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北朝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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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厅里很是宽敞,除了当间一张浑圆的雕花大桌,墙角处斜支着一张春凳外,就是随处可见的书籍。宋疆一进去,就看见白秀英正坐在春凳上,其他数人稀稀落落的围着大桌而坐。此时白秀英一回书已经说完,正在饮茶润嗓,看到他进来,微笑着对他点一点头,而她身后的小青,却做了一个鬼脸。
再看雕花大桌那里,出了蔡卞的夫人王雰和一个时文斌之外,其他人宋疆都不认识。蔡卞上前一步,介绍道:“这一位就是现在名闻济州的‘及时雨’,宋氏工坊年少有为的主人宋疆宋公子。这位是和他同来的济州名士,圣手书生萧让!”
“久仰久仰……”
“原来圣手书生这么年轻,真是令人吃惊啊!”
“是啊是啊,真的是年轻有为!”
“早就听说先生的一笔字已经练到出神入化,达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还望有暇之时能为我留下墨宝,以使舍下能够蓬荜生辉啊!”
蔡卞介绍完,众人纷纷拱手揖让,只是对宋疆不过多是‘久仰久仰’,而对萧让反而是一片阿谀之词。尤其是听到最后一句,宋疆差点没笑喷,心想,你他妈是练武功呢还是做假钞呢,怎么连句人话都不会说呢。好不容易强忍了下来,别过头去,却看见王雰也在看着他抿嘴偷偷的笑。
这边蔡卞确一一为他们介绍道:“这几位是我的同僚,这位是时押司,你们见过的。那边那位是朱仝朱阶级,他旁边的是王管营,这位是济州金石篆刻名家金大坚,最后指着刚才夸萧让以假乱真的那位道‘这位是何观察’!”
“原来这就是何涛,果真是个废物,真不知他是怎么当上着观察使的。”宋疆笑着一一见礼,特意留意看了朱仝两眼,只见他面如冠玉,凤目蚕眉,那一部胡子还真是飘逸潇洒,十分的有型。到何涛面前时,宋疆本打算一带而过,直奔金大坚去套套近乎,不想何涛确阴阳怪气的说道:“宋大官人,不知今天为蔡大人贺寿,带来了什么礼物啊,给我们开开眼吧!”
此时何涛的那副嘴脸,当真是至极,讨嫌至极。宋疆心里明白何涛是因为自己保了李逵朱贵,然后又在杀了他派去劫杀自己的手下,心中郁愤难平,这才公然和自己做对。虽然此时心中一千个一万个想冲过去拧下他的脑袋,但还是笑道:“蔡大人自守清廉,我也不能坏了他的清誉,没什么好送,只是带来了一套粗笨的家俬。不成敬意,实在是不成敬意!”
“什么?粗笨家俬?啊哈哈……”何涛放肆的大笑起来,蔡卞听到这笑声,心中暴怒之极,但一来此人在朝中有很硬的后台,而来两人同地为官,只是不好发作。宋疆强压着胸中火气退到一旁,心中暗暗发誓:不论你是怎样坚硬的‘核桃’,我也要把你敲碎砸烂,彻彻底底的轰杀至渣!
正在这大家都尴尬万分的时候,却听蔡夫人王雰道:“久闻宋公子奇思妙想,玲珑剔透的心思。想来这些粗笨之物必也巧夺天工,何不抬进来一看?”对于这何涛,不仅蔡卞没有好感,王雰更是厌恶万分,她猜到宋疆送来的礼物绝非一般,急忙出言解围,也好羞辱一下只懂得奉送仪呈一百贯的何涛。蔡卞立时便明白了夫人心中的想法,也响应道:“不错不错,正是要大家一同品赏!”忙命仆役将外面那些家私抬了进来。

这一套家俬一抬进来,屋子里的其他几位就看的傻了。这些家具无论形制,样式,均和现有的家俬不同,处处体现着小巧,圆润的风格。尤其是那张摇椅和那套书架,更是夺人眼目。偏偏萧让挑选的这套家具都是用紫檀木打造的,没有油漆的纹理呈现出一种暗紫色,不但体现出一种亲近自然,浑然天成的氛围,而且还散发着淡淡的紫檀木的幽香。大家当下拍手称叹,一起夸赞宋疆的玲珑心思,一个个就近或椅或凳抢了坐了,笑道:“良机莫失,咱们先替主人占个先……”
王雰趁机道:“如此精致的家俬,不知要费钱几何?”
“这是我为蔡大人和夫人特制,天下虽大只此一套,别无仿制。”
王雰道:“物以稀为贵,宋公子这套家俬若是放之市嘈,恐怕会价值万金,我们夫妻两人可真是受之有愧了!”言下之意,就是何涛那百贯贺仪实在是难以入眼。把个沾沾自喜的何涛是羞臊的满脸通红,急忙对萧让道:“这是萧先生为蔡大人书写的贺词吗?何不请出让我们大家一观,也好瞻仰先生的风采!”
萧让一边将字幅扑在紫檀木的八仙桌上,一边道:“这是我家东主为大人提写的贺词,萧某的那笔字和我家公子比起来,实不值一提。”
何涛眼尖,又站在前面,听说这是宋疆写的字,待看清字符上的字体笔意新奇,有心要打击一下宋疆,便大声道:“这算是什么好字?是现今的苏黄米蔡还是颜柳欧褚?莫得污人眼睛!”
众人听他叫,便一起围拢来,朱仝文采上虽不得意,却也看得出这字钢筋挺拔,风骨不俗,心中暗赞好字,却是害怕剥了何涛面皮,只不肯明言。白秀英却道:“苏黄米蔡哪一家不是自成体系,方为一代名家?若是人人师从二王,现在哪来的各路名家?”
“你懂甚么,却在这里插嘴!”何涛无法反驳,只得恶言呵斥,想凭借自己的声威把白秀英强压下去。
“宋公子这字可是从北朝碑刻中化来的么?果然别出新意,自成一家,金某佩服之至!”金大坚却在此时不合适宜的站了出来,他潜心于金石篆刻,对历代历朝碑刻都有涉猎,一眼就看出了宋疆字体的来历。偏偏金大坚人小嗓门大,说起话来声震屋瓦,何涛虽然心里恨得发痒,但碍于他是蔡卞的好友,也只得等待日后伺机报复。
大家一时都不说话,分明是等待蔡卞表态,蔡卞是书坛名家,最有发言权,他若说好时,便可以真的盖棺定论了。只是此时蔡氏夫妇却一言不发,仔细瞧时,原来竟是看得呆了。
过了大约有一盏茶的功夫,蔡卞才道:“好!好字,难得的好字……”
王雰也在一旁附和道:“一世谏言,夫君当悬于卧榻之侧,日日观之……”
何涛自然不肯随便就甘拜下风,冷言冷语道:“字也许写的不坏,可是这文法语义恐怕就简陋的紧了,古人言三十而立,四十不惑。大人现年未及三十,题跋却是贺大人不惑之语,岂不令人发笑?”
蔡卞摇头道:“宋公子美意我已知晓,既然你不明白,我请宋公子解释给你听,如何?”说罢笑着望向宋疆。
宋疆躬身施礼道:“敢不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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