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青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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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小二忙上来为两人各倒了一大碗,柳海岳笑道:“叶兄弟,这九酿春酒可是西海国进贡给皇帝老儿的,我好容易得来两坛,总也舍不得喝,今儿你来了,咱兄弟俩一醉方休!”说着仰脖喝干,连呼“好酒啊好酒!”旁边伺候的店小二忙再给他添上
叶千寻见这酒色若蜂蜜,浓香扑鼻,唇齿间不由渍渍生津。他从小家贫,莫说御酒,就是最寻常的竹叶青也没喝过,又见满桌子琳琅满目的菜肴,别说吃,便是见也没见过,心中不由乍舌:这满桌子几十道菜得多少银子啊!脸上却神色如常,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举起碗道:“柳大哥的救命之恩,小弟一直没有机会道谢。今日借花献佛,小弟敬柳大哥一杯!”说罢一饮而尽,只觉甘甜凛冽,喉中一道热流倾泻而下,肚腹中暖暖的甚是煨贴。他是第一次喝酒,见柳海岳一口一碗,还只道江湖中规矩,喝酒不似喝茶般细品慢饮,须得一饮而尽才行。
柳海岳见他小小年纪竟然喝得如此豪爽,不由大生知音之感,笑道:“什么救命之恩,不救命之恩的?叶兄弟以后你再要提一句,便是不拿我当兄弟了。来来来,咱哥俩再喝一碗!”柳海岳便和叶千寻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些江湖奇闻异事,千寻甚感兴趣,听得津津有味,两人你一碗,我一碗,不到半个时辰,便将那满满一瓷坛十几斤酒,喝的只剩下个底儿。
两人正喝的惬意,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吵嚷之声,继而帘外有人高声笑道:“好酒,好酒啊!”门帘一挑,进来个老道。只见他身穿水青色道袍,看年纪在六十岁上下,面如古月,鹰眸星眉,手中执着柄拂尘,一身仙风道骨,朝柳海岳稽首道:“天气炎热,贫道长途跋涉,腹中饥渴,不知可否向施主讨杯水酒喝?”
柳海岳尚未说话,祁掌柜紧跟着跑了过来,伸手扯住那老道的袖子便往外拉,口中说道:“你这道士怎得如此不晓事?这里也是你能乱闯的吗?”他虽是使尽了平生力气拉扯,却似蚍蜉撼树一般。
柳海岳不耐道:“祁老六,你搞什么名堂?”祁掌柜道:“启禀少庄主,这老道好不晓事,说是来化缘,可外面明明给他备好了素酒素饭,他偏偏不肯吃,说什么里面酒香袭人,非要闯进来不可。”
那老道笑道:“外面那些粗酒只配给蠢牛木马喝,如何能比得上这九酿春酒?”祁掌柜还想再说什么,忽觉一股寒意从手臂上直渗过来,虽是三伏天,却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口中那句粗话竟又咽了回去。
柳海岳见这老道骨骼清奇,不似凡人,便笑道:“祁老六你也太过小气了,一杯水酒而已,又有什么打紧?”挥手令祁掌柜退下,笑对老道说道:“既然同是爱酒之人,道长请便。”
那老道也不客气,将瓷坛里剩下的酒一股脑儿倒了出来,端碗仔细嗅了一嗅,笑道:“酒倒是好酒,可惜储之不得其法,未免减色半分。”说罢轻轻啜了一口,摇了摇头,说道:“果真是御赐的九酿春酒,可惜味道也减了半分。”
柳海岳一愣,疑惑道:“道长此言却是何意?”
那老道笑道:“这九酿春酒虽是在阳春酿制,但九蒸九酿,窖成却在炎夏,不免带上了三分暑气,甘甜之外便隐隐透着一股辛辣之气,故需得藏于冰窖之中,以冰雪之寒消去暑气,再配上绿斗杯,才能显出这酒的琥珀之色。唯有如此,才称得上是尽善尽美。”

柳海岳虽然嗜酒如命,但他向来是豪饮滥醉,哪里知道喝酒还讲究这么多道道?听这老道说的振振有词,似乎酒道造诣极深,不由大为佩服,忙站起身来笑道:“道长且请坐。”那老道微微一笑,打横坐下了。
柳海岳又拱手道:“不知道长尊号如何称呼?”那老道打了个稽首,说道:“贫道贱号青阳子。”叶千寻一听“青阳子”三字,心下大惊,暗想:“难道便是双阳观老道口中说的那个青阳子?”脸上不由微微变色。
青阳子却早已瞧见,捻髯笑道:“这位小施主莫非识得贫道不成?”叶千寻心中突得一跳,忙道:“老神仙莫怪,小子孤陋寡闻,今日还是第一次听说您的名号。刚才听老神仙谈论酒道,小子心中极为佩服,不由惊叹于老神仙的宏论之渊博精深。”
青阳子意似不信,却又见叶千寻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料想绝不会知晓那件秘事,又找不出更好的理由,只得罢了,伸手拍了拍剩下的那坛九酿春酒。
柳海岳叹道:“这两坛御酒乃是好容易才弄到的,却被我暴殄天物是可惜。如今再想去弄两坛,恐怕得再等几年了。”
青阳子微微一笑,道:“这也未必,世上之事往往峰回路转,出人意料。”说着随手拍开泥封,倒了自斟一碗,又替柳海岳倒了一晚,要替叶千寻斟时叶千寻忙将酒坛接过,笑道:“如何敢劳动老神仙?还是小子自己来吧。”忽觉酒坛冷森森的冰凉刺骨,叶千寻心中一惊,手一滑,差点将酒坛砸到地上,脸上微微一红,也给自己倒了一碗。青阳子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暗忖道:“原来是个丝毫不懂武功的乡下野小子,自己倒也忒精细了些。”转头对柳海岳笑道:“此酒暑气已消,施主且请尝尝与之前可有何不同?”
柳海岳仰脖一口喝干,大手抹了抹嘴唇,笑道:“凉浸浸的,这大热天喝着倒挺惬意,只是除此之外,嘿嘿。。。。。。在下可品不出这两者有何区别了。”心下却暗自惊心:这老道不过随手轻描淡写的拍了两下酒坛,便将满满一坛子酒冻成这样,绝非等闲之辈。
那老道细细将一碗酒喝完,拿起浮尘掸了掸衣襟,笑道:“多谢施主慷慨赏酒,贫道告辞了。”说罢转身便走。
柳海岳忙站起身,拱手道:“在下御剑山庄柳海岳,道长既然精通酒道,便请共赴山庄一行,我那里还藏有几十坛名贵好酒,咱们纵酒豪谈,岂不快哉?”他本以为御剑山庄豪霸西北,名震江湖,自己一说,这青阳子必会肃然起敬,谁知青阳子只是微微一笑,淡淡的说了句:“原来是御剑山庄柳公子,久仰,久仰。施主盛情,贫道本该悉听尊便,但恐路途遥远,贫道又身有要事,改日再去讨饶吧。”转身扬长而去。
柳海岳表面豪爽粗鲁,实则粗中有细,心下暗自忖度:这老道功力精深,倏然而来,飘然而去,犹似闲云野鹤一般,在江湖上绝不是碌碌之辈,但听这老道言语,竟似从未听说过御剑山庄一般,否则也不会有什么‘但恐路途遥远’之语了。既是江湖前辈高人,如何连御剑山庄也为听说过?这倒令人煞费思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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