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业的世界
长久的旅行以来，悉业曾经到过无数个世界。
几乎所有的世界，都曾经有他留下的影子。
几乎所有的地方，都有人曾经跟他接触。
但也几乎所有的人，都曾经抱持过一个疑问……
“他是来自何处的呢？”
那些与悉业有一面之缘的人，可能都听过他的目标是个被称为“乐园”〈Ｎｉｒｖａｎａ〉的地方，但却都没有人知道，悉业究竟是从什么样的地方来的。
究竟来自什么样地方的人，会期待完美的乐园呢？
葛叶与圣音，在与他这段为时不短不长的旅程之中，当然也起过如此的疑问，也问过类似的问题，然而，却始终没有得到一个很正面的答案。
然而现在，尽管难以想像，但答案……却已经出现在眼前。
“这……这是什么样的地方啊？”
看着眼前呈现的世界，葛叶与圣音都不禁愣住了。
“‘非想非非想天’……也就是天王，你们口中的悉业，？所拥有的世界。觉得如何呢？”
“呃……这……完全形容不出来。”
虽然被女性这么问着，但葛叶却怎么也找不到任何一个词语可以形容此地。
能够看到的事物，总是可以用言语来形容，这是一般的情况。
漂亮的女性，可以用漂亮、出众、天仙来形容。
美丽的世界，可以用美丽、美好、清新等等词语来做注解，然而，出现在葛叶与圣音眼前的世界，已经美好的超越言语了。
大概是早就猜到会有这样的答案了吧，女性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其实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形体可言，不管什么样的人看到，结论都是如此。
圣音看到的与葛叶看到的，其实是不同的模样，但相同的是，都是最美丽且无法形容的。
不仅是看到，就连耳朵里，都会不断听到悠扬的乐声，同样，也都是每个人最喜欢的音乐，但那声音却又极为自然，并不会让人厌烦。
空气中，弥漫着莫名的香气，即使不吃任何食物，嘴巴还是会有许多山珍海味般的味道涌现，却不会让人吃腻或是过于饱足。
身体轻飘飘的，仿佛没有一点负担，但却又不是无力感，仿佛身体长久处于一种极度悦乐的境界，如果用一般人的言语形容，那大可以说是一个人长久处于**的快感中吧。
而在这些感官的影响之下，人的心情也自然轻松了起来，好像已经没有任何事情需要担忧了。
“这个地方……真的好棒喔。”
葛叶忍不住真心的如此赞叹着，一进入了此地，就让人有一种不想离开的强烈感觉。
“悉业就是来自于这个世界？”
圣音如此问着女性，却见她没有立即答话，而是伸出手来指了指天空。
随着女性的手指望过去，只见天空之中飘浮着一座仿佛是由水晶打造出来的宫殿，因为距离遥远，所以也看不出实际的大小，但可以确定，宫殿是非常的豪华。
“先进去那里吧，到了里头，悉业应该就可以恢复才是。”
听到女性这么说，原本葛叶不禁怀疑，要如何才能进入那在天空中的宫殿，但谁知，当她还没有出言询问之际，忽然发现到，自己和其他人，竟然都已经来到宫殿的大门前。
这也是这个世界的特色之一，所有地方，不论远近，只要想到，应念即至。
进入了宫殿之中，正如同外观看来一般，也是异常的美丽与豪华，也与外面一样，这样的美丽是完全无法用言语形容的。
宫殿整体仿佛是水晶或琉璃打造，看不出来有刻意的雕琢，仿佛一切是自然生成。
当脚轻轻踏上了宫殿的地板之际，传来的，却是多种旋律的悠扬乐声。
宫殿的上方，挂着许多宝珠，看起来就像是从树上结下的果实般，自然生成在上头，每个都有拳头般的大小，发出着五彩的光芒。
宫殿大厅的最深处，有一个王座，这时上头空无一人。
只见女性拉起了悉业的手，一瞬间，把他带到了王座前，并且让他坐了下来。
原本悉业全身已经僵硬如同尸体一般，但当他被女性安置到王座上后，身体渐渐恢复了血色与光彩。
同一时间，有数以千计的光芒，一个接一个自此世界的各个角落飞入宫殿与周围。
当光芒稳定下来之后，都变成像是精灵一般的形体，仔细一看，每个精灵都异常的美丽，外貌超越了性别，拥有跟女性相同层级的惊人美貌。
？们都是这个世界的居民，因为感受到悉业回来了，而特地来到此处迎接。
一瞬间，宫殿内外，进入总数超过上亿的居民。
如果用实际的质量与空间去换算，那么这里一定无法容纳如此庞大的数目，然而就如同这个地方般不可思议的，？们都确实进入了此地且不相妨碍。
看着眼前惊人的一幕，就连平时最多话的葛叶，也只能目瞪口呆。
这时，身体完全恢复了光芒的悉业，猛然的回过神来，同时，黑色回忆也出现在他的身旁。
“天王，欢迎您回来。”
女性如此说着，但却见悉业脸上丝毫没有返家的喜悦神情。
猛然，他站起了身来，似乎打算要离去。
“不行！您如果继续旅行的话，您的身体就会毁灭的！”
女性阻止了悉业，不让他离去。
“现在毁灭，跟未来毁灭，有什么不同呢？”
悉业用着冷酷的神情如此质问着。
“这里……或许不是您追求的真正永恒，但至少……我们都有长久的快乐啊。”
“长久的快乐？再久的时间，当过去之后往前回忆，哪段不是一瞬间？有意义吗？”
“一……一定有意义的！就算只是短暂的快乐，就算最后没有意义，但这段快乐一定有它的价值！”
“价值？在我看来，这里快乐的唯一价值，就是让我决定去寻找‘乐园’〈Ｎｉｒｖａｎａ〉。”
悉业说完，便要离去，女性想要阻止，但根本无能为力。
而其他的居民们，尽管不舍，却也只有让他自由地离开了宫殿。
最后的无明
见到悉业离去，葛叶与圣音连忙一同追了出来。
“悉业，你……真的打算离开这里吗？”
葛叶如此问着，她的语气中，充满怀疑与不舍。
怀疑的是，怎么会有人愿意从这么好的地方离开，前往那些世俗之处。不舍的是，她强烈的希望能够留下来，又或者是说，别的地方根本也不打算去了。
“你想留下来对吧？”
悉业用着平静的语气，单刀直入地反问着葛叶。
语气中并没有责难，因为他非常的清楚，当进入到这个世界后，想要再离去，是非常痛苦的。
在这个世界住久了，鼻子习惯闻到这些异香，于是其他世界的空气都变得令人作呕；眼睛看惯了美好的事物，外头的一切都是如此的恶心污秽。
口中常有自然出现的美食之味，自然不会愿意吃一般那些世俗的粗糙食物；耳中常闻美妙的自然乐声，其他世界的音乐如同鬼哭神嚎，更何况是其他声音？
在这里，身体是如此的自在，随心而动；但到了外头，一切都需要花费力气，会感觉到饥饿、疲劳、痛苦、无力等种种苦痛。
如此比对之下，又有谁会愿意从这样的世界离开，前往那些丑恶的世界呢？
“悉业……为什么你不打算留下来呢？”
“因为这世界不是永恒的。”
悉业说着，看了周围这些让他感到熟悉又陌生的景物，不禁叹了口气。
“这里的人还是有寿命用尽的时候，届时，一切美好的事物都会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相对之下强烈的恐惧与痛苦。
“就好像在其他世界，人都还是会恐惧死亡，那在这个世界，便会更加强烈上万倍不止。”
悉业说着，脑中仿佛回想到一些曾经见过的经验。
什么样的人最恐惧死亡呢？
应该是自认为拥有很多事物的人吧。
即使是一般的世界中，也没有几个人会真的不害怕死亡，当每个人越是觉得自己拥有了一些东西时，越不会轻易放开这些迎接死亡。
一般的世界都是如此了，那么这个世界自然更加严重。
对于这个世界的人而言，要他放弃美好的感受、完美的身体与漂亮的景物，而接受死亡，光是想到这点，其所承受到的痛苦，就已经远远胜过其他世界中正面临死亡之人了。
“你若想留在这里，那是你的自由，不过我必须提醒你，以后会很痛苦的。”
“我知道了……”
面对悉业的告诫，葛叶点了点头，但尽管如此，她想留在此地的愿望，还是非常的强烈。
悉业说的话，葛叶也听得懂，但是懂归懂，能不能体会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看到了葛叶的表情，其实悉业也能够明了她的想法，当下于是不再多说什么，而将视线转向了圣音。
“你也想留在这里吗？”
“想，当然想。”
圣音如此回答着，但在悉业露出些许讶异神情后的半秒不到，接着又说道：“想归想，要不要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里或许真的很好，没有一般的世界比的上，但我还是相信……‘乐园’〈Ｎｉｒｖａｎａ〉。”
“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决定吧。”
说罢，一如往常的，悉业打开了通往另外一个世界的大门来……
但就在这时，悉业却突然痛苦的按住了自己的胸口，难过地跪倒在地。
“悉业！你怎么了？”
顿时，圣音与葛叶紧张的上前，但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仿佛是察觉到了此事吧，女性再度来到了众人的面前。
“天……悉业，别再硬撑了，为了跟无明对抗，你已经几乎消耗光自己的力量，不但如此，你还让无明的一部分进入了你的体内，一旦？等到你离开这里，就会开始侵蚀你的身体复活。”
所谓的无明，是栖息在所有人心中的根本魔。
一切痛苦与烦恼，都是由？诞生的。
在此地，悉业与这世界的力量够强，可以压制住无明，但一出了这里，无明就会再度复活。
而且在之前的战斗中，悉业为了消灭无明，不惜让？与自己同化，虽然保护了那个世界不被消灭，但却让无明的种子留在自己的体内，只要自己的力量一减低，无明就会再生，并且取代悉业。
“那个……那个家伙又会出来？”
一听到女性的话，葛叶讶异地看着悉业，但他却没有回话的打算。
“你撑不下去的，留在这里吧。”
女性如此说着，而葛叶似乎也有想要把悉业留下的想法。
“留在这里又能怎么样？”
“至少现在不会痛苦！”
“我要找寻的是……永恒的乐园！”
“别傻了，那种东西不存在的！”
可能是因为急了吧，女性对悉业的态度有些激动了起来，“这世界上有什么样的快乐是不会消失的呢？
“再美好的事物，都有消失的一天，这不是我们一起见证过的吗？不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来到这里，来到这个可以保存最长久的乐土吗？”
“那是你的答案……但不是我的。这里很美好，适合休息……但却不是最终的归向处。”
说罢，悉业再度打开了原本已经关上的大门来。
但就在他将门开启的同一时间，身体似乎又开始强烈的痛苦了起来。
然而，悉业只是咬着牙，硬撑着身体，不使自己倒地。
“别硬撑了！”
看着悉业痛苦的模样，女性眼中几乎要流下泪来，“你现在的身体又能撑得了多久呢？了不起，只能再到达下一个世界啊！”
“对啊……悉业……你就留在这儿吧。”
此时，连葛叶都开始劝他，而一旁的圣音，则是表情严肃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圣音，你也说句话啊！悉业现在这样，根本不可能继续旅行啊！”
面对葛叶的话，圣音露出了难色。
一时之间，众人的眼光仿佛都放在她身上，似乎都在等待着她表明自己的立场。
“理论上……留下来或许比较保险……但是……却也永远找不到乐园。”
说着，圣音走到了悉业的身旁，扶着他的肩膀。
“就请让我……陪你到最后吧。”
仿佛是圣音给了悉业最后的力量与勇气，他完全的站直了身子来。
“悉业……求求你……就当是为了我吧。”
女性哀求着，而悉业则缓缓回头，露出了第一次让人见到的温柔微笑。
“我现在……就是为了你们啊。”
说罢，悉业却突然推开了扶着他的圣音。
“如果还有机会……我们会见面的。”
说完这句话的瞬间，悉业头也不回地冲入了大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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