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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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国同庆泪成霜
天才蒙蒙亮,凌府却是一片嘈杂。
每个人脸上都浮现着喜庆的微笑,前后忙碌着。没人觉着会累!是啊!因为在她们看来,这是天大的荣耀。
香!浓郁的玫瑰花香。香的刺鼻,香的呛人。
沐浴静身,直泡到我四肢乏力,我第一次觉得沐浴很累。大红的喜袍里三层外三层将我裹得严严实实,第一次觉得穿着是个麻烦。高耸的云鬓上满目琳琅的珠红玉翠,第一次觉得梳妆很痛苦。
好想好想今日的盛装打扮是为了他。好想好想他能带我离开。好想好想这只是一个噩梦。我真的好想好好的活着!自由的活着!或许,我过不了今日。或许,我将命丧今朝。我的前景将是一个迷!让我痛不欲生的迷!
艳丽华贵的大红宫服,压的我喘不过气来。
栩栩如生的美丽凤凰,如同一柄锋利的铡刀架在头顶,让人提心吊胆。
古玉色的钗子,就像一把尖锐的铁锥,插在我的发髻。
娘说:“这身皇后的宫服,是皇上亲自挑选的最优秀绣娘们精心制作的;为了这只用金作架,镶玉为身,口含真珠欲展翅翱翔天地的美丽凤凰,皇上亲自日夜监督工匠们制作而成的。这支古玉宝钗是当年先帝送给太后娘娘的嫁妆。”
娘亲将我的手捧在手心里,眼底有着淡淡哀怨和不舍,却强颜欢笑:“凤儿,看皇上和太后对你多好。进了宫,你要好好的侍奉太后,伺候皇上,替凌家报答皇家的恩情!”
我含蓄的一笑:“娘亲,您就放心吧!”可是,娘亲,你可知道,我害怕帝王的宠爱。
娘亲的眼里蓄满了泪,她取过宫里送来的首饰,帮我戴上耳环,项链,龙凤镯子,含泪打量了我一会,难过的捂着脸退了出去。
我看着菱花镜中的人儿,尖秀的下巴,浓眉杏目唇如樱花,太过清纯,和这一身繁杂的宫装不相称。
拿起梳妆台上如碳的描眉墨笔,细细的重新着妆。
冷艳的樱唇泛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轻笑,白里透红的双颊带着朝气,灵动的眼如春桃般妩媚,弯弯的远山眉黛里有一种让人猜不透的神秘。
这才是一个皇后该有的容颜,不是么!我在心里嘲笑自己。
拉着如同累赘般的衣裙,从喜娘手里拿过绣着龙凤齐翔的大红盖头,不理会宫人诧异的目光,我夺门而出。
转过回廊,绕过长亭,穿过花园,我奔走在凌府的小道。
一路上,忙碌的奴仆都停下了匆忙的脚步,暗自垂泪。他们的小姐就要入宫了,他们在不舍,他们在担心。担心深宫的勾心斗角会伤了他们美丽的小姐。担心冷漠无情的宫规会囚困他们可爱的小姐。害怕他们的小姐会受不了深宫的无情。
终于到了大堂,我看着在主位上沉思的爹爹,一旁暗自抹泪的娘亲,难得正经聚在一起呆坐的三个哥哥。看着大堂里那喜气洋洋的红绸,心里难受的想哭。
我跪了下来,埂咽着喉咙:“爹,娘!凤凰就要走了,你们一定要保重!”含泪磕了三个头。
娘亲哭的更凶了,爹爹也难过的仰起了头,生怕会掉下泪来。
我站起,转向三个哥哥,欠身行了一礼:“小妹以后不在了,望哥哥能在爹娘面前替小妹尽一份孝。”
哥哥们都难过的别过头去,不忍看我。
这时,司礼官在门外高呼:“吉时已到。”
鞭炮声礼乐紧跟着响起,喜娘来到身后,含了喜意恭请道:“请娘娘上轿!”
我毅然转身,盖上了盖头,在喜娘的搀扶下,走出了门。
身后传来爹爹的高呼:“老臣凌云恭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从喜娘手里接过苹果,闻言差点将苹果跌落。心下苍凉,从此,君是君,臣是臣,亲非亲,女非女。
整个金陵张灯结彩,喜气冲天,漫天飞扬着红色。红的那么高贵,更是压抑。
微掀了盖头,原本大红的鸾架,被改成了明黄。雕龙刺凤的轻纱帐,随着春风飘荡,晃花了我的眼睛。这是皇家独一无二的颜色。
迎娶的队伍前呼后拥,好不气派。最前面是开道的带刀侍卫,紧随的是执事的、掌灯的、吹鼓奏乐的,吹吹打打,呈现出一派喜庆景象。
鸾架前后是执二十四宫扇的宫女太监。两边相伴的是年轻美貌一色霞红新入选的百官之女,她们将充斥空荡荡的后宫。百官和皇亲国戚在后随行。。。。。。
通往皇宫的主道上,挤满了围观跪地送行的民众,那恭祝的高呼盖过了吹打的礼乐:“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皇上万岁。。。。。。”
仪仗队随着喧嚣的礼乐,伴着民众的高呼,缓缓行进。
隔着轿帘,我炽热的目光在寻找那抹白影,我的心还在做着无谓的期望,他会来么!百姓的高呼在渐渐消退,高扬喜庆的礼乐变的清晰却又孤独。“砰”的一声,那皇宫的大门在我身后重重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也阻隔了我的心。

鸾架停了,礼乐停了,仿佛时间也跟着停了,天地一下子回到了初开时的寂静。
“有请皇上!”司礼官在外面一声高呼将我拉回现实,冒着细汗的手握紧了富贵苹果。
十米外的一处高台,出现一抹金黄的身影,屹立风林。手握弓弦,威武而俊逸。明黄的金袍迎风飞舞,看不出他的心绪,眼神静静地,淡淡的。太监捧着一个紫檀木盘,恭谨的站在后面。上面放着三支用红绸绑花的金箭,上面细致的雕花像是朵朵清湛的芙蓉。
“一箭。。。。。。”司礼官正要道出那迂腐的喜庆之词,三支红绸绑花的金箭夹带赫赫风声“啪啪啪!”三下,稳稳的定在了鸾架帘门上。
娘说过射箭这一规矩,是驱邪的。但这三支金箭迅速,来的陌名,我吓出一身冷汗。心里却也佩服,做为养尊处优的帝王,他竟有如此箭技。
众人齐齐望向高台,高台却是空空如野。让他们更觉诧异的是皇上已经行色匆匆的来到了鸾架跟前。
司礼官到是机警些,立马高呼:“有请皇后娘娘下轿!”
前前后后的达官贵人宫女太监哗啦啦地跪倒一大片,只看得见各色的衣服,在阳光里浮动。
皇上取过太监捧着的紫檀木盘上的喜称,随手挑高明黄的轻纱,向着大红的人影伸出了手。
看着露在龙袖下的大手向我伸来,不自经拈紧手里的衣袖,慌了神。直到他的大手抓住了我,我才惶惶忽忽的被他拉下了鸾架。
地上铺着红地毯,从我的脚下一直延伸到尽头。
穿过宫门,祭祀祖庙,拜过了天地后,我被送入了中宫。
刚坐上凤床,喜娘即动手脱去我脚上的新鞋,换上了另外一双大红滚金边高底的宫鞋。我知道这就是所谓的“换新鞋,就新范”。意思是我以后行事要按皇家规矩,受婆家约束。
皇上离开了,带着大批的奴才。凤来阁一下变的静悄悄的,只剩下小玉小翠陪伴左右。
我悄悄掀开头上的盖头,打量这个消耗尽历代皇后青春的寝宫。
我如今只是踏上了她们曾经的路,或许。。。。。。我根本没有机会!
轻轻地取下右手无名指上尖尖的镶金玉紫红色的护甲,看着裸露的指甲上异常的嫣红,心里不知滋味。这嫣红给我苍白的手指添了一抹妖冶。它很普通,是天下最奇异却简单的毒,从生活里最常见的一种细红蝎子尾巴里提取的,其毒性却能让人瞬间毙命。
小翠看见小姐细腻指尖的嫣红,心下喜爱,忍不住想去触摸:"是什么花色染的啊!好漂亮!"
我飞快地重新套上了护甲,随口糊邹:"玫瑰花!"
小翠微侧了头,看向小玉,呐呐道:“不像诶。。。!”
我没有再回答,眼光流连凤来阁,只有一色的红。
许多成双成对的花烛悬挂高墙,照亮了洞房的没一个角落。花烛上面是龙凤齐翔和花好月圆的图案,通宵不能熄灭,民间俗称“长命灯”。离我不远的地方有一张红木制成的圆桌,上面有精美的雕花金盘,呈的是婚宴上必不可少的佳瑶,还有龙凤饼,红枣,花生,桂圆,莲籽,栗子。。。。。。
身下,是那大红的万子千孙被;头顶,是那龙凤翱翔的轻纱帐;窗外,是那贴着喜字的大红宫灯。。。一切都显得很压抑,让我喘不过气来。
小翠皱了小脸。忙禄一天了,脚裸好酸啊!四下张望,见无旁人,忍不住蹲下,轻揉脚丫子。
小玉皱了柳眉,拉起扭捻的小翠,责备道:“别忘了宫里的规矩!”
“都别站着了,休息一下吧!那边有椅子。”见了她们疲惫的样子,我怜惜的道。
小玉做了深呼吸,勉强笑道:“娘娘,不用了,奴婢不累!”
“这里没有外人,不用担心。”我知道她们是顾忌规矩。
小玉拉着小翠没动,却觉肩膀胀胀的,忍不住轻轻捏动脖子。
“好了。”我笑秉了眉头,假装责怪:“还嘴硬!”
“多谢娘娘美意,奴婢真的不用。”小玉固执的说。
“那好,我陪着你们一起。谁让我跟你们情同姐妹呢?”我懒懒的站了起来,却故意轻捶着大腿,表现出一副累及的样子。
“娘娘,您快歇着,”小玉急着跑过来扶着我:“您这不是折杀奴婢么?”
“别开口闭口娘娘奴婢的,听着生疏。”我幽怨的看了她一眼,强拉着她坐在了房中的富贵椅上:“明知道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规矩,你故意触我眉头啊!”
“我。。。。。。”她小脸堆满了自责。
“好了,”我笑着也把小翠拉过来:“快休息吧!来人了,我叫你们。。。。。。”
时间过的很慢,我差不多是数着自己的心跳等待着时间。可是,一切来的又是那么快,我甚至来不及做任何的心理准备。
门外响起了繁杂的脚步声,我心里一惊,好多人朝这个方向过来了。叫醒了小玉小翠,慌忙盖上了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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