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王府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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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歌心头的大石头放下了,心情异常舒畅,不由得跳起身,跃到床头,握着怀礼的手腻声道,“如公子,我若不幸逝去了,来年你在我的坟头烧点纸钱,浇几杯清酒。”
“哎,走开走开,没一句正经话。”怀礼含笑敲了他一下的头。
凤歌越发来劲,作出娇羞可爱的模样,不依不饶地抓着对方摇晃,“如公子,虽然你粗暴地强了我,小人却对你一奸钟情,倾心难忘,朝思暮想,身无彩凤**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以下省略几百字)……”
他眼神灵动,表情丰富多彩,此刻敬业地表演,眼圈也红了,撕心裂肺地吊着嗓子泣道,“如公子,呜呜呜,你可要负责啊,别狠心赶我走,可怜我孤魂野鬼……”
怀礼被这活宝逗得呵呵直笑,几乎忘了背上的伤口,也陪着他演戏,“这位小哥,你莫撒泼,我们和尚庙里正缺个烧火小厮,你去求求释空,看他肯收下你么。”
凤歌眼光温温地洒在怀礼的身上,有少见的清澄柔和,“如公子,这几日我就在你跟前侍候,好不好?”
他性情狂傲洒脱,行大事不拘小节,此刻甘心做小伏低,便是认定怀礼为知己。
怀礼明白他的心意,烛光中,他好看的眉轻蹙,有一抹淡淡的慵懒,“多谢盛情,但我是半个出家人,不敢沾染上蓝颜祸水。”
言毕,难得地皱了皱鼻子作了个怪脸,悠然笑了。
凤歌分不清其话中真意,只微微迷惑了片刻,就扑上去抱起怀礼调戏,“如公子,你的受伤行动不便,我陪你沐浴更衣。”
怀礼眸色暗了暗,笑容淡定深沉,“你又胡闹!”
下一刻,凤歌的身体飞在半空中,穿过开启的门,落在院中里释空的脚边。他抬起头,对那位忠心耿耿的侍卫招手,“你好,如公子夸我伺候得力,赐我在此赏月。”
释空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憋着笑点头,“嗯,今晚月色不错。”
凤歌露出一个魅惑众生的微笑,仰起脸,优雅地说,“可否请你帮个忙,替我把**道解了?”
怀礼来到屋门前,长睫微垂,隐隐透出愉快的流光,“释空,不必麻烦,请给凤歌一床棉被,让他享受一下风餐露宿的精彩生活。”
那夜,凤歌披着棉被,在月光下坐了半个时辰,第二日,患上轻微的风寒,病在床上不想动弹,离寺出走的计划顺延。
几日后,怀礼因急事离京南下,凤歌提了自己的小包袱,走入白云寺的松树林,设法摆脱了释空等人的护送,来到热闹的集市,刚坐下点了一碗牛肉面,就被一队锦衣骠骑侍卫请进了一辆豪华马车。
马车一路飞驰,毫无悬念地驶入齐王府。
凤歌被带到一间装饰华丽的房间,仆人很有礼貌,送来酒菜和点心。
多亏怀礼医术高明,他的肩膀已经复原,活动了一下筋骨,就坦然地坐下用餐。
夏苗之后,他思前想后,不觉冷汗淋淋,暗道一声侥幸。
自己下山时满怀壮志,没有好生筹划,贸贸然与齐王作了对头,无异是以卵击石,若非怀礼从中斡旋,他就算有几颗脑袋,也被人摘了,还谈什么复仇大计。
既然暴露了身份,只有明刀明枪与对方一博,这一身魅术,江湖上无人比肩,未必会输给对方。
所以,齐王府就算是龙潭虎**,他自己也会想法找上门去。
既然来了,就没打算全身而退,最好能同归于尽。
他思量妥当,便放下了满腹心事,津津有味地享用美食。
宇凌走进门来,琥珀色的眼睛,漠然地打量着凤歌,将兴奋和暴虐的心情掩饰得很好。
几日不见,凤歌的眼睛美如星辰,一如既往,那夺命发簪没了,想来已被侍从们收走,乌亮的头发披散下来,松松地以缎带束了,无比清雅秀气。
那种漫不经心的,嬉笑无忌的潇洒气质,比那日分手时更为亮眼,从骨子里自然而然散发出来,多了一种危险的魔力,更加勾魂夺魄。
宇凌目不转睛地望着,这个可恶的少年!那一簪刺下来,仿佛在自己的身上留下了魔咒,伤好了,他还时时想着他,想着怎么折磨他,让他在自己的**屈服求饶。
他不着声色地冷笑了一下,“凤歌,好久不见,如公子把你照顾得很滋润嘛。”
凤歌总算从食物堆里抬起头来,横了他一眼,“多谢王爷惦记。”
宇凌皱了皱眉,真讨厌这种不咸不淡的态度,好像拳头打在棉花上,软绵绵的不着力。
他在桌边坐下,抢过凤歌手中的水晶包子,丢到自己口中,啧啧地道,“可惜啊,可惜……真可惜啊……”
见对方并不答话,自顾自剥着大虾子,他举箸敲落那颗虾仁,微怒,“喂,你怎么不问本王……”
凤歌不跟他计较,转手挑了另一个大虾,捧场地微笑道,“可惜什么?”
宇凌显出色狼的本性,恶意地大笑起来,“可惜,你跟我的皇兄抢男人,注定会落空!如公子陪他南下赈灾,不知何时才能返京,哈哈,看谁来救你!”
凤歌轻松地斜靠着椅背,举起茶杯慢酌,“是吗?我以为,你愿意与我和平共处。”
他有个新发现,当初困扰他的僵硬和恐惧情绪,已经消逝无踪。
仔细想来,齐王不过是个可笑的无耻小人,借助皇子的权势,作威作福,剥下其跳残忍冷硬的外壳,可以窥见一个空虚的灵魂。
为了复仇,凤歌投入逍遥宫,苦练武功和魅术,现在,这个恶魔就在坐在一臂之遥,他却失去了与之博命的动力。
为了除去这么个丑陋的生物,他得付出自己的生命,是多么的蠢,多么不值得。
然而,他已没有退路。这个房间内,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
宇凌感觉受到了轻侮,凤歌谈笑自若的态度,严重触犯他的尊严,这少年仗着如公子的宠爱,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不过,这样的表现,反而挑起了他兴趣和征服**。
他从小就处在争权夺利的战争中,已习惯掠夺和毁灭。
达官贵族中,也曾有人比他地位更高,势力更强,以为他像其他几位皇子一样愚蠢,那些轻视他、伤害他的人,最终都被他暗中扳倒,落得白骨枕黄土,恐怕血肉都腐烂了吧?

少年凤歌也不例外,有一天,他会认清自己的处境,乖乖地爬到床上婉转承欢。
想到这里,宇凌不再烦躁,拉着凤歌的手,主动示好,“我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你想安心过日子也行,先陪本王去赴宴。”
凤歌惊讶地问,“你不怕被我刺杀吗?”
宇凌狡猾地笑道,“如果本王不想死,你怎么可能得手?”
他不由分说地搂着凤歌,神采奕奕,吩咐屋外的仆人,“快将凤公子的新衣呈上来!”
华衣饰品很快堆满了整个房间,好像是把半个京城的绣品首饰店搬来了。
凤歌再一次认清,齐王是个奇怪的疯子。
这样也好,他被强抢入齐王府中,就算有什么纷争,也是齐王自找,
一炷香后,宇凌志得意满地登上马车,身边跟着今日新收的男宠,疤脸美少年凤歌。
他难得地表现出礼貌,握着凤歌的手,几乎是温情脉脉地问,“我的美人,你准备好了吗?今天,你要好好表现,为本王争气啊。”
凤歌敛去艳色,摔开纠缠,毫无男宠应有的卑微神态。
齐王的笑容僵了,气咻咻地瞪着他,就像眼镜蛇遇见了一只小青蛙,要将对方剥皮吞下去。
凤歌不去理会他,靠着暖藕色的锦缎垫,闭目养神,心道,齐王刁钻冷酷,此刻来花言巧语,不知在玩什么花样,不过,他并不太担心,反正,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宇凌探究地凑近凤歌,皱着眉头细细打量,真不明白这个疤脸小子,到底有什么魅力,让自己心烦意乱,挂念至斯。
凤歌今天穿了金线玄纹的月白长衫,凝如羊脂的手指,懒懒地托腮,气韵冰玉悠远,看起来恍若九天下凡的仙子。
齐王咬牙切齿,想在他的脸上扇一巴掌,刚抬起手,凤歌似有所觉,睁开双眼斜瞥着他,冶艳地一笑,熠熠霞飞,当真是明眸皓齿眉黛鬓绿,顾盼之间风月无边,将人的魂都勾去了。
宇凌扬起的胳膊,当场冻结在空中,居然打不下去了。
他鬼使神差地捉起凤歌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恼恨地白了对方一眼,不太甘愿地说,“唉,冤孽。”
车内的气氛恬静,凤歌安逸地小憩,齐王恶狠狠地盯着他,紧握他的玉手不放,就像小兽在看守自己过冬的食物。
主办赏荷宴的是惠王李翔,他持先帝御赐的监国宝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随便跺一跺脚,半个朝堂就得抖三抖。
对这位与自己年纪相近的皇叔,少年齐王也是又敬又爱,为了以示尊敬,他早早下了车辇,携着凤歌,步入惠王府大门。
齐王被请入了大殿,凤歌身份低微,只能呆在侍从聚集的偏花园。
他在亭子里找了些吃的,坐在石榴树下打瞌睡,心道,这样出来抛头露面,正好向世人说明,他是被齐王强抢入府,就算有什么纷争,也可推说为娈童争宠刺主,与怀礼彻底脱了干系。
闭目休息不久,他感到头顶上方多了几道阴影。
一个蓝衣锦袍公子,以不屑的目光俯视他,“这种货色,也值得如公子为他拼命?”
另一个肥胖的老头,摇头晃脑地说,“萧公子说得是啊,如公子是世外高人,清静无为,定是被他迷惑了。”
萧公子道,“王大人,如公子菩萨心肠倒也罢了,齐王又凑什么热闹,难道他也瞎了眼?”
一个高傲的声音,插了进来,“萧公子,你怎么看出本王瞎眼的?”
萧公子官居五品宁远将军,是刑部侍郎之子,刚从战场上休假回京,他本人长得风流俊雅,也算是出色的贵族子弟,不过,在齐王面前自然矮了几截,当下尴尬地一鞠躬到底,“对不起!小人一时好奇,乱嚼舌根,请王爷恕罪。”
齐王似嘲似怒,宽衣大袖一挥,巧得很,萧公子正好直起身来,衣袖带风,扇得他嘴角崩裂,半边脸立刻肿得老高。
他羞愤交加,握着拳头垂下眼帘,真想冲上去论理,想了想,又猝然松开手,太子脚下,皇为贵,臣为轻,齐王娇纵任性,他不能为了一点小事,去惹火对方,赔了锦绣前程。
齐王对他的狼狈恍若未见,拉着凤歌的手,志得意满地问大家,“本王新收的乐师生得很俊吧?”
肥老头大气也不敢出,连连鞠躬哈腰,“俊!太俊了!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
齐王得意地冷笑道,“萧公子觉得呢?”
“小人以为,这位乐师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裂开的嘴角,一边流着血,一边吐出阿谀奉承之词。
凤歌冷眼看着这出闹剧,腹中直叹,这些小丑,就是京都权臣名人,后傏国的栋梁之才,真是可喜可贺。
齐王得理不饶人,嚓琅一声宝剑出鞘,剑尖在萧公子的眼前晃来晃去,讥讽地笑道,“你居然睁眼说瞎话!凤歌明明是个丑八怪,你既没眼光,又没骨气,你爹怎么养出你这废物!”
他在凤歌那里受的闷气,正好找个替罪羔羊发泄一番,心情顿时好转了不少。
萧公子当着许多熟人的面,受此侮辱,再也无法装笑脸,为了老父及自己的未来,他只好忍辱负重,双膝跪地,“小人向王爷的请罪。”
齐王顺风驶尽帆,手腕灵活的一翻,耍了个漂亮的剑花,半真半假地笑道,“萧公子快起身,本王与你开玩笑来着。我这乐师是丑是俊,本王自有分寸,不过,其他人若胡说八道,休怪我剑下无情。”
萧公子和胖老头急忙答应,飞快地退开了。
等闲人散尽,宇凌捉起凤歌的脸,认真地打量了一会儿,不解地说,“明明生得十分俊俏,怎么大家都瞧不上你?尤其是这双眼睛,真好看。”
凤歌被逗得有了一丝笑意,“齐王,恐怕,是你自己的眼光有问题。”
宇凌身上的残忍和怒气淡了,他白了凤歌一眼,“且!懒得理你,蠢东西,跟我去大厅见客。”
他摔开凤歌的手,走在前头。
凤歌无言地跟上,心里感觉不妙,这个无聊而残暴的小孩,又在打什么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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