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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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风阵阵,森寒入骨,天地间一片灰蒙,日月无光。
抬头,天空阴沉,黑云密布;俯首,大地荒芜,寸草不生;环顾,四野无人,阴风呼啸。我神智恍惚,脚步虚浮,只觉如踏棉絮,飘飘荡荡,飘飘荡荡。广袤大地,居然只独有我一人。既不见来时路,也不见归时径。我只觉孤寂如杂草般生长,铺天盖地,淹没了我心中每一处角落。
我隐忍不住,呐喊出声:“如果真有神明,可否指我一条明路?”
天地无言,半晌只回我一声悠悠叹息,声音绵长,似乎从四面八方而来,无所辨识。
我紧攥了拳头,脚下一沉,似是踏实了地面,再不顾虑,朝着一个方向大步前进。天既不庇我,我又岂能徒唤奈何?即便当真选错了路,也好歹强过坐以待毙。
无论前方是狼是虎,既已选择,便再不回头。
我悠悠醒转,魂梦相绕,恍惚间,不知今夕何夕。
费力转过头去,透过纱窗,见到屋外漆黑如墨,想来已是后半夜了。屋中烛火闪烁,烛台底座上积了厚厚的烛泪,乍望去,直如同鲜红的血泪。小月伏在床畔,眉睫轻颤,鼻翼微扇,传出均匀的呼吸声,似已是倦极睡去。
我伸出手想去抚摸小月柔顺的黑发,眼神却被一阵银光所吸引,定睛看去,才发现我臂上的“灵道”,“通里”,“郗门”几处大**都插上了银针,森森的泛着寒光。
“风爷,您醒了?”无天从桌旁起身,依然俊秀儒雅,浅笑斯文。
我这才注意到他也在屋内,笑脸回他:“无天,我睡了多久?”
“已有五日了。”
“五日啊。”我喃喃自语道:“辛苦你们了。”
无天轻笑道:“在下职责所在,不敢提辛苦二字。倒是宫中那群太医,才是当真吃了大苦头。”
我了然的苦笑,伴君如伴虎,向来那些太医也已被逼得走投无路,只得将我这死马当成活马来医。用了银针,扎遍我周身大**,只盼望着总有一处能起效。
“无天,帮我取了这些银针吧。”除了阻碍血气通行外,我委实看不出这些东西对我还有丝毫意义。

无天却犹豫起来:“风爷,太医说,不可妄动。”
我轻笑不已,再毫无把握的事情,若说者郑重其事,言之灼灼,那听者即使满腹犹疑,也不得不信上三分。这种手法,骗骗宫中那个外行人倒也罢了。我虽只粗通医术,但自己的身体,却比任何一个名医来的更清楚它的状况。
“无天,听我之言,拔了它们。”
“可是……?”无天仍犹疑不已,大概是在担心,如果这一拔针将我拔出了问题,那他也无法担负这重责。
我正色轻叹:“无天,我这病,扎再多针也是无用的。这病,早已入了膏肓,药石罔效了。”
相较于他的震惊失色,我却极其坦然,就这样一天天的破败下去,感觉到死亡的气息步步紧逼,若说还能好转,倒未免叫人失笑了。
只是这话,当着小月,实在是无从出口。反倒是无天,因了那份陌生,可以让我从容的说出自己的不治。只是不知,传到那人耳中,会产生何等效果?当真追我下黄泉么?
无天敛去吃惊的神情,目光闪动,不再多言,小心翼翼的替我取了银针。
我挣扎着撑起身子,靠在床头,目光移动,发现窗台旁放着一盆盛放的芍药,白色的花瓣层层叠叠,娇艳欲滴,竟是芍药中的珍品——“杨妃出浴”。我欣喜不已,不由赞道:“无天,你还真是有心。”
无天随着我的目光望去,恭谨答道:“这个全是主子命人从宫中运来,外面花园中早已摆满了各色芍药。”
“是吗?”我那点小小的爱好,他倒是一清二楚。我的眼光痴痴的粘在那盆花上:“真是美不胜收啊。”
窗外突然响起一个雄浑的声音:“多年不见,未曾想,你对芍药的喜爱倒是一丝未减。”
无天身子剧震,紧盯着窗外,手抚上腰间软剑,浑身散出冷冽杀气:“谁?”
我怔了怔后,换上笑容:“上官堡主,久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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