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卷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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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还是到了皇宫。下了马车后,牵着娃娃的手跟在朱高煦身后朝宫门走去。守门的卫士见到我们行礼,恭敬的问好,然后让我们一行人进去。终于上官可怜,在我的强烈要求再加上他原本就是我的侍卫的份上,朱高煦答应带上他和我们一起走。
踏进宫门开始,心底的凉意就开始慢慢的晕化开来,茫然不知道自己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这个地方,除了比当年更加的新之外,几乎是一模一样。是的,一模一样。
每一个地方都不会变,转角处看着左方的那座废弃的宫殿前的那株老梅树,脑子里居然浮出了很多年前的画面。
那个温柔似水的俊美男人,在树下揽着她,然后她的有泪水滴落在手中,溅落成了磨灭不了的伤痕。
继续向前,跟在朱高煦的身后朝前走去,远远的看到那面高高的宫墙,泪水弥漫了双眼,眼前似乎全都是鲜红鲜红的血。有一个女子站在那高高的墙上笑着说:小姐,对不起。然后是风吹过的声音,呼啸中带着悲凉。
一步步的走在皇宫的走道上,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或欢乐或悲伤。在这里看到了年少时的自以为是和轻狂,后悔过,却已经什么都无法挽回了。
身旁偶尔有宫女太监经过,秀丽的宫装衬出我的狼狈,不知不觉被带到了一座华美的宫殿中。几个年轻的宫女迎了上来,给我们行了礼问了安,虽然对于我感到无比好奇,却只敢偷偷的拿眼神打量我。她们带着我下去梳洗,其他的人则都留了下来。
享受着皇宫里最及至的服务,原本因为风尘仆仆的赶路而暗淡无光的肌肤在瞬间又焕发出光彩,长长的黑发被高贵的挽起,身上也换上了华美的宫装,看着镜子中那张瞬间年轻了一些的脸,缓缓抿起笑,仿佛又在镜中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我离开这里这么长时间,一切都已经变了一番,只是人的记忆丢弃不了,总会因为一点点的小媒介就开始在脑海中泛滥。
当年的徐王妃,也就是后来的徐皇后在永乐五年的时候已经死去,后位一直空置着。我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北平的燕王府,她温良斥责的声音。这个女子号称全天下最尊贵,可死了就是死了,那一切美名又算得上什么?还有那些姨娘们,虽然都成了贵妃,可是会有一批批的秀女进宫,她们的年华都会老去,除了那些富贵荣华,她们又有些什么?
“公主,您真美。”身后的小宫女不吝啬的赞美道。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温和一笑:“你们这般花样年华才是最美的。”
一切准备完后,回到方才的宫殿,见到那儿只剩下朱高煦一人,环看四周,还是没有看到娃娃和上官可怜,心下一急,就朝朱高煦冲了过去。也许是在外面太久了,不怎么适应皇宫中的长裙摆,脚踩到裙摆后整个人就那么向前扑去,犹听到身后的宫女们的尖叫声。朱高煦眼明手快,上前一步接住了我,我整个人落入他的怀中。
从他的怀中退出站好,理了理身上的衣裳,环看四周,惊恐的发现娃娃和上官可怜不见了,心里很急,脸上却挂着笑脸,状似漫不经心的问道:“二哥,娃娃和上官呢?”
“我让人带他们下去梳洗了。怎么,你还担心人被你二哥给吃了?”朱高煦开玩笑道。
“怎么会呢?二哥是最好的哥哥了。”我似小女儿般娇嗔,心下却打了个冷突。一回到皇宫这个人吃人的地方,我似乎又变成了很多年以前的我了。
“只是哥哥吗?”朱高煦低喃一声。
“二哥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他笑了笑,像很多年前那样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道:“父皇还在御书房等你,快过去吧!”
我点头,准备离开。一脚正要跨出宫门口,他忽然又叫住了我。我回头看见他的笑脸,听到他问:“凤儿,需要我带你过去吗?”
我朝他真挚的微笑,道:“二哥,你还担心我会不认得这宫中的路吗?”
我走在熟悉的走道上,脑海中满是那些杂乱的会议。也许是走神的缘故,居然让自己一头撞进了一个人的怀中。
熟悉的记忆如潮水般涌起,我哽咽发不出声音,在顷刻泪眼朦胧,却没流下眼泪。抬头,看到眼前之人的脸时,开始觉得自己真傻,怎么会以为那个人还会和自己在此处相见呢?
与我相撞的那个男人见到我很是惊讶。他问道:“多多,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深呼吸一口气,认出了眼前这个男人是苏炎弦,却不开口,身后的宫女则朝他大声道:“苏大人,公主正准备去见皇上呢。”
“公主?”苏炎弦惊愕中带着难以致信。
我微点头,笑得很是客套,“苏大人,若没什么事,烦请让一让。”
苏炎弦一动不动的站在园地,我也不介意,绕过他准备走,却被他一手拽住。我恼怒的回头,对上了他的视线,他问道:“多多,这就是你当年拒绝我提亲的原因吗?你是公主。”
“苏大人爱怎么想都行。”我轻笑,救出被他拽住的那只手,“曾经你也那么轻狂过,和他还真有些像,不过你毕竟不是他。”
我和他侧身而过,这一次,他没有再拦着我。有的人注定错过,这样的事在我的身边居然已经习以为常了。
一段漫长的路后,终于到了御书房,见到了许多年没见的朱棣老爹。岁月终于在他的身上留下了痕迹,他已经不再是十几年前我见到的那般神采飞扬。人终究会老。身为儿女的我们年华也渐渐逝去,又何况是身为长辈的他呢?
他起身走向我,在我的身边坐下。这是从十二岁到现在,他第一次和我坐的这么近。他呆呆的看着我的脸,我则看着他眼角细微的皱纹。他问道:“这些年,在外面过的还好吗?
我笑着点头,道:“父皇,我唱首歌给你听吧!”
他点头,我在他的微笑下,缓缓的唱出声来: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
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著
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他身旁
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
他们都老了吧
他们在哪里呀
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啦……想她
啦…她还在开吗
啦……去呀
她们已经被风吹走散落在天涯
有些故事还没讲完那就算了吧
那些心情在岁月中已经难辨真假
如今这里荒草丛生没有了鲜花
好在曾经拥有你们的春秋和冬夏
他们都老了吧
他们在哪里呀
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
这天以后,我多了个永平公主的头衔。然后是过年,十多年来,又一次回到这个地方过年。明明是很热闹的一个年,却因为姐妹们几乎都没有回来而冷清了下来。我再次体会到,皇家的的年,总是人很多,却过得清冷。
忽然开始疯狂的想念藿香和鸯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再和她们见上一面。那两个曾经那样美好的姑娘们,如今是什么模样了?
看着四周热闹的场面,安静的想,终于还是回来了。
在自己一直都在逃避的同时,即使不愿意承认,我依然很想念这里。
所以,我回来了。
终于还是决定不住在宫里,所以老爹给赐了府邸。在原先的燕王府附近。原先的燕王府,现在是汉王府,有时间还可以过去找朱高煦串门。
日子出乎意料的平静,我没有歇斯底里,即使依旧会想到某些人。因为新府邸要修葺一段时间,所以我们现在还住在宫里。
我时常一个人去逛皇宫,一个人走在走道上,怀念着那些日子。有的时候会想,也许我是真的老了。
春天的花儿开得越发的灿烂的时候,大哥朱高炽却生病了。
我带着娃娃去看他,娃娃一到东宫,就跑去和大哥的孩子们玩得高兴,我去看大哥时候,太子妃在屋子里陪着他。
“歌儿来了呀?”朱高炽笑着坐起身来。
“大哥,嫂嫂。”我安静的行礼。
“歌儿,这么多年没见,你越发的遵礼了。不过,变得有点不大像你。”他语气带着调侃,拍了拍自己的床沿道:“坐这边来吧!”
我看嫂嫂一眼,见她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也就安下心走了过去。我在床沿坐下后,就听到大哥对嫂嫂说:“满儿你先下去吧!”
我愣了一下,看向嫂嫂,才知道原来她也叫满儿。这不禁又想起莫小牙之流。嫂嫂下去后顺手将门也给带上,大哥见我一直不说话,便问:“歌儿,你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我一笑带过,“大哥,你的病没什么大碍吧?”
“太医也来看过了,只说是小伤风,过两天就好了。”朱高炽动了动,“听说歌儿最近都没什么精神?”
“大概是有些倦殆了吧!”我看着眼前眉眼依旧温和的大哥心思又飘得很远。当初这东宫里住着的,也是像大哥一样眉眼温和的男子,而且,那个男人为了我付出了许多。只是如今,也不知道那男子在什么地方,也许,死了吧!
朱高炽看着我渐渐泛红的眼神问道:“歌儿,你怎么了?”
“没什么,大哥,等你好了,带我去放一次纸鸢吧!我们要剪断纸鸢的线,让它自由的飞走。”我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眼底一片清明。
大哥的神色在听了我的话后变得有些激动,他抓住我的手问:“歌儿,你还记得是不是?”
“记得什么?”我有些不解。我只是单纯的想看着纸鸢断线飞走。
“没,没什么……”大哥的神色又恢复了正常,他温和的摸了摸我的头,笑道:“歌,儿,我有些累了,你先回去吧!”
过了些日子,大哥的病终于好了,可是却变的很忙,也没有时间陪我上山去放纸鸢了。公主府已经修葺的差不多,我过几天就可以搬出皇宫去了。
晌午时分我还在休息,宫女就来将我叫醒,说是汉王妃来见我。我心下好奇,穿戴整齐后就出去见所谓的汉王妃。
走到外面的时候,有一个女子背对着我,身型有些落寞。我站在原地看着她居然觉得心疼了起来。而后她缓缓转身,我看到了那张美丽的脸,瞬间喜悦了起来。
我朝她跑过去,抱住她,“紫苏,好久不见。”
只是我没想到紫苏儿居然轻轻的争脱了我的怀抱,给我行了个宫廷礼仪,笑道:“公主殿下,冒昧来访,打扰了。”
我愣在原地。眼前这人不是紫苏儿,我认识的紫苏,是那样的傲气的女子,总是那样艳光四射,又怎么会是如今这般沉静内敛呢?可是她分明又是紫苏儿。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
“紫苏,你应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挥退了宫女太监,问道。
汉王妃看了我一眼,笑得平淡无波:“公主妹妹说的紫苏是何人?我认识她吗?”
我打量着她,想从她的神色中看出她在撒谎,可是她神色平静,完全没有一点的破绽。我的心凉了一片,真的是我看错了吗?收起自己的思绪,挂上笑脸,问道:“那么,二嫂来找我有事吗?”
“来看看罢了。”汉王妃站起,转身离去。
在她转身的瞬间,我仿佛看到了泪从她的眼叫滑落,消失不见。我看着她直着背缓缓的走出我的寝宫,然后消失,看了许久,竟然也流出了泪。
紫苏儿为什么不愿意认我?方才她端起茶时,袖口微微向内卷起,我分明看到了她手腕处的那颗红痔。我与紫苏相交那几年,也曾经共浴过,又怎么会错过她手腕出那么明显的红痔?
夜里自己一个人在皇宫中四处走动,走走停停,居然走到了从前呆了很长时间的沁心阁。原本,入夜之后是不允许在宫中寻走,今日也不知为何,居然没有人拦我。
这个地方一点也没有变过,门前依旧是那一簇簇的木槿花。看着那艳丽盛开的木槿花,我才惊觉夏天已经渐渐靠近了。
仿佛又回到了许多年前的时候,我喜欢一个人摆弄着这些木槿花,然后听着那位年迈的老人说着那段关于他的属于他的爱情。忽然很想念那个老人,若他还在的话,那么一切都会是从前的模样,一切都不用改变,即使不圆满,所有的人却都能那样活着,即使在面对别人的时候笑的有多么的虚伪。
身后有脚步渐渐的靠近我,我回头,看到了朱棣那张略显苍老的脸。我一身白色素裙,他见到我居然低低的叫道:“翠荷……”
我走了过去,扶起了他的手臂,声音中带着无奈的叹息,道:“父皇,您怎么还没歇着?”
“原来是凤歌呀?”朱棣认出是我,语气中带着些失望,“也是啊……她都已经死了很多年了……风摆斜伞东西步,雨打翠荷南北舞……原来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
这是我第一次听他说起翠荷。甚至他到现在都以为那个女子叫翠荷。
我扶着他在边上的凉亭中坐下,看着他,他则望着远方,眼神迷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现在的他在自己的记忆里寻找当年的快乐——我看到他的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
许久之后,他从回忆中清醒,看着我问道:“凤歌,你怨朕吗?”
“怨什么?”我反问。还有什么可以怨的吗?没有怨,是因为已经彻底的失望了。我除了身份地位,什么都没了。
“若是当年,你能顺利和遥玉他们一起回北平,也许现在就不会是这样的光景了。”朱棣握着我的手叹了口气。
“若是当年,我走了的话,就会有别人会留下来。无论留下哪一个父皇都舍不得,不是吗?”我的笑容在苍茫的夜色下显得异常的苦涩。我这个不是亲生的孩子可以例外……
“凤歌,你的娘亲临终的时候握着朕的手对朕说,不要让你也卷入权贵的斗争中……她是一个聪慧的女子,只是,她的心却从来没有停在我的身上过。朕不是不疼你,只是你娘太聪明了,早早就看出了朕的野心……你也不必怨她,她是对的。”昏暗的灯光下,我居然看到了朱棣脸上的老泪,却也聪明的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那的确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希望她的孩子能平淡的过些去,若不是我的出现,凤歌也许早就嫁给小人家,安分的过平淡日子去了。
不远处太监靠近,细声道:“皇上,夜深了,您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我但笑,“是啊,父皇,您该回去歇着了。”
朱棣点头,离开的时候又拉着我的手道:“凤歌,有许多事该忘就忘了。你大姐她都能忘,你又有什么不能忘?”
我目送他的背影远去后,不知不觉回到了自己住的寝宫,坐在床上一直在想着他的话,越想,心越冷。
你大姐她都能忘,你又有什么不能忘的?
若真的能忘得了,就不会努力了这么多年后依旧是徒劳。我没有办法恨朱棣,因为这都是注定的东西,我只是恨……只是恨自己居然这么的长情。
忽然有想起来,自己一直想问的身世之谜到现在还没有问出口。又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吧!那是属于凤歌的身世,已经没有什么好计较了。
夜色清凉如水,娃娃赤着小脚丫从她的寝宫跑到了我这里,寻着我的气味,爬上了我的床。上官可怜则在身后为我们关上了寝宫的门。
睡熟的娃娃转了个身,滚进了我的怀里,我抱着她,在瞬间觉得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永乐九年的夏天,木槿花依旧开得艳丽。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学着忘记,即使忘得不多,但是也开始渐渐的努力淡忘,不再记挂那么多。迷迷转转,在心底最深处固执的认为,我只要有娃娃就够了。
只是这天夜里梦到了李律那张俊美的脸,在睡梦中哭得像个小孩。
对不起,从今天开始,要学会什么叫真正的遗忘了。因为明白你再也不会回到我身边,所以,对不起,谢谢你那么的爱过我。
然后我带着娃娃还有上官可怜在最炎热的盛夏搬离了皇宫,住进了公主府。这个地方虽然没皇宫华丽,却让我呆的舒坦,我不会看到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木就想起许多古来的旧事。有许多事我已经渐渐忘记,因为新的生活让我没有那么多的经历再去回想那些所谓深刻的记忆。
原本以为,一切也就这样可以慢慢的平静下来的时候,我却在街上看到了无名。
他带着一位女子,款款的朝我走了过来。那女子面若芙蓉,与他之间谈笑风生。那女子是谁?他的知己还是妻子?
到这,随即在心中笑话自己。无论那女子是什么人,又与我何干?
无名到着那女子朝我走过来,却没有在我的面前停一下,甚至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就那样和我擦肩而过。我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很久,在心底暗暗的安慰自己,也许这也是一个好结局,这样我就可以一个人独占我的孩子,一辈子也不用担心会有人来和自己抢。
也许是过于出神,既然没有发现有人走到自己的身边并且停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身边忽然想起一记熟悉的女声,我才从恍然中回神,看到了大姐依旧妩媚多娇的容颜。
我从来没想过,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到她,竟然会是在京城的大街上。此时的她,一身华丽的装扮,俨然是一位贵夫人。
我朝她露出真诚的微笑,道:“大姐,你回来了?”
“什么时候开始,你脸上那过分虚假的笑容不见了?”遥玉似乎依旧像以前那样讨厌我,开口就讽刺到。
我努力的在脑海中搜索复习,她为什么如此的厌恶我呢?似乎,是因为李律吧!可是他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大姐似乎还没有放下。
也许是她见我神色温和如常,心里有些不舒服,尖声道:“你居然可以这么平静……你看着他和别的女子走在一起居然可以如此的平静……”
“大姐,你在说些什么?”因为大姐的声音,旁边已经有人开始对我们这儿侧目了。我赶忙拉着她的手往一边安静的地方带,却没大姐用力的甩开。
她伸手就给了我一巴掌,而我却没有任何的防备。然后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异常的沉稳。他问:“玉儿,怎么了?”
我从惊愕中回魂,开着那男子走过来拥着自己的妻子,神色温和。大姐则收起了先前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语气中透出距离,她道:“没什么,只是我妹妹有些昏了头罢了。我有些事想和她说,你先回别馆去等我吧!”
那男子看向我,我则礼貌的叫道:“大姐夫安好。”
大姐夫袁容,在燕王起兵后,有战守功,后来再论功,封了个广平侯。我回来的时候,他们一家刚巧去拜祭祖先,故错过了。
袁容先前惊讶过,现下见我这般叫他神色倒也自如了。他朝我露出微笑道:“这位想来就是永平公主了,没想到会在这大街上给遇着了。”
“你快回去吧!念儿还在马车里等着呢。”遥玉见袁容和我寒暄,有些恼怒道。
正巧这时候附近那辆豪华的马车里传出小男孩洪亮的声音,道:“爹……你在哪里?我们要走了哦!”

袁容朝我点了下头,转身离开。
我看着那袁容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安慰。至少,连一向娇纵的大姐也得到了她的幸福。曾经她也那么爱李律……
“你不是很爱李律吗?为什么不去争取呢?”大姐的声音竟然多了哭意。
我不明白她在哭些时候,只是微微一笑,“大姐,李律已经死了。”
“死了?哈哈,你刚才没看到吗?那个就是李律——”大姐抬头,眼角还挂着泪水,却见她的眼神冷了几分,随即又黯淡了下去,“那个就是李律,只可惜,他再也不会属于我了。”
“大姐你看错了吧?那个人怎么会是李律呢?”我笑得有些苍白,心中有为大姐的话而再次波涛汹涌。
大姐走近我,看着我的脸许久,面露苦笑,“怎么不是呢?我很多年前就见到过他,人家都说他是元家的管家,我却从来不信,那张脸分明一模一样。我查了很久,终于查了出来。呵……那的确是李律。只可惜,他不再是李律,却成了元家的无名,只会跟在元家大小姐身边的无名。他……只是失去了记忆。”
“你去争取吧!”大姐转身的时候这么说道,“他一直都不爱我,甚至于当年早已经死去的那个孩子,我也从来没说过是他的。我不会告诉你当初那个孩子是谁的,希望你也能忘掉这件事。”
我的心里忽然感动了起来。一直都没当她是什么坏人,她只不是过是被养娇贵了,所以才会以为什么都是自己的。现在看来,大姐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大姐了。因为,岁月让我们全都渐渐开始老去。
“大姐,姐夫很爱你。”
我用这句话送大姐走远,然后木然的站在原地。
他没有死。
这意识撞进了我的脑海里,这样的意识传遍全身。他没有死,李律没有死——他还活着。可是然后呢?我忽然有些慌了。
我原打算忘记了的,可是他没有死。
然后我该怎么办?
茫然不知道如何回的家中,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在想着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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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高煦时常过来看我,后来就到了每天都上门的地步。他总是担心我做不好这个,弄不好那个,又从他府中挑了一些伶俐的丫鬟给我。
我看着正在指挥着下人将一些秋季衣裳搬进大厅的他许久,除了感动之外还有无奈的心疼。想起那个一直都被他给放置在家中的紫苏儿,又开始心疼了起来。
我和紫苏相交以来,总是彼此互相的心疼,因为我们的爱情丢从手中溜走,以为再也找不回来。可如今,我明白了紫苏的爱情在哪了,我却不知道自己能为她做些什么。单单是心疼,已经无用了。
无论我如何心疼紫苏,她爱的男人都不会自己走到她的身边。
看了朱高煦许久,他也看向我,笑得有些温柔,问道:“凤儿,你在看些什么?”
“没什么。”我笑着摇了摇头,朱高煦也就不再说些什么。
待他将那些秋季衣裳都处理的差不多后,终于在椅子上坐下,我给他端了杯茶,在他旁边的位置上坐下,道:“二哥,其实这些事我自己可以处理好。”
“你自己一个人怎么行呢?你看看你,近来瘦了许多,最近是不是又睡不好了?呆会儿让人去御医那给你抓些药来。”朱高煦打量我的脸,神色不满意。
“我没事啦。”我笑了笑,装出话家常的样子,道:“二哥,怎么都不见二嫂过来小坐?”
我一提起紫苏儿,朱高煦的脸色冷了几分,却在我的视线下又快速恢复了原先的正常,“她不大爱在别处走动,就让她在家里呆着吧!”
“是吗?我记得二嫂不是那样的人啊!”我故做惊讶,“她身体不大舒服吗?那我可要过去好好看看她了。”
朱高煦不再说些什么,只是淡淡的说道:“等你自己身子养壮了再说吧!”
我还要说些什么,上官可怜抱着娃娃走了进来,娃娃看到朱高煦立刻从上官可怜身上下来,跑到了朱高煦面前,笑着拉他的衣服,“二舅,你来找我玩的吗?”
朱高煦笑着点头,然后被娃娃拉走。
他们走后,上官可怜走进我。见我无奈的叹气,便问道:“小姐,怎么了?”
“上官,如果我又见到李律,该怎么办?”我的声音中有些迷惘。
上官可怜摸了摸我的头,神色微变,道:“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上官,你也见过他,是吧?”我看上官可怜的神色有些不对劲,于是大胆的猜测。
上官可怜吞吞吐吐了一会儿,终于承认道:“我的确有在路上遇见他,不过他没有从前的记忆,只当自己是元家的管家,叫无名。”
我再听到这样的消息时,已经可以神色如常。沉默了许久之后,我问上官可怜:“上官,你说我该怎么办?”
“小姐,你若依旧爱着他,那就去争取吧!李律很爱你。”上官可怜的手握成拳,背过身去,声音中带着隐忍。
我走上前去,伸手从后面抱住了上官可怜,趴在他的背上许久,放开他,笑道:“上官,谢谢你。”
秋天终于在期盼中带来。我对自己说,只要一到娃娃的生日,我就下定决心去争取。去让自己争取回李律的爱,藏在无名这个名字下面那份李律对我的爱。
秋天的第一场红叶飘落的时候,我去了城外的那片枫叶林。片片的红叶飘落,我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天,我在这里见到李律,他笑着捡起一片火红的枫叶递给我。
正在回忆,忽然有片红叶被人拿在手中递到了我的面前。我看着那片枫叶,激动的以为是李律,没想到抬眼看到的不是李律,而是姚莫。
我看着眼前这张清冷中越发俊美的脸,才发现原来这个我来到这个世界上见到的第一个清冷美少年如今也已经老了。那鬓角似乎已经有了淡淡的白色。
“谢谢。”我接过他手中的枫叶,继续朝前走去。
姚莫一直跟在我身边沉默着不说话。以前的他也是这样,常常都不说话,然后我每次跟在他身后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在讲。记忆中,他和我说过最多话的一次,是在朱允文的婚宴上,他醉得一塌糊涂……
“姚家哥哥,你怎么会在这?”我开口问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姚莫反问我。
我不回答,他也不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着。若是在早几年,我们是不可能会这样和睦的吧?他恨不得杀了我,因为他的父亲算是被我间接害死的。
夕阳渐渐落下,我终于在准备回去的时候忍不住开口问他:“你恨我吗?”
“很多事情,我已经忘记了。”
姚莫留下这么一句话,走在我的前边离开。我看着他的背影许久,终于露出笑容。
我发现无名常常回到那几个固定的地方。比如东大街的元家花坊,又比如南后街的花市。之后,我居然养成了习惯,习惯每天都出门,都站在远处慢慢的看着他。
如此,竟然也看了一个多月。
看着无名走进了元家的花坊,我转身,正准备离开,忽然看到了迎面而来的慕腾骞。乍见到他,面色一喜,朝他跑去。他见到我愣了一下,同样的欢喜。
我一直都在想找机会上他家去拜访拜访,却没想到和他见面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将我转了一圈,然后松了口气,问道:“多多,你什么时候来京城的?”
“已经回来好一段时间了,只是没找到机会去见见你们。”我笑了笑,“我们找家酒楼小坐一会儿吧!”
慕腾骞点头,正准备和我一起去附近的那家酒楼,却在准备回身的那一刻,看到了从元家花坊里走出来的一男一女时,面色有些僵硬。我见他神色奇怪,好奇的回头一看,同他一样愣在原地。
无名伴着元家大小姐有说有笑的走了出来,此时正面迎向我们,那元家大小姐见到我们,也愣了一下,然后挂上了商场上常见的微笑,她朝慕腾骞打招呼道:“慕当家的,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你。您身边这位是?”
无名见到我,朝我淡点了一下头,对元家大小姐说道:“小姐,身边这位是慕夫人。”
元家大小姐听了这话后,脸色微变,却依旧笑着朝我说道:“慕夫人安好,听说您失踪很久了。”
我挂上了平时最常出现在别人眼中的笑,“元大小姐,我不是慕夫人,只是碰巧长得像罢了。况且慕夫人失踪了那么久,只怕……”
慕腾骞轻巧的打断我的话,道:“我今日原就是来找元大小姐谈笔声音的,相请不如偶遇,既然现在遇上了,那就一起去慕家的酒楼小坐一会儿吧!”
“我看我们还是另约时间吧!”元家大小姐笑着拒绝,后看了我一眼,又道:“我们还有些事,就先失陪了。”
话说完,她就带着无名离开。我和慕腾骞看着已经渐渐走远的他们相视一眼,心底的苦涩只有自己才清楚。
“你喜欢的人,是元家大小姐吗?”我叹了口气,和慕腾骞一起转身,朝慕家的酒楼而去。
“这么多年来,她从来都不肯原谅我。”慕腾骞的语气也很无奈。从他说话的语气听来,他们之间怕也是一长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缘。
“总有一天她会原谅你的。”再大的不肯原谅,最后都会化成灰烬的。一如当年李律和小谢的那场变故再到后来李律的死讯传来,给了我很大的教训。自此之后,我学会了宽容的看到,否则等到失去的时候就已经后悔末及了。
“那么你呢?你和那个叫无名的又是什么关系?”慕腾骞的语气中带着好奇。我瞥了他一眼,淡淡的回答道:“他是我的未婚夫李律。”
我一直都很想见见莫小牙,却一直都在等待时机。慕腾骞脸色一黯,叹了一口气道:“小牙她回去了,云双也被跟着带走了。”
“你说什么?”我尖叫,“她回去了?真的回去了?”
慕腾骞点了点头:“也算得上是机缘巧合吧!但是我相信小牙一定会再回来的。因为她在这里有了爱。不过,也有可能回不来了……”
我跟着沉默了下来。莫小牙,祝福你。无论你能不能再回来,都希望你能快乐。忽又想起满儿,狐疑地问道:“骞哥,你和满儿是怎么回事啊?”
“我们之间的事,很难解释清楚。”慕腾骞的脸黯淡了一些。
我见他如此,也就不再问些什么。正在思索着该怎么转开话题的时候,大厅门外有一个丫鬟怯怯地出声,道:“主子,公主殿下,元家大小姐来访。”
慕腾骞看了我一眼,见我点头,朝那丫鬟说道:“请到大厅来吧!”
一会儿后,元家大小姐被请了进来,身边还跟着无名。我的视线扫过他和元家大小姐,落到了无名的身上——不,应该说是落在了李律的身上。他的视线也对上我的,眼神中有惊讶,也有复杂,怔了一下后不再看我。
我看到身边的慕腾骞面色有些僵硬,还没开口,他就察觉到了我的视线,收起了那少许的僵硬之色,道:“这位是永平公主。”
两人明显呆愣住,特别是李律。看他那样子,定以为我还是慕家夫人,所以乍听到我是公主,诧异是难免的。他的一只手摁上了太阳**,皱着眉,一边的元家小姐轻声问道:“无名,你的头又疼了?”
我看在眼里嫉妒着,轻咳了一声,他们立刻望向我。
“民女不知道公主殿下在此,冒昧来访,还望公主恕罪。”元家大小姐给我行了礼,笑得很是客套,那样的表情以前也时常出现在我的脸上。
“传闻京城元家大小姐乃花仙再世,凡是元家种出的花,朵朵都是精品。”我笑得也很客套,“今日一见,元小姐果然是天人之姿。”
“多谢公主赞赏。”元大小姐笑望着我,眼角却在瞥慕腾骞。
我的视线在她与慕腾骞身上打转,企图瞧出些端倪,而李律的视线则闪躲着,有意无意地避着我。我对他这样的举动,心中很是苦涩,却也很无奈。
一直在一边自己玩着的娃娃忽然拉我的衣角,问道:“妈妈,这两位又是谁啊?”
此时元大小姐和李律的视线都落在了娃娃身上。元家大小姐有些惊讶地说道:“敢问公主,这位是……”
“本宫之女。”我淡笑,直视着李律。只见他皱起了好看的眉头,随即又缓缓松开,仿佛刚才的皱眉是我的错觉。我低头朝娃娃笑道:“娃娃,这俩位是叔叔和阿姨。”
“叔叔阿姨好。”娃娃笑眯眯地和他们打招呼,还朝李律走了过去,拉着他的衣摆想让他抱一下。李律看了她一眼,居然真的伸手抱起了娃娃,还朝她笑得一脸温和。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父女天性吧!我的心有些抽痛,看向有话要说却一直忍着的元大小姐问道:“元小姐莫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就直说吧!”
“公主之女,和我们家管家长得颇为相似。”
“是吗?”我但笑不语。
忽又听到李律不经意地问了娃娃的年龄和娃娃洪亮的回答声后,整个人僵住,面上的笑也有些挂不住。怪异的还有李律,他将娃娃放到了地上,静静看着我,眼神渐渐带上了愤怒。他冷声道:“公主殿下,也许我们应该找个时间好好谈谈。”
惊喜在我的身体里刹那消亡。他,依旧没能想起。在心底嘲笑自己一番后看他:“大总管有事不妨现下说。”
李律正要开口,却被元家小姐打断:“无名,我们应该回去了。”
“那我们的合作……”慕腾骞有些压抑地开口问道。
“我看我们还是另约时间吧!”元家大小姐笑着拒绝,后看了我一眼,又道:“还望公主殿下允许我们告退。”
我点了点头,她带着无名离开。我和慕腾骞看着已经渐渐走远的他们相视一眼,心底的苦涩只有自己才清楚。
“你喜欢的人,是元家大小姐吗?”我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来,她从来都不肯原谅我。”慕腾骞的语气也很无奈。从他说话的语气听来,他们之间怕也是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缘。
“总有一天她会原谅你的。”再大的怨,最后都会化成灰烬的。一如当年李律和小谢的那场变故,再到后来李律的死讯,给了我很大的教训。自此之后,我学会了宽容,否则等到失去的时候就已经后悔末及了。
“那么你呢?你和无名又是什么关系?他和娃娃又是什么关系?”慕腾骞的语气中带着好奇。我瞥了他一眼,淡淡答道:“他是我的未婚夫李律,也是娃娃的父亲,只是他本人不知道这个事实。”慕腾骞的声音透出惊讶,他满脸不敢相信地看着我:“你是说,他就是你当初差点就嫁了的那个男人?”
我微微的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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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怀着惆怅的心情回到府中的时候,朱高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大厅等着我。见到许久未见的他,我当然惊讶。前些日子,我去见他大都被挡了下来,据说他很忙,而这个大忙人居然在今天亲自上我的公主府来了。
“大哥。”我安静地叫了一声。
他见我回来,抬头看着我,笑道:“歌儿回来了?我还在想要不要派人出去找找呢。”
“大哥今天特地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在他的笑容下显得有些不安。
“前些时候,歌儿不是说想和大哥一起去放纸鸢吗?”朱高炽眉眼温和,指了指放在一边的纸鸢道,“今天天气很好,很适合去放纸鸢。”
我望着那椅子上色彩斑斓的纸鸢许久,终于点头,朝朱高炽扬起笑脸:“大哥,我们现在就走吧!”
朱高炽点头。身边的丫鬟拿上了纸鸢交给门外那些锦衣卫,然后我们一路朝皇宫而去。在皇城的紊翠宫旁边,有一大片空地,再加上那儿地处偏僻,所以很适合放纸鸢。
我们到了皇宫,见到正从御书房出来的朱高煦。他见到我们拿着纸鸢,一时心血来潮,就让太监也给他准备了个纸鸢,跟着我们一起去了。朱高炽和朱高煦虽然面带笑容,可是我却觉得他们两个之间有些波涛汹涌。
朱高煦向来得到朱棣的偏爱,而朱高炽却是太子,这其间是否有摩擦我也不大想去理会。这些事情,就待以后慢慢看就清楚了。
看着朱高煦略带得意的脸,忽然又想到紫苏儿,前两天似乎是听说她有了身孕,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又因为紫苏不大想见我,不敢上汉王府去。今天既然见到了朱高煦,也就顺口问问,“二哥,二嫂是不是有了身孕了?”
朱高煦见我这么问了,也就笑着回答道:“是啊,御医给看过了,快三个月了。”
我一听高兴了起来,紫苏终于要有孩子了。不知道紫苏的孩子以后会多像谁一点?是像紫苏还是像朱高煦?
朱高炽见我连纸鸢都不大想搭理,笑道:“看把你高兴的,连纸鸢都不要了。怎么,想马上回去看你二嫂?”
我一听,忙抓紧手中的纸鸢,陪笑道,“大哥,难得才能和你出来放一次纸鸢,我可以回去以后再去看二嫂。”
朱高炽对于我的话还算满意,轻笑一声,开始放起了纸鸢,我却在原地拉了老半天,也没见它飞起来。
“歌儿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连纸鸢都放不好。”朱高炽看着我滑稽的样子难得放声大笑。而朱高煦则热心地跑过来,拉着我的手道:“凤儿,来,我教你。”
“谢谢二哥。”我笑了笑,看向朱高炽,他正专注地放着他的纸鸢,没有理会我。
我的纸鸢在朱高煦的帮助下越飞越高。他终于放开了我的手,任由我自己去放风筝。我看着纸鸢越飞越高,忽然开口问朱高炽:“大哥,你身上带匕首了吗?”
他看了我一眼,从身上掏出一把匕首递给我。我拔出匕首,对着那条线用力划了下去,纸鸢和线分开,线的一端掉落在地,而纸鸢则越飞越远,直到从我的视线里消失。我将匕首递还给他,也不顾自己身上干净漂亮的衣裳,就那样坐到了地上。
朱高炽接回我所递还给他的匕首,同样用力割断了纸鸢的线,然后朝我笑道:“这下子圆满了。”
我在地上偏头看着,许久之后,有些无奈地说:“大哥,无论我小时候说过些什么,我早就在十二岁那场事故后就都已经忘记了。”
“是吗?”朱高炽的声音变得有些轻,“忘记了也好。”
这时,有太监匆忙赶到了我们这里,一见到朱高煦就跪了下去,颤抖着声音说道:“汉王殿下,不好了,王妃她、她流产了。”
我看到朱高煦手中的纸鸢断了线,兀自飞走。他有些微塄,而我则白了脸。
赶到汉王府的时候,在紫苏儿的房间门口听到了紫苏儿悲鸣的哭声。连我站在门外听了都忍不住落泪。
朱高煦还没踏进门口,就被紫苏儿给请了出来。他无奈地对着我们摇头,说紫苏儿不想见任何人。
我可以想象此时的紫苏有多么狼狈。一想到这,心就开始微微刺痛。我看着朱高煦略带伤神的脸许久,道:“二哥,你们都下去吧,这里就交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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