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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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福海张着嘴巴却无法接话,千言万语都被李惊滢坚决的目光堵在了胸口。
李惊滢笑着说道:"福海啊,你与其劝我,倒不如暗中收拾一下细软,到时**惊漩之后便立刻动身起程……啊,若你不想走,可以留在这里等追兵。"
李惊滢一脸无所谓的耸耸肩,福海不自瞪圆了眼睛:"王爷若敢抛下奴才!看奴才怎么跟宫里告密!"
"哇,那本王岂不是要杀人灭口?"李惊滢拍拍胸口,一脸‘惊愕‘。
福海嘿嘿的咧嘴一笑:"那王爷只好勉为其难的带上奴才了。"
"可是福海,"李惊滢露出一脸为难、悲痛的表情,"逃亡天涯必然艰辛困苦,你跟着我,只会吃苦挨饿,我真得不忍心……"
福海闻言立刻一急,刚张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却忽然看到李惊滢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
福海怔了怔,立刻合上嘴巴,怒气冲冲地说道:"奴才该说的话上次已经说过了!别想让奴才再说一遍!"
李惊滢随即收起沉重的表情,欢快的哈哈大笑起来:"说你变聪明,你还真是变聪明,居然没能骗住你!"
说着,李惊滢狭促的眨动着漂亮的大眼睛,嘿嘿笑道:"好福海,我真的很想再听一听那天你的‘真情告白‘嘛,你就别这么小气了,再多说一次让我开心一下!"
福海的脸一阵青一阵红,百转千回的好似走马灯,嘴唇哆嗦了几下,最终爆出两个字:"别想!!"
更把李惊滢笑得前仰后俯。
很快,鸿王府便派人送来了一封信函。到底是王爷之间的书信,众侍卫最终没敢拦下来拆阅检查,当然,其中一大部分原因是众人慑于滢王淫威……
李惊滢拆开书信,却倒出一张全黑的纸张,上面空无一物,只不过缺了左上一角。
福海看的一头雾水,李惊滢却露出了然的微笑。
"王爷,您看懂了?"福海有点不可思议的问道。
"子时,滢王府西北门。"李惊滢淡淡说道。
"左上角为西北,这点奴才可以领会,但子时跟这张黑纸有什么关系?"
李惊滢闲闲的一甩那张黑纸:"这是什么东西?"
"纸啊。"
"咬着舌头说。"
"……"
福海顿时苦笑不得:"该说是王爷才思敏锐好呢?还是联想力丰富?寻常人哪会看到一张纸就想到咬着舌头找谐音呢?"
李惊滢淡淡的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目光:"你忘了吗?六皇兄幼时曾被喂毒,致使口唇不清,九岁以后才能咬字清晰,这还是你告诉我的。"
福海这才恍然大悟:"所以六殿下看到纸会先想到‘子‘的音?"
李惊滢微微点头,随即目光一黯。
也许,六皇兄少言寡语、意简言骇的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每开口吐出一个字,便会触动幼时植入他体内的深毒吧?那种毒,比天下任何一种毒药都更加阴狠毒辣。
人心叵测,这味毒,自古至今无药可解。
"那为何要用黑纸?有何特殊含义吗?"福海继续困惑的求解。
李惊滢扑哧一下笑了起来:"因为若有人私自拆阅此信,而他又不够聪明,势必会把注意力全放在这张缺了角的‘黑‘纸代表什么含义上。"
‘不够聪明‘的福海怔了怔,随即尴尬地讪讪而笑。
"福海,今夜外面那群霉运鬼能不能睡得安生就全看你了。"
提及正事,福海立刻毫不含糊的点点头:"王爷请放心,保管他们今晚没有一个人能醒得过来。"
李惊滢微微的点了点头,下意识的看向窗外的朗朗晴空,不禁自问:明日的这个时辰,我会从哪里望向这片蔚蓝的天际?是自由的广阔天空,还是天牢的铁窗?
清冷的夜幕徐徐降临,今夜的滢王府异常宁静。临近子时,一袭夜行衣的李惊滢神情泰然的走出了卧房,早提着灯笼等候的福海急忙迎上前来。
"你药倒那些侍卫、御医就好,怎么整个府里的下人全被你药倒了?"
发觉入夜后异常安静的李惊滢,有点哭笑不得的瞪着福海:"怎么早没发现你是个做事这么彻底的人?"
福海正色道:"府内人多眼杂,虽然子时多数人已经熟睡,但是奴才不敢犯险被人撞见王爷。到时若传出半分流言,被这些眼线传入宫中便是了不得的大事了。"
李惊滢自嘲地一笑:"不论今夜之事是否成功,难道我还能回到这座滢王府吗?"
成功,便是逃向天涯海角的钦犯。失败,便是被剥去一切头衔名号的阶下囚。
滢王府的主人于今夜踏出它之后,便不会、也不能再回来了吧……

"奴才正要对王爷说这件事。"
福海忽然转过身拦在李惊滢的正前方,两眼定定地看着李惊滢:"王爷,此行凶险,奴才不能跟随在您身边,恳请王爷万事小心。奴才更有一句肺腑之言,烦请王爷放在心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千万不可抱着鱼死网破之念,若苗头不对,请王爷即刻收手,不要为搏一时之勇而无路可退。"
字字语含恳求,李惊滢心中感动,慎重的点了点头。
"就算我不为自己,也要为我家福海的锦绣前途多作考虑,可不能被我这个任性的小王爷连累了。"李惊滢忽然没正经的来了一句。
福海顿时红了脸,没好气的瞪了这个老拿他开心的小主子一眼。
二人走出西北偏门,一辆印有光禄寺徽的马车停在门口,一个马夫打扮的男子随即上前,恭敬的一行礼:"草民华叶参见九殿下。"
"免礼。"
李惊滢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该人,虽然夜色掩去了他的样貌,但借着灯笼的烛光隐约可窥那是一张轮廓极为精致的容颜,不难判断出他是一名俊秀的男子。
李惊滢不禁有些困惑,从未在六皇兄身边见过这样的一个人,不知他是谁?
"本王从未见过你,不知你在何处任职?"
华叶轻笑着说:"‘草民‘华叶,自然无处任职。殿下不必疑虑,华叶只是一介平民,无官无爵,跟随王爷时日尚短,殿下从未见过草民并不奇怪。"
李惊滢微微点头,狐疑的看了一眼马车,更加困惑:"这又是……?"
"启禀殿下,这是光禄寺每日寅时末向宫内尚膳监运送食材的马车,要劳烦殿下躲于车下,待寅时进入皇宫后自会有人引领殿下至福寿宫。"
"惊漩……八皇兄在福寿宫?"
华叶微微点头:"殿下请放心,王爷已将一切事宜安排妥当。"
李惊滢正在迟疑,福海倒是不满起来:"既然寅时末才要入宫,此刻才子时,莫非要让王爷在马车下委屈两个多时辰?"
华叶轻笑着说:"原本这辆马车除运送食材入宫外不得外出,只怕殿下也没机会躲入车下‘受委屈‘。只不过因草民与光禄寺卿略有薄交才可外借,原本亥时之前便要还予光禄寺,但我们王爷担心滢王殿下身娇体弱,无法躲于车下四个时辰,草民才硬着头皮拖到了子时,若再拖下去只怕就会引人怀疑了。"
福海原本还想说什么,被李惊滢拦了下来。
"本王明白。"李惊滢俯身看了一下车底:"如何躲藏才能万无一失?"
"殿下请看。
华叶将手抚向车轮的某处,只听咣当一声,却不见车身有任何变化。李惊滢怔了怔,急忙俯身,这才发现车底座露出一个大洞,足以钻进两个成年男子。
"为何光禄寺的马车会有这样的玄机?"李惊滢不禁有些错愕。
"启禀殿下,光禄寺使用这辆马车已近一年,但这个秘密只怕连光禄寺卿都不知道。"
"那为何六皇兄会知道?"
华叶轻轻一笑,笑容有点高深莫测:"因为是草民贿赂了工部十九名打造该车的工匠,图纸上并未标出,连工部侍郎、工部尚书和通政使司都不知道呢。"
李惊滢愣了半晌,这才苦笑一下:"光禄寺卿有你这样的朋友,真不知是幸事还是不幸。"
华叶轻笑不语,李惊滢俯身钻入车下,华叶随即合上开关。马车依然与平时一般无异,完全看不出内部已经多了一个人。
福海担忧的围着马车转来转去,不断的问‘王爷,里面闷不闷?‘、‘王爷,不舒服就说话!‘,把华叶逗的哈哈直笑。
"你笑什么!我家王爷是万金之躯,如果有半分损伤我就拿你是问!"
华叶笑着说道:"你倒不如快点收拾东西出城等候,我们王爷只负责把两位殿下安全的护送出城,亡命天涯的事就要交给你了。"
福海怔了怔,立刻转身奔回王府。华叶笑着上了车,一扬马鞭,慢慢的驶向了光禄寺。
李惊滢躲在暗阁内许久,直至马车停了下来,隐隐听见有个男子的声音气极败坏的说:"原来你还舍得还给我啊!我以为你带着它私奔呢!"
接着是华叶打哈哈的声音:"要私奔也要带着你啊~"
"少来!下次绝不借给你!我的魂都快吓飞了!"
"不就是辆马车嘛,又不是什么奇珍异宝,丢了就再买辆嘛。"
"你懂什么!好了!快下来!"
马车一阵轻颤,再度缓慢驶起,李惊滢知道他进入了光禄寺内。很快,马车又一次停了下来,当一阵细碎的声响消失后,周围便陷入了沉寂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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