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阴阳师的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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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师圣音
“前方何等妖孽,报出你的名字来!”
一开场……或者该说是一开门,总之,当悉业与葛叶一行人,通过大门来到这个新的世界时,就受到如此高格调的招待。
只见一个身着白色类似阴阳师服装的女性,拿着短刀,战战兢兢地看着刚从大门走出的悉业等人。
女性年约二十七、八,有着一头深黑的柔亮长发,白皙的肌肤与淡红色的双唇,给人一种超越性别之上的美感,身上穿着白色的袍子,更显出了清新脱俗的气质。
“妖孽?她是说谁啊?”身为妖狐的葛叶这么问着,语气中充分表现出了毫无自觉的态度。
“这次大门好像开在挺神奇的地方。”悉业说着,葛叶与黑色回忆于是停下了即将开始的吵嘴,向四周张望了一番。
只见一行人身处在一个类似乱葬岗般的旷野,周围到处都是尸骨,有新有旧,甚至还有刚成为尸体不到半天的状态,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腐臭。
往地上一看,悉业等人所站的地方,是一块仿佛被人整理出来的平地。
平地上画着一个半径约有两公尺的六芒星魔法阵,每个星型的角落,都摆着一个头颅,头颅上头插了一根白色蜡烛,从蜡烛的燃烧味道可以判断,那是黑魔术使用的“人脂蜡烛”。
“你们是来自何处的妖孽?报出你们的名字!”
“我叫做葛叶,而这位是……”葛叶话还没说完,就被悉业开了一枪,而使她痛的没法继续说下去。
“亏你还是妖狐,竟然傻傻的把自己的名字告诉阴阳师?”悉业平淡地说,随即走上前。
同一时间,眼前的白衣女性也做出了战斗的准备姿态。
“虽然我不晓得这里的状况,但是很明显的,你搞错了敌人。”
“你说什么?”白衣女性听到这话微微吃惊,同一时间,她仿佛突然察觉到什么似的向四周望去。
这时,周围吹起了一阵阴风。风中伴随着痛苦的嚎叫声。
“好痛啊……”
“好苦啊……”
“这份痛苦啊……”
“一定要让其他人也……”
“让其他人也知道啊……”
如此的声音此起彼落,像是自言自语,却又像是相互答话,只见周围涌现了许多白色半透明的影子来。
“啊!有鬼啊!”突然,葛叶大叫了一声。
但黑色回忆却是叹了口气:“自己都是妖怪了为什么还会怕鬼啊?”
“你们不是被黑魔术召唤出来的?”白衣女子一面问着,同时从怀中拿出了小小的纸鹤来。
“我是旅人……不过这家伙是妖狐,你把她杀掉的话,我并不介意。”
悉业回答的同时,也拿出了“爱别离”与“怨憎会”来。
“枪没有用的。”白衣女子如此提醒着,同时,她对着最接近自己的鬼轻轻抛出纸鹤。
只见得纸鹤缓缓飞到空中,一瞬间变大数倍,成为了外观像是鸽子之类的生物,同时,用着几乎跟子弹一样快的速度飞出。
霎时,只听得“咻”的一声,纸鹤贯穿了一道灵魂,将其消灭。
而另外一方面,无视于白衣女子的警告,悉业照样朝着鬼魂开枪。
看到如此的白衣女子不禁摇头叹气,但谁知,当鬼魂被子弹贯穿的同时,竟然也被消灭了。
“原来如此,是‘咒’啊。”白衣女子喃喃说着,并且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不再多言,开始对付周围这群蜂涌而至的鬼魂。
悉业的子弹,白衣女子的纸鹤,短短数分钟的时间,周围的鬼魂全都被消灭了。
“对不起,看样子我确实是误会你们了。”
“与其道歉,我宁可知道事情的原委。”悉业这么说着,白衣女子于是点了点头。
“我叫‘圣音’,是阴阳寮的人。”〈作者注:正统历史上阴阳师应无女性,此处登场的人物名称,都仅仅只是借用,与实史无绝对关联,请别误会。〉“什么是阴阳寮?”
“……看样子,你们真的是从别的世界来的。”听到悉业的问题,圣音不禁这么说着。
“所谓的阴阳寮,就是政府设立,用来处理特别事务的部门。”
“特别事务,是指这些?”悉业说着,用眼光环顾了一下四周。
“是的,就是这些。”圣音说完,再度点了点头:“根据我们的调查,有人在这里进行被禁止的召唤仪式,所以我就赶来。谁知道进行召唤的只是几个觉得有趣的小孩,当我来的时候他们都跑走了,我放出式神去追,自己则留下来处理这个召唤阵。”
“也就是说,你把我们当成被召唤出来的魔物啰?”葛叶这么问着,圣音于是点了点头。
“你刚刚说的‘咒’是什么?”
“你不晓得?”对于悉业的问题,圣音显得有些讶异。“可以把你的枪借给我看一下吗?”圣音这么问着,悉业于是将“怨憎会”递给了她。
接过了“怨憎会”后,圣音先将枪身端详了一下,随即又将子弹匣取出来仔细看了一下。
“原来如此。”圣音像恍然大悟般地说着:“我所说的‘咒’,是赋予世间一切事物力量的东西。好比说我手中的纸鹤,一旦被我赋予了‘可以消灭鬼魂’的咒后,就拥有了同等的力量。”
圣音如此解释着,却见葛叶露出了有些摸不着头绪的神情,于是又补充了一些:“普通的子弹是无法打到无实体的鬼魂的,但是你却在开枪时,灌注了子弹一种强烈的‘意念’,那种意念,被我们阴阳师等人称之为‘咒’,可以用来消灭鬼魂的咒。”
圣音一面说着,一面从怀中拿张纸出来,说了声:“这是一把锐利的刀。”
只见她拔下了自己的一根头发来,举起来让众人看清楚,接着再把那张纸削过了她拔下的长发,发丝瞬间被削断。
看到这样的景象,悉业已经理解到了圣音所说的意思,但是葛叶似乎还有些不明白。
“解释到这样,懂得人会懂,不懂的人还是不懂吧。”悉业不禁笑说着,而圣音则也是点头微微一笑。
付丧神
根据圣音的介绍,这里是一个充满了“魔法”、“阴阳术”、“超能力”的世界。
简单说来,这三种都是一样的东西,只是表现的形式有所差异。这个世界的每个人都有可能拥有这样的能力,只不过往往需要学习。
但也有人会滥用这样的力量,好比说邪恶的力量召唤,或者是以此来伤人性命。
又或者,因为这里的人多数拥有较为强烈的精神力,因此死亡后也容易眷恋人世,成为鬼魂。若只是一般的浮游灵也罢,但却也有时会成为害人的恶灵。而“阴阳寮”就是为了解决这种问题而存在的机构。
在处理完了之前的事件后,圣音又接到了总部以式神传过来的讯息,必须前往另外一处。
“悉业,我们该不会要跟去吧?”葛叶不禁如此问着,大概是担心又要见到一堆鬼魂了吧。
“你不是说过吗?要面对每个世界的问题,才能够抵达下一个世界。”
“可是我没说要你自己去找问题啊!”葛叶虽是如此抱怨着,但却完全无法阻止悉业的前进。
从这个世界的科技基础看起来,应该是会有汽车这种东西,但是圣音所乘坐的,却是一只名为“迦楼罗”的巨鸟,从这点看来,这个世界的科技演化,应该是偏向于咒术而非科学的。
“原本照理说来,我们并不能跟普通人一同行动。”搭乘上了迦楼罗后,坐在最前头的圣音这么对悉业说着。“不过我并不觉得你是普通人,而且……我对你挺感兴趣的。”
这话说完,圣音没有再多说什么,一声号令,迦楼罗便展开了它的金翅,高高飞上空中。
飞行了约有数分钟之后,迦楼罗缓缓降落在某处地面上。
眼前出现的,是个坐落于郊区的大宅,宅子看来已经有许久年代了,外观相当的老旧,上头爬满了绿色的藤蔓,从窗户看过去,无法见到里头的景象,可以推测里头并无光源。
“怎么看都觉得里头闹鬼了……”
“正确说来,不是鬼,是付丧神。”圣音如此对葛叶解释着。
“宅子原本的主人,是个小有名气的黑魔术士,一个人终老的她,死后留下了这座宅子,原本法院是要拍卖的,但是因为里头出现了付丧神作祟,所以才请我来处理。”
“什么叫做‘付丧神’?”
“那是一种‘物灵’,凡是长期接触了有能力者或者咒语的物体,就会产生灵魂。”
“非生物的……灵魂?”
“没错,怎么了吗?”面对悉业怀疑的语气,圣音显得有些讶异。
“不……没有什么,或许只是我搞错了吧。”说罢,悉业没有再多说什么,率先走入了房子里头。
正如外观所给人的感觉,房子里头也是异常的幽暗。
“根据之前派出的式神察看,付丧神的本体是在二楼的主卧室中。不过当我们进入了这个房子的同时,我想祂就会开始阻止我们前进了。”圣音说着,同时拿出了纸鹤来准备着。
“呃……如果可以的话,我先离开好不好?”葛叶说着便想转身,但却晚了一步,门已经被紧紧的关上了。
“看来不只会阻止我们前进,也不打算让我们离去呢。”悉业微笑说着,脸上不见什么紧张或担忧。
就在这时,圣音叫了一声“小心”,同一时间,只见一道银光闪过,两把刀子激射而来!

圣音一见,便要扔出纸鹤,但悉业却快了她一步,两发子弹瞬间打下了朝这边飞来的刀。
“看样子,那个付丧神已经能够操控其他物体了。”说罢,圣音便打算加快速度往楼上走去。
短短数公尺的路途之中,接二连三又飞来了刀、叉、盘子与拖鞋,但都被悉业与圣音给挡下了,反而是葛叶,眼珠被叉子刺瞎,需要几分钟才能恢复。
“喂!你们好歹保护我一下嘛!人家虽然不会死,但好歹会痛耶!”拔出了插在眼珠上的叉子后,葛叶气得大叫着。
而就在这同时,只见一台巨大的东西,正被不知名的力量推动着往下掉……
“那是……钢琴?”
当认出了那东西是什么的同时,黑色的钢琴也就这么砸了下来!
因为是在楼梯之上,后方又飞来了各种东西,一时之间,三人避无可避。
就在这瞬间,悉业将枪收起,同一时间,右手闪着金色的光芒。
那是他的“业”之一“金刚”,可以一瞬间将悉业以往得到的“力量零件”集中在手部使其活性化,让短时间内的力量增强许多。
只见他五指**了钢琴之中,轻易地将其举起,同时往后一甩!简简单单,前后两边的夹击,就被悉业如此的解决了。
“真不简单,对自己的手,下了名为‘力量’的‘咒’,这可不是一般阴阳师想得到的方法。”
圣音见到悉业的能力,不禁这么赞叹着,而悉业并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在这样的场合中,并不适合解释自己的力量名为“业”。
好不容易,一行人上到了二楼。二楼的空间并不宽广,往前走了几步后,就到了目的地。一进入了主卧室中,悉业、葛叶与圣音,同时都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压力。
那并非是有形的压力,而是一种仿佛被许多人瞪着,透露出“给我滚出去”这样意思一般,让人有一种不想要再在这多待上一秒的可怕压力。
“就是那个了吧。”悉业说着,指了指前方床头旁放着的一个陶瓷玩偶。
“没错,就是它。”圣音说着,拿出了一条暗红色的绳子来。
“现在只要把绳子套上去,封印住付丧神的力量,那就大功告成了。”说着,圣音便打算小心翼翼地往前接近玩偶。
但就在这时,悉业却制止了她。“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这玩偶?”
“把它带回去,调伏魔性,如果有需要的话,会成为式神。”
“原来如此……我稍微懂了。”说着,悉业走上前去。
一见如此,原本圣音要提醒悉业小心的,但谁知,抱起玩偶的悉业,却毫无受到攻击的情形。
“可以告诉我,原本的屋主葬在哪里吗?”
听到这问题,圣音虽然并未搞懂,但却还是点了点头。
“就在后面的花园,遗嘱中是要把她埋在那的。”
只见悉业点了点头,抱着玩偶,朝着楼下的花园走去。
来到了花园之后,果然见到那边有座新坟,只见悉业把玩偶放在坟头上。
“你到底是要……”
还不等到圣音把问题说完,只见坟墓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抓着玩偶就往坟墓里头拉!
霎时之间,玩偶消失在原地,被原主人给拉入了坟墓之中。
“房子的阴气都消失了,难道说……”一瞬间,感觉到此点的圣音,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般的神情。“作祟的并非是付丧神,而是死去的屋主。”
“应该是如此吧,屋主死后惦记着自己最心爱的玩偶,所以不愿意离开。而她晓得你们的来意,不愿你们拿走玩偶,于是才会攻击。”
“你知道这样,想要还给她,所以她不攻击你?”
“大概就是这样吧。”悉业说完,露出了惯有的苦笑。
“人都是这样,惦记着太多带不走的东西,身体也好、钱财也好、名声也好,这些东西随着死亡都会一块消失,可是偏偏有人会不甘心如此。”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为何你会发现这并非付丧神?”
“嗯……因为……无生物无论如何,是不会有灵魂的。”
异端外道论
“灵魂”,其存在于这个世界中,已经算是是种公认的事实了。
生物都有灵魂,猫、狗、人类……不管是何品种,不管身体大小,都拥有灵魂。
然而,对这个阴阳道兴盛的世界而言,并不仅只是动物,就连无生物都有灵魂。
树木、花、草甚至是车、房子、衣服,只要长期使用,或者长期接触能量强的人或经文,都会产生灵魂。
只不过这样的说法,对于了解多个世界共通定理的悉业而言,却只是种因为所知不足而生的谬论。
对于悉业来说,无生物没有灵魂的概念是常识,但对于阴阳师的世界,反而认定他是邪说。
结束工作后,悉业等人被圣音招待到她的家中暂住。
“照你的意思是说,我们阴阳师所谓的‘无生物产生的灵魂’都是‘生物的灵魂寄宿’上去的?”
因为很在意悉业之前的话,于是圣音要求悉业来到大厅讨论。
“确实是如此。”
“别开玩笑……不好意思,我不是那个意思。”说完,圣音不禁无奈的摇头苦笑了一下。“你果然是别的世界来的人,带来的观念,已经触及到我们这世界的基础了。”
“很抱歉。”
“我没有怪罪的意思,如果你说的是对的,那么可以改正也很好。”
“反过来说,为什么你们会认为无生物有灵魂?”
“真要解释,必须从我们对世界的构成认知上讲起。”
“愿闻其详。”
“这个世界的组成是‘咒’。”
“又是咒啊……”讲到这里,黑色回忆不禁微微抱怨了一声。
“咒可以看成一种‘认知’,我们认知刀是刀,水是水,天是天,地是地。而阴阳师的能力,就是强迫改变人对于某种事物的固定认知。
“就好比说,当我用刀杀人,刀除了是刀外,也是被认知为‘凶器’。但那只是一般人的做法,阴阳师或其他有能力的人,可以用更简单的方式来改变别人对事物的认知。
“世界的构成也是咒,所有可见与非可见,只要存在,都是被咒束缚着。”
“也就是说,神跟灵魂也是种咒,都是因为人的认知?”悉业这么回问着,而圣音点了点头。
“没错,所以就算是无生物,只要被人赋予了咒,就是拥有灵魂。而神也是,因为大家给了神这个名字,所以神拥有力量,因此神也是种强力的咒。”
“真是有趣呢。”说着,悉业不禁微微苦笑了起来。
“坦白说,历史上曾经有个非阴阳道的修行者说过类似的话。他是个很厉害的人,用着跟我们截然不同的态度生活着,不过……”
“后来那位修行者怎么了?”察觉到了圣音的犹豫神情,悉业于是如此问着。
过了片刻后,圣音决定还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悉业听……
修行者不知从何处而来,突然出现的他,想要将自己学到的事物发扬,但是在这个阴阳道盛行的时代中,修行者的想法无疑是种邪说。
修行者主张,不伤害有灵魂的生物,所以要尽量少食用肉类,但对于阴阳师而言,生物也好,植物也好,都有生命,反正都在伤害,不如就吃肉,所以无法接受他的想法。
其次,修行者认为,人活着必须要减少**,才可以达到理想境界。然而,阴阳道却认为活着必须及时享乐,同时也反对修行者所谓的“理想境界”之存在。
但不可否认的,当初修行者与其弟子,确实有很大的能力。
感觉受到威胁的阴阳师们,决定挑战修行者,于是进行了一场三战两胜的争斗,看看谁的能力强。
第一场,两边斗法,阴阳师派出了一百零八只式神,但却被修行者的十二护法神将赢过。
第二场,猜出箱中物,两边战成了平手。
情势一度对阴阳师不利,就在那时,一个年轻阴阳师提出了一个战略。
“我以自己的人格与阴阳师尊严立誓,如果这场比赛我输了,我必定自杀!”
年轻阴阳师信誓旦旦地说着,而最后一场的比赛内容,是自己取下自己的脑袋,然后再装回去。
如果修行者输了,他会死,但如果赢了,年轻阴阳师会死。
而修行者教导大家的,是“绝对不能伤害生命”,因此就算他赢了,也等于是承认自己错了。
但谁知,修行者不再多说,举手拿起了自己的脑袋,但却未曾装回去……
于是,修行者胜利了,因为没有人想得到,他竟然为了“道”可以牺牲自己的生命。
没有人认为,一个人可以无私到此如境界,宁可杀害自己,也不伤害别人。
修行者的尸体,至今未曾溃烂,但阴阳师们却将这解释成了“诅咒”,并以此消灭了修行者的门徒,同时也将修行者所留下的经典全数销毁。
“你觉得哪边是对的呢?”当说完了这个故事后,悉业突然如此问着圣音。
“那还用说吗?我的身分是阴阳师耶!”
“那这么说吧,撇去了称之为阴阳师的‘咒’之后,你觉得哪边是对的呢?”
“……”面对这问题,过了好半晌,圣音始终没有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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