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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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恨不得来个自由落体,直接冲到那家夥面前,然後给他几脚,把他踹回老家去。可惜我家住在十五层,再怎麽样也存在现实与思维的滞後。电梯门一打开,我就看到一辆本田雅阁闪著车灯停在外头。窗户摇了下来,一张令我反感的脸露了出来,似乎挂著戏谑的微笑。“上车。”
“大过年的跑北京来干吗?”自由自在
“业务。上车,我不想再说第三遍。”他有些烦躁。
我拉开副座车门,坐了上去。“丫的,威胁我!”我低声嘀咕。
“我们去放烟花吧。”他提议,踩著油门就冲了出去。“我买了一些,在车後座。”
我回头,好家夥,各式各样的什麽轰天炮都有。说实话,自从禁放炮竹之後,我已经好几年没玩过这玩意儿了。我盯著他的侧面,嘲笑道:“你这人怎麽跟个橡皮糖似的,粘到这儿来了。你的业务有这麽广泛,遍布全中国?”
他哼笑了一声,开著车向郊区驶去。冬季的北京,树木没有一点生气,光秃秃的树枝上挂著沈甸甸的白雪,在月光的照射下淡淡地泛著银光。我们找了个比较幽静的空地下了车。“你对北京挺熟悉的嘛!”我一边帮著搬下那堆烟花一边说。
“我在这里呆过五年。”他打开後备箱,取出一个旅行袋,扔在地上。
“这车你的?”我问。
“租的。”今天他没往日贫,只顾做一些准备活动,把几枚满天星放到百米外的雪地上,一字摆开。几分锺後,他跑了回来,三柱火光冲上云霄,在天空绽开了花,四散的亮光不断变化著颜色,由白变红,再变成绿、蓝、紫,最後消失得无影无踪。等到所有亮点完全消失,我才从惊叹中缓过神来。
“怎麽样?”他扬著眉毛看我。
“太漂亮了。”我说的是实话。
“来,一起放!”他没等我回答就拉著我的手往前跑,我一把把他的手甩开,他回头看我,眯著眼睛,停顿了三秒锺後突然笑了起来,把我撂下,又点燃了三柱烟花。
我不服气,挑了几个小点儿的,放在地上,点燃了引芯。顿时我们这里火光冲天。我们不断地放著,跑著,喊著,伴随著爆竹的几声巨响,十二点的锺声敲响了。我看看四周,除了一些包装袋,基本上没什麽剩余价值。他走到我身边,点了根烟,猛吸了一口,吐出漂亮的烟圈,背靠著车门,转头看著我:“新年快乐。”
我的喉咙像被什麽东西卡住似的说不出话,以往见到他满脑子都是不恭不敬的词,现在却一个也说不上来。今天他是怎麽了?不,是我怎麽了?我们都怎麽了?
“嗯,新年快乐。”我也平淡地回了一句。
他笑了笑。“为什麽你见到我就像只刺?我这麽招人嫌?”
“有嘛?”一阵寒风吹进我的外套,我缩了缩脖子。
“那你干吗说话总带著火药味?”他微微皱眉。
“有嘛?”我突然想笑,但忍住了,他倒是笑出声:“你真的很有意思。”
有意思?哼,一听这三个字我就毛骨悚然。“吴总,该送我回去吧。”
“叫我宗铭,别跟我客套。”他扔掉烟头,“今晚玩的怎麽样?”他边说边开车门。
“还行。”我也上了车。
“我明天回去。”我轻声嗯了一声,那小子估计没听清,又加了一句,“你来送我不?”
“呵!没那闲工夫。”我似乎又找到以往的感觉。自由自在
他摇摇头,脸色有点晴转多云。“你的刺又张开了,纾涵。你觉得必要吗?似乎我总在防我,为什麽?”
“没……”我把头扭向窗外,远处的天空忽明忽暗,估计人们正在放著烟花,“我跟你不一号人。”
“一号人?”他提高了音调,一个急刹车,我整个人被甩了出去,脑袋磕在前窗上。“什麽一号人?你真当我是同性恋?哼!我告诉你,我是玩过男人,但那他妈的只是玩玩!……”
我一边揉著额头一边怒目以对:“玩玩?玩玩也别玩到我头上!”他的眼里都快喷出火来了,我也不示弱。
“我他妈什麽时候说要玩你!别他妈自作多情!”他停顿了一下,“好,我既然说过要把你搞到手,那咱就来!”说著一把抓住我的羽绒服,一手按住我的後脑,他的上身死死地压住我,犹如泰山压顶,嘴却堵了上来……我的大脑一阵缺氧,猛地想推开他,可惜使不上劲,不得已只好动用下肢,蜷起膝盖却怎麽也够不著他的腹部。嘴唇被人死死地咬住,紧闭的牙关也被他的舌头顶开,当我们舌战开演时,我的胃突然波涛汹涌翻江倒海。完了,撑不住了!血液开始疯狂逆流,我使出全身力气推开他,一开车门便捂著肚子一阵猛吐,直到把胃酸都翻了出来,才渐渐止住那阵恶心的感觉。最後瘫软地蹲在地上咳了半天,眼泪都快挤了出来。一堆面巾纸塞到我手上,一只手放到我後背上,我厌恶地甩开,试著站起身,却又瘫了下来,全身不住地颤抖,脑子和手脚都不听使唤。

“对不起……”他站在我身边僵硬地吐出那三个字,“我扶你上车……”
“不用!”我极度愤怒地甩回俩字,一手扶著车门,慢慢地爬了起来,胃还在痉挛,但我已经顾不了这麽多了,迈开麻木的双腿往回走。真後悔没直接吐在他的车上!
“走哪儿去?这个地方你走一天也到不了家!上车吧,我保证不再碰你!我送你回家!”他一直跟在我身後喊著。我没理他,继续往前走,一边捂著肚子,妈的,还是想吐。
“纾涵,别这麽任性,上车!”他抓住我的胳膊。
“任性?!”我甩开他,“你丫的再碰我我就杀了你!龌龊下流卑鄙!滚你妈的蛋!”他放弃了,一声不吭地跟在我身後。就这样我在前面走,他开著车在後面跟,一直走到天朦朦亮。好不容易见到一辆的士,那丫的司机看都不看我一眼,从我身边呼啸而过。我又冷又困又饿,这老妈要是知道我在这受罪,不得来个孟姜女哭长城!
他又下车,走到我身边。“纾涵,对不起!上车吧,啊?”
“滚!”我就不信正月初一一个行人都没有。当然,这里是市郊,平时就人迹罕至,这过年的人们也就串串门拜个年,哪儿会上这里来!我的腿生疼,正暗骂中国电信也不在这个地方安几个电话亭,解决通信问题。正琢磨著,那家夥把手机递过来:“看你要叫谁过来接你。”没办法,我耗不起了,大丈夫能屈能伸,於是我接过来,拨通我那个当交警的表哥的电话。
把他从被窝里揪出来,一顿臭骂是少不了的,这我有心理准备,没办法,总不能叫老爸开车过来吧,那就得外加挨皮肉之苦了。吴宗铭一直陪著我,直到表哥开车过来。我全当他是空气,一头扎进表哥的捷达里。“那人是谁?”表哥看那家夥的表情很不对劲,有些担忧又有些歉意,但又西装笔挺的,一看就有来头。
“不认识。”我绕过脸去,表哥也没再问,直接把我送回了家。他比我大十岁,从小就特别护著我,路上只是说了我两句,让我以後不要独自跑到市郊,要注意安全。我心想这事决不可能再有“以後”。为了防止父母过度担心,他帮我圆了谎,说我整夜呆在他那儿,老妈那悬著的心才落下来。
整个寒假我都噩梦缠身,过得非常不爽,那帮死党还以为我失恋,一个劲拉我出去喝酒涮羊肉。好不容易熬到开学,唉,又回来了!
一进宿舍,就看到满桌子各地特产,北京也没什麽特别的,我就拎了一只烤鸭和一些茯苓饼,别的宿舍也跑来噌吃噌喝。李可非拿来很多肉制品以及一箱陕西苹果。他说西安的肉制品很出名。的确,尝了那真空包装的鸽肉和猪蹄之後,大家都叫嚣著要杀到西安猛吃一顿。赵刚带的几乎都是干果,还有朝鲜族做的熏鱼,特别香。黄少贤把闽西八大干都带来了,其中包括老鼠干,董勇觉得恶心不敢吃,我试著吃了一小块,嗯,肉挺精,味道不错,於是整包下肚还意犹未尽,把董勇的那一份也抢了过来。董勇带的是核桃和煎饼,山东的煎饼乍一看像张纸,黑的是芝麻做的,黄的是玉米做的,当然嚼起来也像嚼纸。我开玩笑说当年闹革命,一定是用这种东西传条子,看完後一口吞下,还能解决吃饭问题。奔哥拎来的只是一些年糕糖果,没什麽特色,但口感还行。只有张辛泽空著手来,见到我依旧一副臭脸,弄得我莫名其妙。虽然他家离学校只有半小时路程,可是从来没有邀请我们上他家玩儿,开始奔哥还拿这事开涮,後来大家也就不了了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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