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借酒隐现报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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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蔡卞这些日子过得并不轻松,开头时忙着和各县乡绅挖渠引水,也还没什么,只觉得心中隐隐有一件事记挂着,却想不起来。等到这一阵忙完了,才明白原来这用水车沿河取水浇地之法并不是万全之策,济州境内还有一半的田亩离河十分遥远,这一半难道就眼睁睁的放弃了不成?
急切间却一时想不到办法,只是每日里组织下头的乡民集中挑水抗旱,救得一亩算一亩,但尽人事罢了。这一日,蔡知府方从外面回来,坐在书房里连一杯茶还没喝完,手下的仆役突然来报:“启禀老爷,外面宋氏工坊的宋疆来拜!”
“那个宋疆?我不认识啊……”蔡卞茫然道。
“嗨!就是那个人称‘山东及时雨’的宋三公子啊,老爷前些日还曾去过他在郓城县的庄园,怎生忘了?”这衙役是跟随蔡卞去过宋家庄的,下人眼尖,宋疆又生的比较黑,因此认得。
“原来是他?太好了,快请快请!”蔡卞本来想到仪门亲身相迎,但一想到宋疆此时只不过是个布衣,传出去于自家声名有碍,只好在书房门外停了下来。
宋疆跟随衙役来到府衙后院,却见蔡卞正立在檐下相候,急忙施礼赔罪:“宋疆本一介草民,怎当得起大人如此厚爱。”
“宋公子旷达之人,何必拘此小节。你为济州百姓排忧解难,我在此迎候有何不可?快请书房用茶!”蔡卞随手一让,把宋疆让进了书房里。
主客分宾主落座,仆人端上茶来。蔡卞笑道:“当日离去时我便相请宋公子早日前来一会,不想一直等到了今日。宋公子出让水车时所提的建议我已全部照行,义仓现已建成,只是所要抽取的粮食却要等到秋收时令。我已下文各县,与今岁秋粮一起征收,不知宋公子可否满意?”
“这些事情全凭知府大人安排,我此次前来却非为此,而是有一件关乎百姓民生的大事!敢问大人,前些日以水车抽取河水灌溉农田所救田地者,几何?”宋疆的黑脸上一片整肃。
“这个么,不瞒宋公子,我济州境内能以河水灌溉者,仅有一半。剩余良田唯有眼睁睁看他晒毙矣!”蔡卞长叹一声道。
“我正为此事前来。我有一法,可以挽救这些农田。即便现今来不及,但若能及时补种,当可把损失减至最小。此法已告由郓城县东溪村率先试行,大人还请赶快行动才是!”于是慢慢把自己设计出了井用水车,可以打井浇田的方略讲了一遍。
蔡卞听的两眼放光,心想这下我济州的百姓有救了,今年再不至闹出因饥生变之事了。于是急忙让手下衙役去传命各县的县令乡绅于明日午时来州府议事。脸上喜笑颜开道:“快快摆宴,我要和宋公子痛饮几杯!”
“大人,小人还有一事相求!”宋疆看蔡卞情绪很好,心想此时提汤隆的事应该正好,当下把汤隆的事讲了一遍。又说这两天自己那里正使用人之际,看能不能交点钱先保出来。
“这有何难,左右不过是扰闹市井的小事,打几板子略作惩戒后放出来即可,这个何观察竟敢滥行不义之事有损官家体面,本府一定要好好申饬他几句。咱们先喝酒,莫要叫这种事扫了兴头,我自会吩咐下去,明日你来府衙找文案押司办交接领人便是。
家宴不一会儿就摆了上来,蔡卞虽说是一个清官,但由于北宋时期‘高薪养廉’的政策,他自己并不穷。桌子上荤荤素素搭配了七八个菜,正当间放着一尾黄河鲤鱼,炸的鲜嫩欲滴,由不得饥肠辘辘的宋疆不流口水。

蔡卞打开桌上的一个黑瓷坛,一股香味立时从中透了出来,虽不及五粮液的味道浓郁,却多了份清冽,蔡卞笑道:“这是青州府出名的‘透瓶香’,也叫‘出门倒’或‘迎风醉’,别看他外表不起眼,酒力实是不凡。数月前青州知府送了我两坛,一直没舍得喝,今日正好款待我济州的衣食父母。为了咱们济州百姓顺利度过旱灾,咱们干一碗!”
倒在白瓷碗里微呈琥珀色的有些浑浊的酒浆喝在嘴里甜丝丝的,有点像宋疆前一世喝过的佐餐。威名赫赫的武二郎就是喝了这种像饮料一样的东西才力大无穷浑身是胆打死吊睛白额大虫的吗?难道说这东西里含有兴奋剂还是十全大补药?我今天一定要多喝一点!
宋疆不相信这种酒也能醉倒人,倒是酒到杯干。可是喝着喝着,眼看第二坛也快要喝干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确实醉了。明显的体征就是,虽然眼不花,但说话的声音明显大了起来,话也多了起来,吃东西更是不知道谦让,那尾黄河鲤鱼几乎被他自己一个人报销了,蔡卞连鱼尾巴都没粘到。
蔡卞则惊异于宋疆的酒量,他只陪着宋疆喝了两杯就停了下来。他深知这酒的厉害,几月前这可是两坛酒醉到了一桌人的。所以他一边看着宋疆自己一个人喝,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不知怎么的,两个人的话题就落到了如今进退维谷,首尾两难的熙宁变法上。
“我其实很为王荆公可惜!虽然他有些刚愎自用,但一片拳拳为国之心天日可昭。他推行的新法有一些虽然操之过急,时机不对,但大部分还是为老百姓排忧解困的良法,实不同于汉武桑弘羊之暴敛。只是生生被一些贪官墨吏给败坏了,良法也变成了害民的苛政,还背上了一个骂名,熙宁新政之失实在吏治!”
宋疆酒后一阵胡言乱语,却忘了现在新政虽已四处遭受抵制,全部废除,王安石也还未第二次罢相。他也忘了蔡卞便是王安石的女婿,是变法派中力主实施的中坚人物。蔡卞不知就里,只道他已看出熙宁变法已经日暮途穷,酒后吐真言,在为王安石打抱不平,心中大起知己之感。
蔡卞其实虽然全心全力支持新法,但对于王安石的一些用人之策很是难以苟同。他认为新党中有些官员人品低劣,趋炎附势。‘上讨欢心于宰相,下弄权贪墨于黎民。’而王安石却为了新法的实施大肆党同伐异,凡是口头上拥护新法的就予以重用,凡是反对新法的就予以排挤,却不论人品才识,导致了新党中良莠不齐,不法官吏横行害民的结局。
如今新法眼看就要在各方压力之下断送了,他不由得长叹道:“诚如君言,青苗、农田水利岂不是良法?遇到如此大旱,明春农家多数种粮不存,有青苗法保之,断无误明春农时之虞。再者,若朝廷肯早行农田水利法,再有宋公子这样的才俊相助,这种旱情有能奈我何?”
宋疆又喝了一杯笑道:“法虽良法,然并非治病之根。虽能解一时之急,却非万世之基。逆历史车轮而行,其亡必矣!”
蔡卞听他一时赞成新法,一时又言新法难治根本,其亡不久。说他醉了,却又不像,于是惊问道:“历史车轮为何物?公子此言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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