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饥寒交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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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人倒霉了喝凉水也会塞牙缝,这话一点不假,至少林征现在就深有体会。
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见鬼的世界已经一个月了,每天担惊受怕的不说,而且有了上顿就肯定没下顿,好像自从78年改革开放以后,中国就很少再有人饿过肚子,但是自从莫名其妙的穿越到这个见鬼的年代,林征见的最多的越是衣不蔽衣、食不裹腹的饥民。
要是穿越到太平年代也还罢了,好死不活竟然穿越到了很不稳定的南宋高宗年间,兵荒马乱的,社会动荡不安,饥寒遍地、尸骨遍野,百姓处于水生火热之中,随时都有可能被莫名其妙飞来的利箭穿破胸膛,哪能不担惊受怕。
林征也不知道骂了多少回贼老天,想自己堂堂社科院的硕士,为了不被饿死,竟然要去偷那些原本就吃不饱肚子的老百姓的食物,而且每天还要东躲西藏,晚上露宿荒野,根本不敢进城,想想就觉得心凉。
出生在太平年代的他几时经历过这种担惊受怕的生活,莫名其妙的穿越到这个糟糕透顶的年代,脚下踏着金国统治的地盘,随处都可碰见闯入民宅虏掠的金国士兵,有几次还差点被抓去充军,想想也觉得恐怖。
21世纪虽然没有种族之分,但是在这个见鬼的年代,林征却被激烈的种族矛盾和民族仇恨搞的睡觉时也会做噩梦,他现在最渴望的就是尽快赶到襄阳,因为到了襄阳,就到了汉人统治的地盘,脚下踏着汉人统治的土地,心里也会安心不少。
现在的他简直比那些逃难的饥民也好不了多少,穿着不知从哪弄来的一套烂的不能再烂的粗布麻衣,胡子拉渣的,头发乱的跟鸡窝似的,一直没干过体力活的双手也布满了触目惊心的水泡,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六月的天气依然暖和,但林征却感觉到了一丝冷意。
混在逃难的饥民中,林征饿的腿酸脚软,却没有吃的。
尽管他怀里揣着钞票,但在这只认银子的年代,后世的钞票除了印刷精美之外,根本就没有半点用处,就算用来擦都嫌硬,更别说能用这些纸张买到食物了。
望了望前面一名大汉背上鼓鼓的包裹,林征艰难的吞了吞口水,虽然知道那鼓起的包裹里肯定装着干粮之类的食物,但是他却没有胆子去抢。
在这生产力十分落后的年代,出身在太平年代,长这么大根本就没有干过体力活的他力气还不如一个女人,更别说那块头极大、长相威猛、一看就知道绝不好惹的大汉。
估计对方只用一个指头,就可以把他给戳倒,去抢人家的口粮,不是找死么。
这里没有同心情,也不会有怜悯,因为如果谁同情他,谁就得被饿死。
一个月下来,脚底板上全是水泡,水泡磨破之后开始发炎,然后腐烂,到最后变成了一层厚厚的老茧,林征居然挺过来了,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吃了多少苦头,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
逃难的百姓不敢走官道,因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窜出一队金兵,将这些逃难的百姓抓去做苦役,壮丁则全部充军,所以只能走平常很少有人走的山区小道。
不过这群逃难的百姓运气明显的并不怎么好,日落时分,地面隐隐震动起来,阵阵蹄声清晰的传入耳中,逃难经验丰富的人们立刻发一声喊,如果没头的苍蝇般,漫山遍的向四处奔逃,一时间场面混乱之极。
林征心往下沉,茫然的望了下漫山遍野亡命逃窜的百姓,苦笑了下,没有动,他实在没力气跑了,与其等着被金兵追上来用马刀砍下脑袋,还不如等在这里,或还会有一丝活命的机会也不一定。
远处的山道上掀起了滚滚烟尘,一队数百人组成的骑兵小队风驰电掣般追了过来,不过这队骑兵明显跟他以前所碰到的强盗不同,并没有去追捕那些逃散的百姓,眼看路中间还挺着个大活人,领头的将领立刻勒马停住,精湛的骑术让林征叹为观止。
“喂,那书生,你怎么不逃?”为首的将领大声喝问道。
林征飞快的转着念头,这队骑兵纪律严明,明显和以前所碰到的金兵不同,为首的将领三十左右的年龄,英武不凡,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怎么看也不像是恶人,看来自己这次是选对了路,反问道:“我一介书生,力不足以缚鸡,能逃到哪里去,与其饿死,还不如将军给我一刀,了却残生来的痛快。”
为首的将领明显有些意外,愣了下,问道:“你是何方人氏,姓甚名谁,因何在此?”
林征道:“我乃东京林氏,草字一个征字,因族人被豪强所害,田产被夺,逃难至此。”
那将领盯着他上下打量了一阵,并不开口,似是在考虑什么,身后的数百骑兵丝毫不见混乱,井然有序的列阵而立,看来的确是一支精良之师。
林征紧张的望着那领头将领,面上虽然平静无波,心里却在暗暗祈求满天神佛,千万要保佑自己度过眼前的难关,他可不想这么早就去见阎王。
领头的将领沉默了一阵,似是已经有了决定,道:“我乃荆襄路宣抚使楚大人麾下骁骑校尉云起,奉大人之命深入金贼腹部执行军命。”

林征立马吃了一惊,难怪这队骑兵和以前所遇到了金兵不同,原来是宋军假扮的,原本就忐忑不安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对方把这么机密的事情告诉他,明显是已经对他起了杀机。
云起看了脸色开始变青的林征一眼,问道:“你所读何书,有何报复?”
林征飞快的转了几个念头,昂然道:“只问安邦定国之策,不视四书五经,只望在有生之年为国家效命,上效朝廷、下安黎民;驱除挞虏,还我大汉万里河山。”
林征说的慷慨激昂,满以为能够让这位将领心生敬意,不想人家眼里却明显的闪过一丝轻蔑,似笑非笑地道:“先生言之有理,生为大汉子民,自当以国难为重,先生即是满腹文韬武略,可否为本将一解天下大势?”
林征心里一咯噔,知道坏了,自古文臣武将素来不睦,读书人看不起粗野的武夫,血染沙场,靠战功获取功名的武将则更是看不起那些靠嘴皮子的读书人,自己一番慷慨激昂的说词非但没收到预期的效果,而且还让人家当成了纸上谈兵的赵恬。
林征知道自己如果拿不出点真材实料,就只有被灭口一条路可走,飞快的在脑中转了几个念头,顿时有了底气,作为一个熟知历史的外来者,他是旁观者清,对这时代的各种弊端一目了然,当然不会被眼前的难题困惑。
考虑了下,林征谨慎地道:“眼下我大宋虽是偏安一隅,但金国内部也是矛盾重重,权力失衡,政局不稳,国力江河日退,若是我大宋能趁此时机修生养息,重整国力,数十年后挥军北上,重现我大汉万里河山也不是难事。”
云起不屑地道:“吾皇乃一代明君,君明臣贤,上下一心,尚且只能偏安江南,无力挥军北上,更何谈收复万里河山。”
林征一惊,知道这云起不好糊弄,只好咬牙道:“云将军此言差矣,当今皇上若能当得起明君二字,岂会连发十二号金牌召岳飞还朝,一味委曲求全,丧尽我大汉国体,似秦桧那等卖国奸妄,如何当得起贤臣二字。”
云起脸色顿时大变,阴晴不定的盯着林征看了一阵,沉声道:“先生可知方才所言实属大逆不道,若是本将传了出去,天下虽大,也无你容身之地。”
林征一点也不将他的恐吓放在心上,淡淡道:“林某自知所言实属大逆不道,就请将军不吝宝刀,赐林某一刀,痛快的了却残身。”
云起紧紧的盯着他,脸色阴晴不停的变化着,眼前这书生确实让他有些意外,原本以为这家伙多半也会跟江南的那些酸儒士子一样,只要说到政局,就会口沫横飞的将朝政歌功颂德一番,没想到却说出这番激动人心的话来。
对,的确是激动人心。
岳飞一代忠臣良将,极受士兵拥戴,但是却被奸相陷害至死,士兵虽然激愤,但为了自己的家人,也只能隐忍,丝毫不敢露出哪怕一丁点的不满,如今却有人直斥奸相,怎么能不让这些士兵激动。
云起脸色不停的变幻了一阵,突然咬咬牙,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翻身下马,来到林征身前,解下腰里的钱袋递给他道:“先生卓见,云某饮佩,只是云某有军务在身,不便亲送先生前往襄阳,这十两黄金先生可做盘缠,足够前赴襄阳之用,他日若是有缘,云某再与先生请教经略,到时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许佩心下感动,暗说好条汉子,当下也不客气,接过钱袋,道:“若是推辞,怕显的林征矫情,云将军也会笑话林某故作清高,将军的好意我收下了,他日若有机会,林某定当偿还将军今日之赐。”
云起更加饮佩,道:“先生不必客气,钱财乃身外之物,我等兵将,征伐沙场,只盼能保得一方百姓安宁,衣能暖身,食能饱腹足矣,先生亮节高风,日后定非池中之物,云某还请先生日后能为天下百姓着想,还天下百姓一片安宁乐土,不再流离失所,尸骨遍野。”
林征心说多好的汉子啊!如此胸襟,着实让人叹服,当下正容道:“将军放心,他日若林某有幸谋得一官半职,定当为天下百姓谋福,还天下百姓一片清静乐土。”
云起鞠了一躬,道:“云某先替天下百姓谢过先生,军情紧急,云某不便久留,还请先生一路保重,他日若有机缘,定当向先生请益。”
“将军好走,林某不远送了。”林征嘴上客气,肚中却想,不是我想骗你,是你自己太傻啊,非要让我骗,正所谓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嘛!
一两黄金差不多可以兑换十银白辆,十两黄金就是一百两白银,而在这年代,只要一两白银就可以供自己一年所用,一百两银子绝对是一笔不小的钱财。
在这混乱不堪的年代挣扎了一个多月,他可谓尝尽了人世间的百味之苦,有了银子,以后就不用再忍饥挨饿,不用再昧着良心去偷那些原本就吃不饱肚子的老百姓的食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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