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借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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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我一路上经过书房、健身房、钢琴房、桌球房、食厅和厨房等大大小小的房间,最后才终于来到浴室,差点还以为自己什么时候跑到星级酒店里了。这浴室也是装修得富丽堂皇,不但有单独的冲凉房,还有配套的更衣室、洗衣室等,所有洗浴用品应有尽有,有的我根本叫不出名字,更别提怎么用力。我算是“刘姥姥进了一回大观园”,见识到什么是传说中的富贵,真是让人眼花缭乱,唏嘘不已。要不是小飞女在喊我,我真想在里面泡上一晚上澡,泡死罢就呢。
经过严格检查之后,我才万分荣幸地获准进入小飞女的“闺房”。
谁知房门刚一打开,就“嗖”一声迎面飞来一个“导弹”,幸好我蹲得够快,不然脸就给炸开花了。可这样一来那“导弹”就直接往我后面的小飞女飞去,我还想喊她“小心”,她已经眼疾手快飞起一腿将它踢了回去,等它回来又狠狠地击打了数拳才罢休。原来那不是“导弹”,而是一个沙包,小飞女却把它当成大仇人似的猛打狠踢,看得我都有点心寒了:将来可千万别逆她的意,否则说不定取代那个沙包的人就是我了。
“行了,进去吧。”小飞女暴虐完若无其事地领着我进房了。
咦,那沙包上似乎还贴着什么东西——是个中年男子的照片,小飞女干吗这么恨他,难道是杀父仇人?
“那沙包上……”
“沙包上怎么了?哦,我知道了,你也想挂上去是不是?那正好,我还找不到一个真人给我练练呢。”小飞女摩拳擦掌。
OK,当我没问,那参观参观总行吧……小飞女的房间虽说不上雅致,可也别具风格:桌椅橱柜都以橙色为主,墙上贴满了大小不一的明星海报,桌上放着一台轻巧而又高贵的笔记本电脑和一个卡通造型的小闹钟,还有一整罐的糖果零食;床上躺着一只又大又笨的布熊,边柜上还用个小缸养了几条小金鱼。床对面是衣柜和梳妆台,台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化妆品……嗯?还有一个镶有照片的相框,好奇心驱使我拿起来仔细端详——咦,这么像小飞女,难道是她姐姐?
“别碰!”——小飞女突然厉声一喊,吓得我手一抖,相框滑手而落,砸倒了桌上的花瓶——自然是落地开花,富贵荣华了。我手慌脚乱忙把相框拿起来,以免被水浸湿,小飞女却已经气汹汹地冲到跟前,从我手中夺过相框,不分青红皂白照着我的脸狠狠地又拍了一回蚊子:“我让你别碰,你还碰!”
我一下蒙了,虽然之前已被打过一次,但这次感觉截然不同,她似乎是卯足了劲来的,不像嬉闹的时候那样手下留情。我一时羞愧难当,就像个犯了弥天大错的小孩,想道歉却又开不了口,想哭却又太难为情,不知该如何自处。小飞女没有理我,而是十分小心地拿着相框,抽了一大沓纸擦了又擦,直到确认没事才把它放进抽屉锁起来。然后才走到我跟前,俯下身子问:“你不是哭了吧?刚才是不是我下手太重了?”
我期期艾艾地道了歉,脸上火烫火烫的。
“你不至于这么脆弱吧,一个大男生的,眼角上居然冒出泪珠来了,害不害羞啊?”她小飞女一边说一边拿纸巾给我擦脸,“好啦,是我不对,没看清楚就错打了你……要不这样吧,我让你打回一下作为补偿行不?”她真的朝我伸出一边脸来。
我慌忙摇头说是自己不对,不该打碎她的花瓶,应该赔给她才对。她却不以为然地说:“花瓶?你要是喜欢,我买一万个给你砸都不会心疼,只要那张相没事就行。”
原来小飞女不是怪我打碎了花瓶,而是怪我差点弄坏她的相——想必她平时都是对它倍加呵护的,只是没有预料到我会来才忘了收好,可是她为什么会对一张相这么紧张呢?虽然心里很奇怪,我却也不敢再乱说话,只问她借扫帚清理。和她一起收拾干净后,我也以太晚该回宿舍为由,问她要怎么走回去。
“你也不用怕成这样吧?我保证不会再随便动手打你的。”
“不是的,明天还要……上课,我想回去……休息。”
“干吗非得回去才能休息?我这里这么多房间,你随便挑一间过夜不行吗?我又没让你睡厕所或者杂物房。”
“这……”半夜三更单独留在一个女生家里似乎不太方便……
“算了,既然你不想留,我也不强迫你了,只是现在都半夜两点了,学校的门已经关了,你只能从地道再钻回去了。不过你可以顺道看看山上有什么晚上会出来活动的,就是那些一条腿蹦来蹦去的,或者是没头没脑到处瞎跑之类的好玩东东,明天记得告诉我呀,我也想见识见识。可惜我现在困了想睡觉,就不能陪你了,你自己多多保重哦!”小飞女伸了个懒腰,那口气好像是在跟我永诀似的。
……呃,经过慎重考虑,人家如此盛意拳拳,我又怎么能不近人情呢?就勉为其难留下来吧……
“你不是要走吗?怎么还不走?”小飞女像是看穿了我的心事,直接下了一道逐客令。
“现在回去好像是有点晚……”我窘窘地找了个不咋高明的托辞。
“哎呀,放心,像你这么瘦,胆又这么小,不会有什么东东吃你的。因为一来你容易被吓到,一吓到肉就变酸不好吃了;二来你也没几斤肉,吃你等于是自讨‘骨’吃,不小心还会把牙咬掉,所以刚才我也只是吓唬吓唬你,不用当真。”小飞女像是在隔岸观火,我被烧得焦头烂额,而她却坐在大树底下拿把扇子悠哉悠哉地乘凉。

如果说挖苦人也能成为一门艺术的话,那小飞女绝对是大师级别的人物了,我只有五体投地地认输才有可能获得一丝的宽恕。
“好吧,你原先在那间房睡得挺香,就回那里去睡吧,晚安。”小飞女打算把我驱逐出房了。
喂,不要有意歪曲事实好不好?我哪里是睡得香?我分明是晕得香——晕得也不香,一直都在做噩梦……
“对了,为了节约电费,晚上我会把总开关断掉,你要上厕所的话自己在床头那里找手电筒哦。”小飞女将要把门合上。
省什么电费嘛,你家都这么有钱了,摆明是跟我过不去嘛。
“等等……”我冒着手指被夹住的危险撑着门。
“怎么了?怕黑啊?要不要姐姐哄你觉觉,还是送只熊熊给你抱抱?”小飞女从门缝里用取笑的眼神瞅着我。
“能不能……不关电?”其实还有另一种选择——就是让我呆在她房间里直到天亮,让我睡地板乃至床底下都没问题,不过问题在于那样说的话我恐怕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好啊,没问题啊,不过你得先唱一首歌给我听,我满意了再说。”小飞女真是个奸商,立马坐地起价。
唱歌?我能唱什么歌呀?
“你原先不是男高音唱的挺高吗?我隔几个房间都听得到。”小飞女笑着说。
那是男高音吗?那是我在喊救命……
“那要不随便你唱什么,唱‘找呀找呀找朋友’或者‘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也行,这个总会了吧?”小飞女可真会给我出主意。
算了,最多晚上我不起来上厕所呗——我摇摇头就要走了。
“你现在不唱,半夜可别又爬起来练歌喉呀!”小飞女嘻笑着补充了一句。
“这……”我有点动摇了。
“好啦,我再给你打五折吧,你就随便念一首诗给我听,对不对我也不知道,不过你得一口气念完,不能出错,不然就得重念,这下应该可以成交了吧?”
背诗?小飞女什么时候也有此雅兴了?不过这总比唱儿歌舒服些,于是我清了清嗓子,开始背诵一首耳熟能详的古诗——白居易的《暮江吟》: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
“停——呀呀,你怎么‘涩’了半天啊?是不是刚吃了一袋没熟的苹果啊?”
小飞女一听就知道我卡了壳,直接勒令我“补考”了。
没法,我只得重背了一次,小飞女虽然没再挑剔,却若有所思地提出一个深奥的问题:究竟九月初三夜为什么会可怜呢?
怎么不问我呢?我可比它可怜多了……
“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那个借什么什么喻什么什么暗地里说自己可怜,对吧?”小飞女自作聪明地说,“行了,你说得自己这么可怜,我就先放你回去睡觉,不过以后你每天都得背一首不同的诗让我评分,知道了吗?”
每天都要背?那整本《唐诗三百首》都不够一年用啊……可是,她为什么突然对古诗这么有兴致了?
我还在琢磨着,小飞女已经对我说“哦呀斯密”并且连门也关上了,我只好先回那房间过夜了。
躺在床上,我觉得自己仿佛是从一个梦境里走出来,而又一头扎进另外一个梦境,前面一个梦是惊悚恐怖,后面一个则有些荒诞不羁——我一个穷得差点连宿舍费都交不起的人居然能住在这梦幻般的宫殿之中,而且这个宫殿的公主就是酷爱打闹玩耍、整死人不偿命的小飞女,而不是一个雍容华贵、走一步路都有十大准则、八大规矩的大家闺秀,似乎和电视里的情节大相径庭啊。最奇怪的是,她为什么愿意和我这个另一世界的人交朋友呢?难道只是为了好玩?还是说我是个“整不还手”的人?还有,她一个开得起玩笑,被老师骂都当成有趣的人为什么会因为一张相片而动真火呢?到底她背后还隐藏着什么故事呢?
奇奇怪怪地想了一晚上的问题,不知不觉中窗外已经开始发白了,耳边更传来鸟儿清唱的晨曲。我穿好衣服循声走去,到走廊的尽头才豁然发现一个植满花草的露台,怪不得成了鸟儿的乐园呢。想不到小飞女平时上课懒洋洋的,老提不起精神的样子,日常生活里却居然有养花种草的闲情逸致。这个露台里不但空气清新,还生意盎然,与周围的景色融为一体,凭着栏杆望去,还能看到远处朦朦的山光海色呢——咦,那边不正是学校吗?原来这别墅正是建在半山腰上,和学校的后山是相连的,怪不得从后山可以穿过地道来到这里呢。可是我在这读了一年多书竟然不知道有个这样的“世外花园”,当真是孤陋寡闻了。对了,提到学校,书包不是被“讲大话”拿回宿舍了吗?要先赶回去拿才行,哪能在这悠闲地观赏风景呢?
想想这个时候小飞女肯定还在发着美梦,可不要把她吵醒又惹她生气了,反正又看得见学校,不如自己一人悄悄下山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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