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夜雨楼船演奇阵(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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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身法,”阎东来阴森森的叫声针一般扎入二人耳中,“何堂主,我可不想你死得太早,莫忘了咱们当初之约!”何竞我脸上登时涌上一层红光,却又一闪而逝,适才看似潇洒无比的七步实是用尽了他的平生之力,地下似是有一层粘腻的牵引之力,附在自己脚上,让自己寸步难行。这石阵果然古怪无比,何况身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的阎东来!
郑凌风身形一晃,疾向何竞我眼前的一块丈高巨石上扑到。何竞我双目一亮,飞身而起,抢在郑凌风之前上了大石。石上便腾起一层恢弘的刀光,惊雷刀法今日还是头一次出手。一出手便是那一招刚猛无俦的“断流”,左右两道刀气交互撕扯,疾向郑凌风挤压过来。郑凌风哼了一声,长剑一跳,从两道刀气之间破中宫直入。这一剑居然后发先至。
何竞我迫不得已挥刀一搅,掩日剑和布雨刀再次咬合在一处。两团激越的火星飞出,何竞我的身子如遭电击,一晃便落下了巨石,好在他虽退不乱,疾退一步,立时稳如泰山般地横刀而立。
两个人凛然的目光穿过重重雨幕再次相遇,都在对方的眼中读出了一丝震惊和激奋。
“哈哈,”阎东来的笑声再起,“郑凌风,原来你是凭了阵势中的奇门五行之力!嘿嘿,这石阵看似奇奥,在咱家瞧来,要破它却也容易得紧。”郑凌风脸上怒气一闪,心中也不明白这老怪物是敌是友。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何竞我蓦然一声清啸,再次挥刀而出,这一刀不是劈向郑凌风,而是他脚下的巨石。砰然一声巨响,那巨石登时四分五裂。何竞我却觉虎口剧震,实在想不到石上生出的天地戾气居然如此霸道!与此同时,双龙口前骤然一亮,郑凌风的剑光伴着熠熠的电光疾闪而落,四面八方居然全是郑凌风的剑光。何竞我急将真气提至十成,大刀展开,将郑凌风连绵而至的一十三剑尽数挡了出去。
刀剑相交,发出一十三声穿云裂石的劲响。
锐响一顿,何竞我的口角已经有一丝鲜血流出,郑凌风剑上劲气之大委实不似是人力所为。巨石已碎,脚下的阵势大不如前,为何他还能如此得心应手地调动地气?
郑凌风眼中凶焰陡炽,长剑缓缓举起,眼前的刀神已经是强弩之末,只需奋剑一击,便能毕其功于一役!
便在此时,他却忽然听到了雷声。怒雷滚滚,有如天公发威,一个接一个的惊雷互相追逐着喧嚣着,似是要将双龙口的山河大地一起掀翻。
“不怕什么?”牢门便在这时忽然打开,现出一个头戴斗笠的白衣文士,正是林惜幽。斗笠摘下,林惜幽一眼瞧见了玉盈秀,忍不住哈哈笑道:“帮主所料不差,他老人家早知道你这逆贼会在这里!”玉盈秀心下一惊,急忙将腰间的单刀解下,塞到任笑云手中。任笑云刀一入手,不由一喜,叫道:“披云刀?好秀儿,还是你想得周到!”
林惜幽却没如往常一般骤然发难,只是紧盯着枯坐一边的灵照大师,沉声道:“大师还是不要出手的好,可不要忘了当初之言。”显见他对这老僧颇为忌惮。灵照双目微闭,静静道:“不错,老衲当初与郑帮主有言在先,决不与帮中兄弟动手。佛家有妄语之戒,老衲岂能食言?”
“好!”林惜幽的“好”字一出口,身子霍然一伏,疾向任笑云扑来。他自那次败在笑云刀下之后,终日苦思破解笑云刀招之法。但观澜九势何等精妙,林惜幽越想越觉这刀法深不可测,破解之法绝非自己资质能及,唯一的弱点便是这使刀的任笑云年少识浅,临阵畏缩,若以诡异身法暴然一击,逼得他手忙脚乱,便有了数分胜算。这一次一出手便是千变掌法中极罕见的“盘龙十八变”,这几势掌法如龙缠身,专攻下盘,诡谲阴狠,便连玉盈秀都未见他施展过。

笑云果然措手不及,眼见林惜幽一爪抓向自己小腹,急忙将一招“听风势”向下挥出,却不料林惜幽身子着地一滚,鬼爪竟然诡异绝伦地攻到了笑云背后。嘶的一声,笑云臀上衣襟给林惜幽一爪撕下,笑云气得破口大骂一声:“操你十大代祖宗的!”但他刀气回旋,却也割下了他的半幅衣袂。
林惜幽怪叫一声,顺势疾上,鬼爪只对着笑云的小腹、下阴招呼,招招狠辣得意想不到。笑云只觉**上凉风习习,登时又惊又窘,虽然他是个憨皮厚脸的人,但佳人在侧,这般赤身**,也觉面红过耳,偏偏这时激战正酣,又不是换衣整装的时候,只得咬紧牙关,奋力抵挡。观澜九势本来重在气势,但笑云这时面红耳赤,几招之后,便有些捉襟见肘。若非他已经洗心禅观粹炼过心性,此时早就胆气尽丧了。玉盈秀看得心惊胆战,但室内实在太过狭促,她不便出手,只得拔出剑来在一旁静待良机。
激战之中,忽听灵照老和尚沉声问道:“笑云,你还怕不怕失败?”
笑云眼前鬼爪重重,阴风飕飕,正自疲于奔命,陡然听得这句问话,忽然间心神一振,洗心禅境一下子又回复到了脑中,叫道:“自然不怕!”疾挥两刀,将眼前的鬼爪撞开。
“好,”灵照双目微垂,但眼前的恶斗似乎都在他心神的笼罩之内,“此时你进一步则生,退一步则死,怕与不怕,可还用一句话说说看么?”玉盈秀又气又急,这时候何等凶险,亏得这老和尚还有心思和云哥斗这机锋,但眼见灵照胸有成竹的一幅模样,只得将口边的一句埋怨咽下去。笑云与他相处多日,知他又以佛家机锋棒喝之法点化自己,手中披云刀舞得风雨不透,口中道:“胜的是我,败的依然是我!”灵照却摇了摇头:“胜负只当如白云来去!”玉盈秀涉猎甚广,闻言灵机一动,忙道:“这道理该当唤作‘青山不碍白云飞’!”灵照笑道:“女娃儿便是有些鬼聪明!”
“青山不碍白云飞,”笑云的双眉一展,恍然大悟道:“我是青山,胜负只是青山上空的白云,飘来飘去,却不碍青山分毫。老和尚,是不是这个理?”灵照却不言语,沉了一沉,才忽然张开双眼,喝道:“不对!”
“怎会不对?”满有把握的笑云给灵照一声断喝,登时六神无主,跟着脑中浪花飞溅,洗心禅观、我即是水,诸般心思纷至沓来。“当真是找死!”林惜幽这时却狞笑一声,身法展开,身前身后全是他诡异的身影,笑云一个疏忽,左大腿上又给他撕下一团衣襟。
火辣辣的刺痛窜上心间,笑云急忙一步跳开,心中仍是翻来覆去地想:“不是叫做‘青山不碍白云飞’,不是叫做‘青山不碍白云飞’,那该怎么说?”便在此时,林惜幽的双爪却陡然一长,迅疾无比地抓向笑云心口。玉盈秀见他发呆,惊叫了一声:“不好,老和尚快出手帮他呀!”当的一响,笑云总算及时提刀一挡,鬼抓击在披云刀的刀背上,二人身子均是一幌。“贼厮鸟的!”笑云急得纵声连叫带骂,“哎哟对不住,老和尚,这一句可不是骂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法一句话说个清楚?”
“自然可以!”灵照意定神闲地应了一句。笑云嘶声喊道:“那是什么呀老和尚再不说任大侠就要给人家大卸八块啦!”灵照蓦地双目一张,鼓气喝道:“青山不碍白云飞!”
仍然是青山不碍白云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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