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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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夜,花团锦簇,灯火辉煌,鬼焰门上下一片热闹祥和的景象。焰后在伏澄殿外大开宴席,还搭了台供表演之用。风舞的那支“凤舞九天”被安排为压轴戏,所有人都期待着能一睹这传世绝艺。在这十多天时间里,风舞加紧练习,所以虽然难度很大,但还是有信心顺利完成这些高难度动作的。
在台上,风舞舞的浑然忘我,抚琴的曲子恰如其分的展现了凤舞九天的精妙之处,旋律处处与动作相融合。**在最后一刻,也就是那天被义父母等人看到的那段,是这支舞的关键所在,也是难度最高的地方,要求舞者跃起数丈,在空中完成一系列动作。当旋律进入最**,风舞知道这最后一刻来临了,为了能跃升到足够的高度,风舞右脚用力蹬了一下舞台的地板,想用反作用力助她升空,但她突然听到木头碎裂的声音,来不及停止,身子已经腾空,但由于脚下木板已裂开,使得她跃起时不但扭伤了脚,更由于用力不均使得身子在半空中失去了平衡。风舞无法想象事态会发展成怎样,在半空中的她已完全没有了控制的能力。
这一刻仿佛静止了,风舞看到在舞台另一边的抚琴第一个发现了裂开的地板,吓得停止了演奏站了起来,一脸灰白的看着她。而台下的众人直到看见抚琴的异常反应才发觉事情的不对劲。风舞开始感觉下坠了,她闭上了眼睛,等待身体传来剧烈疼痛的讯号。
没有想到,她等来的却是一双坚实有力的手臂。有人出手相救?是谁?风舞睁开眼,看到的是一脸严峻的黯夜。
黯夜一开始也和台下所有人一样没听到舞台木板裂开的声音,那声音即使存在也早被抚琴的琴声掩盖了。当看到抚琴突然站起时,他才发现风舞的不对劲,就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离风舞最近的他一跃而起,去搭救出了意外的她。
这对于武艺高超的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在空中接住风舞,然后缓缓降落到安全的地面上。
“谢谢。”怀中的风舞妹妹有点呆呆的对他表示感谢。而他只是笑了笑,将她放下。可她右脚刚接触地面就吃痛的皱起了眉。
“脚扭到了?”他问。
风舞点头,蹲下身来揉着脚踝。
这时,鬼王焰后他们也都围了过来,看风舞出了什么事。
“风舞丫头,出了什么事?你有没有伤着?”鬼王冲在前头。
“我没事……”风舞忍着眼泪想站起来。
“那块地板突然裂开了。”抚琴在旁边报告情况,听她的语气也知道她至今惊魂未定。
“怎么会这样?”大家议论纷纷。
“也许是木材被虫蛀了,所以经不起一点力。”焰后推测道。
“好了,大家别慌,这只是一个意外。”鬼王大声宣布。
“我送她回去,她脚扭伤了。”因为风舞楼现属于飓风堂的管辖,所以黯夜自动自发的认为照顾风舞是他的职责。得到鬼王的首肯后,他扶起风舞离开,但没走几步却发现她疼的根本走不了路。黯夜没有犹豫,打横抱起她快步往风舞楼走去。风舞愣了愣,依然呆呆的看着他向他说了声谢谢。
身后响起了鬼王的大嗓门:“还不快去请个大夫去风舞楼给小姐瞧瞧脚伤!”
“是!”一名使女应声飞奔而去。
焰后不放心的加了句:“还是我亲自去看看吧。”说罢也带着丫鬟跟了过去。
宴会也到了散场的时候了,众人纷纷退去,只有颙曦偷偷留下,独自细心的察看突然断裂的舞台……
*****
风舞的脚伤得不轻,焰后检视下来断定没一个月时间是好不了的。虽然风舞自己就懂得医术,但为了掩人耳目,焰后还是吩咐大夫每隔几日去风舞楼诊视开药。这件事就全权交由飓风堂主黯夜负责。而黯夜也是十分尽心尽责,除了将大夫交代的事宜安排妥当之外,还时常探望风舞。一时间,风舞虽然脚伤造成行动不便,日常生活倒比从前更加忙碌充实起来。
一日,巧玉说风舞几日没出房门,恐怕对身子不利,于是鼓动着她到花园的太阳底下坐坐。风舞也拗不过她,只好由着她支使无尘她们将她扶到屋外,还命人从屋里扛出一张贵妃榻,好让风舞歪着晒晒太阳。
“今儿个天气可真好啊!”风舞对着阳光半眯着眼道。
“可不是,小姐半月没出门,自然不知道这大地回春了呢!”巧玉接道。
“有这么快吗?眼下仍是二月里呀。”
“就算没到也快了。”
风舞点点头:“无音,去把我床边那本书拿来。”
无音答应着去了,巧玉却说:“小姐想看书?可是这大太阳底下,恐怕对眼睛不好吧!”
“我正无事呢,要不然怎么办?让我学猫咪那样在太阳底下打瞌睡?”
巧玉正欲回答,树丛后面突然转出个人。“风舞妹妹好兴致呀!”
风舞定睛一看,居然是黯夜,忙坐起身来,一旁的巧玉等人早上前施礼了。
“黯夜哥哥你来啦!”风舞不便起身,只是让座,而巧玉自动吩咐下面上茶了。
黯夜将手里的几包药递给巧玉,嘱咐道:“这是王大夫刚才吩咐的,收好。”继而又对风舞问道:“妹妹今日可好些?”
风舞笑道:“好多了。”
一旁的入墨轻笑出声:“风堂主天天来天天问这句,小姐也天天回答同样的话。真是有趣呢!”
“就你多话!”巧玉笑着责备,正巧小丫环端上了茶,就亲自给黯夜奉上。
黯夜笑道:“我本来就是以探病的名义来的,如果不说这句话,又怎么能打着这个名号来这里喝茶闲聊呢!”
“风堂主来的正好,小姐正无聊着,正该找人聊聊天解解闷呢!”巧玉道。
黯夜点头,转而问风舞:“这两天没人来看你吗?”
“哪的话,”风舞摇着头,道,“早上芸绣姐来过,昨天赋月和明棋姐姐也都来过,还有你不是天天来吗?”
“你病着不方便走路,当然应该多一些人来陪陪你才好。”
“只可恨纤书小姐,从前可常来呢,可小姐伤着后,她只是差抱玉来问,也不亲自来瞧。”入墨抱怨道。
黯夜突然哈哈大笑:“这你就错怪她了,她不能来可是有原因的。”
黯夜碍着丫鬟们没有明说,但风舞却明白,因为义父曾禁令不准黯夜再去见纤书和织画,她们两个现在也因为这件事不方便经过飓风堂到风舞这儿探视。想到这里,她不由有些愧疚,因为她的丫鬟闯的祸,致使黯夜与纤书以及织画不能随意想见。风舞悄悄看了黯夜一眼,却不见他脸上有什么不快的神色。想到元宵节上他的搭救,以及近日的关怀,风舞暗自感激,却也更觉得有愧于他。
“黯夜哥哥,你来的正好,我有件事求你帮忙。”风舞突然说。
“什么事?”
“你知不知道那一次义父是怎么发觉……我们这些人之间的事的?”风舞小心翼翼的问。
“听说过一点。”黯夜顿下笑容,却并不是因为想起这件事而不快,只是看到风舞问的谨慎所以才认真对待,“听说是你和抚琴妹妹的丫头为自己的主子鸣不平而吵起来,才被义父听到了。”
“对,一个是我这里的无尘,另一个是抚琴那里的临春。”风舞转头对巧玉说,“你去把无尘叫来。”
不一会儿,巧玉就带着无尘出现了。
“小姐,风堂主。”无尘行礼。
风舞点点头,道:“给风堂主赔罪。”
无尘赶紧上前下跪,对黯夜道:“风堂主,都是奴婢闯了祸,给您添麻烦了。”
黯夜扶起无尘,问风舞:“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别急,我还有事求你呢!”风舞笑了笑,对黯夜继续说道,“自从发生那件事后,我罚她用两个月的时间在自己屋里闭门思过,并且抄写佛经,期望能让她修身养性。隔壁的临春也受了罚。本来义父没有追究她们两个,事情也就过去了。但昨天我听说抚琴还是觉得临春受的罚不够,找了个理由想打发她出去,可有此事?”
黯夜依稀记得的确有人回过他说抚琴阁的一个丫鬟闯了祸,抚琴的意思是打发出去,但抚琴阁归飓风堂管,所以最终还是要黯夜定夺。于是他点头道:“的确。”
“我今天就是要请求你千万别答应。”
“为什么?”
“因为谁都知道临春是和无尘一起闯祸的,如果临春因此而要出去,那无尘岂不是也非出去不可?如果我不打发她,那就显得我偏护,在抚琴面上说不过去。但是,无尘跟了我好多年,我又是万万舍不得的,所以我只好想到来求你了。”

“原来如此。”黯夜赞同的点头。
“我想抚琴这么做不过是为了立个规矩,其实心里也不一定舍得临春走。如果你不同意,她也绝对不会坚持,那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黯夜笑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心思竟然如此周密。好,我答应就是了!”
“多谢黯夜哥哥!”风舞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而一旁的无尘也不住的向黯夜道谢。
“好了,好了,”黯夜扶起不停磕头的无尘,对她说,“你现在就去对堂里的管事说,抚琴阁这件事不要准,理由嘛……,就说人手不够,一旦打发出去一个,一时找不到替补的上来了。”
“是。”无尘感激涕零的飞奔而去。
“风舞妹妹,我能帮的也就这些了。万一抚琴回复了义父义母,他们一定要照抚琴那样做我可就无能为力了。”
“这个你放心,我想抚琴对临春也不至于那么绝情,不会非要赶她出去不可的。义父义母不会知道的,而且……”
“什么事我们不会知道呀?”他们身后突然响起了鬼王的声音,吓得风舞一下子站了起来。
“义父?”风舞吃惊的叫道,这才发现来的还不止义父一个人,还有义母以及纤书、织画两个。黯夜扶着风舞上前去请安。
“舞儿,脚伤可好些?”焰后笑眯眯的看着风舞,“看你能站了就知道伤势大好了。”
“的确是好多了。”风舞回道,“劳烦义父义母来看我,还有两位妹妹。”
“风舞姐姐好!”纤书和织画异口同声的向风舞请安,但看到黯夜时却有些尴尬,就连请安也小声多了。
原来自从风舞受伤后纤书一直想过来探望,但就像黯夜所说的,碍于鬼王的禁令,所以一直不能成行,后来经过织画的启发,想到了找义父义母一块儿前去,这样就算见到了黯夜义父也不会怪罪。
“风舞丫头,刚才你们说些什么呢?什么我们不会知道?”鬼王又问。
黯夜看了风舞一眼,让她自己定夺,风舞想了想,决定还是和盘托出。于是她将这件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义父义母。
“抚琴这孩子,做事也太过小心了。”焰后首先表明了态度。
“义母,抚琴她性子就是如此,她对自己严格,对身边人也严格,容不得一点瑕疵,尤其是这些关于她在外的名声的事情。”
焰后点点头,对黯夜和风舞说:“虽然抚琴也没错,但这对底下人显得太过苛刻了,她们知道错了就好。还是你们做得对,就照黯夜的理由驳回她的请求吧。”
“风舞丫头,如果不是我们正好闯来,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们呀?”鬼王虚张声势道。
风舞微微一笑,大胆的说:“义父,事实上你没把我所有的话听完,我没说完的那句是——而且就算义父义母知道了,也未必支持抚琴这样的做法。我说的对不对呀?”
“还算你机灵!”鬼王满意的哈哈大笑。
众人又说笑了一回,焰后就带领大家告辞了,说是让风舞多休息。
“舞儿,太阳底下虽好,但呆久了会让人头晕目眩的,你还是早些进屋睡一会儿。”临走时,焰后仍不忘殷殷关照,风舞答应着。
“奴婢们这就扶小姐回屋。”巧玉回道。
黯夜看了看风舞行动仍很不便的右脚,生怕丫鬟们扶着有什么闪失,于是主动扶起风舞,说:“还是我来吧。”
“这……,不用了。”风舞对于黯夜这样突然的举动有一些莫名的心慌,又看了看正要离开的义父母。这恐怕不大好吧,难怪自己一阵心慌意乱了,义父看到会不会震怒?
黯夜却完全没有体会到风舞现在的心情,继续开着玩笑:“不这样难道要我抱你进去不成?就像你受伤那天一样?”
虽然明知道是句玩笑话,但风舞脸上的红晕还是以爆炸般的速度覆盖了双颊。她又不安的看了义父的背影一眼,没想到鬼王转过来却是满面的笑容,大笑着说:“臭小子,还有心思说笑!好生扶着风舞丫头吧,要是伤着她了你可给我当心哦!”
风舞一下子愣住了,同时表现出惊讶的还有织画与纤书。
“黯夜,风舞就交给你照顾了。”焰后笑眯眯的看了他们一眼又追加了一句,这才放心的跟着鬼王离去。
风舞在黯夜的搀扶下目送他们离开,心里很是奇怪,在前不久刚刚发生了那种事情的情况下,义父怎么一点也不疑心黯夜那句暧昧的玩笑?虽然风舞也知道她和黯夜之间完全不存在那种感情,但如今正是敏感时期,义父在不久前还对兄妹间这些暧昧大发雷霆,如今却对她和黯夜完全放心?
风舞不知道黯夜此时有没有想到这点,但她看出织画想到了,也许纤书也是。她还看到在他们一行人走出数十丈之远后,织画回过头来看了他们俩一眼,眼神里面除了疑惑不解和恋恋不舍,似乎还有些她看不懂的什么……
*****
又过了大半个月,风舞的脚伤才完全康复。此时时节刚进入三月,正是万物复苏的好季节。但扶澄殿里却是另一番气象。
女孩子间传言说,义母又接到了她娘家赴日山庄的密信,据说出现了什么危急状况,让义父义母都觉得剌手。正在纷纷猜测时,焰后最终还是决定他们夫妇俩下山去解决,这就意味着鬼王和焰后又要长时间不在鬼焰门内了。
风舞就像她的其它姐妹一样,虽然知道是很难办的事,但至于究竟是什么事情她却一无所知。因为她们几个几乎都不太了解外界武林里的事。四位堂主显然是知情的,但鬼王命令他们不得介入,这件事由他们夫妇独自完成,他们不想把鬼焰门也牵涉到这个麻烦中来,因此他们下山后用的只是他们创办鬼焰门之前的名号,而世人都不知道传说中的鬼王和焰后究竟是谁。
在匆匆的交代之后,鬼王夫妇又下山去了,据说要彻底解决那件麻烦,至少也得一年半载。门内的事务再次交由四堂主全权处理。
太平无事了几天,突然门中传出一些不堪的谣言,说的正是关于几个月前鬼王突然下令让三位堂主换居所的事。关于这件事的理由,谣言传说有很多个,但流传最盛的却是濯飏、抚琴以及风舞之间所谓的三角恋情,说是风舞看上了濯飏,硬是插足于濯飏、抚琴中,制造种种事端,最终让鬼王发现,才发生了换堂的事情。风舞真是难堪异常,又不知该如何澄清这样的诬蔑。
“一定是抚琴阁的人捣的鬼!”入墨和无音义愤填膺,下此定论。
“不会。”风舞断然否定,因为这不符合抚琴的处世原则。依她对抚琴的了解,她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失败作为打击别人的武器。
“那会是谁?”丫鬟们问。
这个问题也问倒了风舞,因为义父虽然粗枝大叶,但这件事的内幕是绝对不会流传出去的,因此知道内幕的只有四堂八院的人。一想到这些可以算是最亲近的人当中竟然有人对自己使坏,风舞有些不寒而栗。
鬼王夫妇一走,他的禁令也就不那么具有威慑力了,因此濯飏有时仍会来飓风堂,虽然没进过风舞楼和抚琴阁,但也与她们俩多了不少接触。风舞因为这样那样的谣言而极力撇清自己,更加疏远濯飏。而巧的是,抚琴也采取了和她一样的做法。濯飏陷入前所未有的消沉。作为和濯飏最谈得来得兄弟,黯夜立刻看出了端倪。
“她们两个都不理你了?”
濯飏的回答只是无奈的点头。
“抚琴还说得过去,因为你移情别恋了嘛!那么风舞呢?”
“你还不知道吗?”濯飏悲哀的看着黯夜,“她从来没对我动过心。”
“你听到她说的?”
“她当着我的面对义父承认的,她就是那么一个冷情冷性的人,有时候甚至还胜过抚琴,我几乎被她们两个冻死!”
虽然风舞对自己的心意很清楚,她绝对没有动感情,在了解了濯飏的感情后她本可以故作不知而继续置身于事外的,但可恶的流言蜚语却将她和他、以及抚琴联系在了一起,莫名其妙的成了一个破坏别人幸福的第三者。
命运还真会开玩笑。
还有一件令人遗憾的事,虽然鬼王不在,禁令的效果减退了,但纤书作为听话的孩子,依然尽力遵守着不得进入飓风堂的禁令,若非万不得已,她几乎不会再去风舞楼了。而风舞又是那样淡然的个性,虽然可以自由出入纤书庭所在的惊电堂,却也不常去。这使得这段日子她们的交往日少。
相反,黯夜却成了风舞楼的常客,即使她脚伤已经痊愈,但黯夜依然不时突然在风舞楼中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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