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天牢(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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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我被困在这天牢已经足足三个月,三个月下来,根本就没有人来提审我,也没有人敢动我,除了地方不一样,我过的还是一如从前般舒适。
虽然身在天牢,可是我的消息灵通度还算高。外面的看守每天都会大声的聊此案的情形,敢那么大声,是朱允文示意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让我安心。今天听到的消息还真是让我惊讶。外面的看守居然说李惠儿成了嫌疑犯了,只因为她来这里看过我,还和我说了那些话。再加上她身边的宫女指证说她对我心存怨恨,朱允文软禁了她。
我对外面的守卫说我想见朱允文,让他们给我去通报一声,然后不再理会他们。
冬夜很寒冷,可天牢是一个几近密封的地方,所以外边的寒冷没有影响到我,而且里面还点着火盆,我安静的坐在床上,双手抱膝而坐。我在等,等着朱允文来见我。
等到三更一过,我听到了牢房被打开的声音,铁链摩擦发出清脆的声响。我虽然没有看向门边,却知道是朱允文来了。
“凤儿,”朱允文走到我身边坐下,伸手摸了摸我的头。“有什么事吗?”
“你打算一直都不见我吗?”我一直保持着原先的姿势坐着,眼光直视前方,没有看朱允文。
朱允文沉默了一下,苦涩的开口:“你一天没从这里出去,我就一天没脸见你。”
“允文哥,其实一切都不会是惠妃的错,你放过她吧!”我叹了口气。他为什么要没脸见我?一切都是自己想太多了。
“是因为她是李律的妹妹吗?”朱允文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终于看向他,有些无奈。“和她是不是李律的妹妹无关,只是不希望有人和我一样被人陷害。”
“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我不会让她四处走动的。”朱允文变相的向我保证不会动李惠儿。
“允文哥,如果我能够从这里出去,可以让我回燕王府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留在我身边有什么不好吗?是我表现的还不够明显?为什么你的心不会为我停下飘浮的步伐?”他看向我,本该温和平静如水的眸子满是不甘心。
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表现出他的不甘心,我也不甘心啊,为什么我一定要呆在这天牢里?可是我没有能力救自己,因为我身旁这个权倾天下的男人都没有能力救我。
冬日的冷月在宽阔的天空中缓缓移动,月光从外面透了进来,银白色的皎洁印出了这个牢房的昏暗,冰冷的揪着我们的心,我和他,相对无言,亦没有古人说的泪千行。因为我们都太明白,万般皆是无奈,更不论我和他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可能。
“允文哥,你该回去休息了。”
我躺到床上,拉好被子蒙住头后闭上眼睛。许久之后,传来牢房上锁的声音,清脆的声响过后,徒留下一屋子的茫然和冰冷。

接着又是过年。
完全没有感受到外面过年的气氛,安静的像与世隔绝。四个多月的牢狱生活让我想起了古人所说的隐居于山林。稍微有些奇怪的是,外边的看守似乎渐渐沉默,再也没听到他们在讨论些关于我的事情。李律也没再见到,朱允文也少来了,一切变得很安宁很平和,似乎多了一种理所当然。
理所当然我应该住在这里吗?
想想,呆在这里倒也清净。这四个月下来,我什么都没多想,安分的呆着,闲来无事会弹弹琴。上官可怜和小谢进不来,偶尔弹琴是为了告诉他们我很好,不用多担心。一来二去,琴艺又精进了不少。
朱允文这个时候怕是惊喜到没空理会我吧?想必这个年,有战胜的消息会过的比去年热闹吧?我还记得,这年的十二月,燕军攻东昌,为盛庸所败,燕军主将张玉战死,朱棣痛失助力。比起现在的战争,一个孩子的小生命似乎显得轻了些。
年三十那天晚上,看守的给我送上了一桌好菜,我自己一个人坐着吃,冷清的让我想哭。往年,总会有一些人可以陪在我的身边,而今,却只有自己一个了。
一个人的年夜饭吃起当然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几口,便让人将那些饭菜给收拾走。夜里躺在床上想像着那些灿烂的烟花,想像着那些西楼歌舞,还有,那许久不曾在脑海中盘旋的从前。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划过温热的脸颊,徒留下冰凉。
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迷糊中看到了那对不负责任的爸妈,还有那永远邋遢的干姐姐……
爸爸手上的筷子碰到我最爱的红烧蹄膀后缩了回来,放下筷子叹了口气:“如果阿朵还在的话,那该多好?”
妈妈和坐在一边的干姐姐红了眼眶。
“明天,我们去看阿朵吧。”妈妈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我的女儿啊……”
干姐姐也是一副要哭的样子,她拍了拍妈妈的背,轻声说:“干爸干妈,我也是你们的女儿。我相信朵儿希望你们能开心的活下去……”
到了最后,三个人哭成了一团。
我挣扎着想靠近他们,想伸手去触摸他们的脸,却总是靠不进。
从梦中惊醒过来,大概是三更的时候,外面还隐约有歌舞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拉紧了被子,将自己抱成一团。伸手摸过脸盘,惊觉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那些许久未曾梦到过的人,其实一直都留在了心底最深处的某个地方,悲哀的是那些熟悉的脸,永远也不会出现在身边。
大年三十的夜晚,该干些什么?看着炭盆里那微微跳动着的碳火,心中有一个念头形成——
为爸妈守岁,为所有我爱着和爱着我的人们守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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