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彼岸 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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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厌烦的皱皱眉头,继续把眼睛定在书签旁边。道连格雷。道连和钟磊。一点都不像。但是他们都有一张漂亮的脸。罗梦认识他几年了我才一年而已。他看起来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但是他喜欢唱片。这个我知道。我也喜欢但又不能问他借。为什么不能问他借呢就算我问他借了罗梦也不能说我什么吧。就算她说我又怎么样。那我又该怎么跟他说呢,他应该会借给我吧。我最喜欢他放的那张电台司令,那首歌叫什么来着?那个单词我不认识。好像是creep什么的,但是它真好听。它唱的是什么呢?我真想去问问钟磊有没有歌词。
她把书放下走到窗户跟前往下看。我去问钟磊,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他长得那么漂亮而我却这么难看。我一见他就紧张。可是我还是想见他。我还是想见他。就算每次都要和罗梦在一起,就算每次都要我假装这假装那我还是想见他。为什么呢我根本就不了解他。我也用不着了解他。我只要看见他就够了。我只要远远的看着他知道他的存在他那种强烈的气息我曾经幻想我和他并排走在一起不用说话很平静地走在一起阳光静静的照射他乱七八糟的漆黑短发我可以看见他秀气流畅的侧面我喜欢从侧面看他的睫毛和鼻梁还有他紧闭的稀薄嘴唇。我不要和他说什么也不要太过接近他我只要能够感觉到他的气息。我只要能够看到他。我只要能够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阳光照到她紧皱的眉头。她的心脏忽然被揪得很紧。她忽然有些忍受不了,于是深呼吸的抬起头看着尚好的蓝色天空。她不自觉地用手臂抱住自己,好像这样就能让心脏快些平静下来。
她走过来把自己扔到床上,门外有走来走去的脚步声。她翻了个身把脸闷在枕头里,世界变成一片漆黑。桌子上的卡通表嗒嗒嗒嗒地持续走着,她默默数着那些不停向前行走的时间,尽量让自己不要去想任何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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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她听到妈妈敲门的声音,母亲在门外叫她准备该去上课了。她应了一声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走进卫生间。表哥在门厅也准备出去,看见她后向她笑了笑。
她很快转过头去打开小门走进去再狠狠的关上,心里强烈的厌恶感让她再度有呕吐的冲动。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现在镜面上的是一张被某种情绪扭曲的丑恶脸孔。她心里忽然一阵恐慌,于是赶紧作出一个微笑的表情让自己看。这样的动作发生后她又觉得自己荒谬的可笑,心里又莫名其妙的泛上一阵酸楚的感觉。她摇摇头拿出梳子草草的梳了梳刘海又整了整后面的头发,在此过程之中她再也没有去看自己的脸。
她打开门走出来跟母亲说妈我下午可能要晚点回来,因为有个什么班级会议要我主持。随着母亲的应答声她走进卧室把书包收拾好再出来把鞋子穿好,打开门的时候机械地说了声妈再见,随后轻轻的把门合上下了楼。

走到路上的时候她忽然想起曾经在这条路上见过钟磊。那时是冬天非常冷的时候,他一个人走在她前面。她一眼就认出来是钟磊但是没有勇气出声叫他。她甚至故意拉开距离慢慢的跟在钟磊背后。钟磊强烈的存在感让她不由自主的听到自己沉重缓慢的心跳声。他走在路上从不左顾右盼,甚至连头都不回。但是那种强烈的存在感。他瘦削而高大的黑色背影。为什么让她遇到钟磊?他是不应该出现在她的生活之中的。
她走到拐弯处停下来等红灯。钟磊现在应该不会在这条路上。他讨厌人多,现在正是上学上班的时候,他肯定窝在家里不知道在干些什么,最大的可能就是瘫到床上听唱片。呵。这么想的时候她忽然感到阵阵温暖。尽管这很可笑,但是只要能够想到钟磊的模样只要能够在心里猜测他的语气表情和正在做些什么她就会莫名其妙的感到幸福。
绿灯亮起来,她迈开步子往前走。路上渐渐喧闹起来,有很多孩子打打闹闹地走在一块儿。她忽然又想起罗梦,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孩子。她们就象是同一个人,甚至上次英语考试的时候选错的答案都是一样的。不可理喻。两个人的喜好完全一致,在她说出上句话的时候罗梦就能接出下半句,同样罗梦跟她说些什么她也都能够理解。有时候连她自己都惊异于这样的关系,两个从外表上看去完全不同的女孩却好像长着同一幅脑子。这让她觉得自己离不开罗梦。罗梦也曾经说过离不开自己,就好像她们曾经就是一个人,只不过现在被分开两半了而已。
有同学跟她打招呼,她有些尴尬的应着走过去。其实在内心里她不愿跟不熟的人多说一句话,但这种想法她从未表现出来过。但是罗梦不同。她就是这样,不愿意接触的就不理,喜欢的就去追。有很多时候她是非常羡慕罗梦的。但是她做不到,她总是太过于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如果有人在她背后轻轻的笑些什么她就会觉得那是在嘲笑她。她无时无刻不将自己绷得紧紧的。在什么人面前应该怎么表现应该怎么说话才不至于令人生厌要怎么样表现才能让大家都喜欢她不会在背后说她的闲话……
有时候这种伪装与多虑会让她处在崩溃的边缘,但是她无力改变。她只能再这样继续下去,她所唯一能够做的就只是回到家里的时候把快要窒息的自己蒙到被子里闭上眼睛。
这么多年她一直是这样过来的,直到在高一开课时候罗梦拎着书包坐到她的旁边。到现在她还清楚的记得罗梦脸上疏离的表情,阳光照射着她乱七八糟的有些发黄的头发,她瘦瘦的修长手指随意的搭在有些陈旧的红色课桌上。那种强烈的存在感,让她好像在一瞬间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她有些无奈的笑笑。她不可能不去想罗梦。就如同她不可能不去想她自己。这是怎样的一个矛盾?她低下头看看自己的红色慢跑鞋。连两个人喜欢的鞋子都差不多,这还能怎么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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