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侠友龙朋方聚会(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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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事一桩,有何不可,”那汉子哈哈一笑,便即翻身下马,“请姑娘上马!”玉盈秀眼见人家如此客气,倒不好意思出手夺人家坐骑了。那红衣女子却叫了起来:“不成!荒山野径的,哪里有什么良家女子在此行走?我瞧这女子来路不明,这马借不得。”这一喝,那汉子登时愣住。随行的十几个汉子似是早知道这二人的脾气,见这汉子一脸的尴尬,全呵呵地轻笑起来。
这一笑,那汉子的脸便挂不住了,猛咳一声:“柳姊,你也在此行走,难道也不是良家女子么?”那女子一张脸气得通红,怒道:“老娘自然不是良家女子,又怎样啦?”玉盈秀忍俊不禁,嗤的一声笑出声来。那女子性情本来暴躁,这一笑无异火上浇油,忽然反手一鞭,便向玉盈秀脸上劈下,喝道:“你是哪里人氏,从实招来!”
玉盈秀见她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心下微恼:“这汉子客客气气的,我不便夺他马匹,这婆娘好生嚣张,说什么也要煞一煞你的威风。”眼见鞭到,猛然将娇躯风摆荷叶般的一转,让过鞭梢,抬手便抓住鞭杆,借势一拉,喝道:“下来!”红衣女子收手不及,身子已经被她扯得歪了过来。好歹她一身武功着实不差,危急之中,自马上一个“巧翻云”,潇洒利落地跃下马来。
玉盈秀出招如电,一众汉子没瞧清她的出手,只道“柳姊”卖弄身法,急忙大声喝彩:“好功夫!”“柳姊好利落的身法!”玉盈秀冷笑一声:“多谢柳姊了!”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她已经翻身跨上了枣红马。
正待催马前行,猛觉身后劲风呼啸,急忙一个蹬里藏身,两支袖镖擦肩而过,玉盈秀玉手一扬,已经将第三支袖镖抓住。枣红马受了惊吓,一声轻嘶,扬蹄欲驰。那白衣汉子却在此时飞掠过来,双臂一扬,一杆长枪已经横在玉盈秀胸前,喝道:“姑娘,下来!”玉盈秀嘻嘻一笑:“下来就下来!”蓦地一招“惊蛇出草”,手中袖镖顺枪滑下,奇快无比地抵在了他的颈前。这袖镖长约三寸,四边锋利异常,那汉子立时僵在那里。
玉盈秀躲鞭、夺马,那红衣女子连环袖镖,这汉子横枪拦路,都是一瞬间的事情。一众汉子瞧得目眩神驰,这时才想起来纵马上前,将玉盈秀团团围住,但这时那首领已然受制。
那女子反笑了起来:“哈哈,沾花惹草,这才叫自作自受!”那汉子的脸上又红起来,叫道:“柳姊,你话要说清楚。我陆亮堂堂正正,何曾沾花惹草?”那红衣女子呸的一声:“你见异思迁,便是沾花惹草!”陆亮大怒,虽然喉抵利刃,不敢稍动,却叫得一声比一声大:“见异思迁便见异思迁,与你又有什么相干?”
玉盈秀眼见二人到了这时还在吵闹不休,急忙收了袖镖,笑道:“陆大哥,大水冲了龙王庙,小妹多有得罪,还望海涵!”说着翩然下马,拱手道:“小妹有眼无珠,一见这柄长枪,便该知道大哥是兵书峡的大首领‘百家枪’陆亮陆公子。这位姊姊袖镖功夫厉害非凡,想必是桃花寨的柳淑娴柳姊姊吧?”
那红衣女子哼了一声:“姑娘是何人?”玉盈秀盈盈万福:“小妹聚合堂弟子,奉命在此等候二位上山!”原来她早从任笑云口中得知,何竞我兵出四路联络几处山寨。这其中就有兵书峡和桃花寨。三年前蒙古一群散兵越境前来掠杀,桃花寨孔寨主率众奋起抗击,却死于一个蒙古将官的刀下。善使袖镖的寨主夫人柳淑娴便起而统领山寨,她虽然名唤淑娴,却是性情暴躁,既不淑,也不娴,倒得了个“怒娘子”的绰号。兵书峡的首领陆亮少年得志,长于枪法,素来自命不凡,自号“百家枪”,只因与桃花寨相邻,几番往来,便瞧上了姿容俏丽的怒娘子。但不知怎地,柳淑娴心中总有几分瞧他不起,又因这怒娘子性急气狭,二人在一起便常是吵吵闹闹。

“原来是自家人,”陆亮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咱们正要去鸣凤山,便一同前去。”柳淑娴收了袖镖,向着玉盈秀不阴不阳地干笑两声,却赌气不理陆亮,当先上马便行。陆亮瞧着她窈窕的背影,不由叹了口气:“哎,这下子又要半个多月吃她冷脸了!”玉盈秀瞧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心下好笑。
一行人打马如飞,穿山过镇,便到了鸣凤山下。
早有寨兵报上山去,不一刻,锣鼓齐做,陈莽荡和何竞我率领群豪迎下山来。一众豪杰少不得客套嬉闹一番,随即热热闹闹地上了聚义厅。
玉盈秀一直缩在柳淑娴身后,但何竞我还是早早在人群中瞧见了她。待众人在聚义厅中团团坐下之时,何竞我不知女儿这一回为何大摇大摆地回山,急忙将她拉入后堂,细问端详。玉盈秀玉面泛红,便将路遇云八爷等仇人,与笑云巧遇的前因后果说了,但二人的柔情蜜意自然隐去不说,最后叹道:“爹爹,女儿本想给您揪出山上的内奸,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一回是再也回不得青蚨帮了。”
何竞我闻得山上仍藏有内奸,又知任笑云、沈唤晴身陷青蚨帮,不由心下起了一阵隐忧,但爱女肯回山,终究让他喜不自胜,笑道:“好,乖女儿肯回山,那便是天大的喜事。爹爹日日睡得安稳,便胜于你给我揪出十个青蚨帮的细作。我常道,为战之道在于人心向背,内间权变只是小道,虽可一时占得先机,终究难改大局。咱们这就出去,让我告诉大伙,这便是我的乖女儿何盈秀。”
“还是不了,”玉盈秀却摇了摇头,“我还是想叫做玉盈秀,”眼见他闻言后眼中闪过一丝伤痛神色,又不忍太过令他伤心,才道:“娘说,你最终没有将她明媒正娶过来。爹以绝世大儒的身份垂名天下,平白无故的多出一个女儿来,未免给江湖上班弄是非的小人授以口舌。”
何竞我瞧着眼前绝美的女儿,仿佛恍惚着又见到了当年那美艳桀骜的玉灵珠,一瞬间无情而又无敌的岁月化作了一把锋利无匹的剑透胸而入,深深扎在他的心口。他的身子晃了一晃,叹道:“你未必知道,在我心中,垂世大名还比不上一盏清茶!当初你娘先是与我赌气,直到你十五岁上才让你我父女一见,后来她又忧心青蚨帮势大,临终前硬是让你留在青蚨为内应……我知道你娘最终也没有原谅爹爹。在你心中,必然也是恨着爹爹的。嘿嘿,浮名浮利,虚苦劳神呀!”
玉盈秀多年来只在势危传讯之时,顺便与他匆匆见过数面,心中也真是对这个未尽父道的爹没甚么真切情感,但这时见他心神激荡之下身子微晃,才在心底蓦地生出一股亲切来。她伸出手来扶住他,却忽然瞧见爹那张风神俊朗的脸上也有皱纹爬上,满头长发更是白如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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