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临危传艺 日月一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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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钟道:“白少侠指出的剑势,有如附身之影,贫道无法避开。”
白天平一笑收剑,道:“行了,能在太极慧剑中发挥出如此威力,大概我已经领会大部了。”
闻钟道:“那就是乾坤一绝剑吗?”
白天平道:“是的。”
闻钟笑一笑,道:“果然具有神秘威力的剑法,不用出剑攻敌,单是那支剑一指,就使人无能反击,只有束手就缚的份了。”
袁道大步行了进来,一面接道:“怎么样,那是不是乾坤一绝剑法?”
闻钟道长道:“这个贫道不知,但白少侠剑法奇异,只要他举剑一指,贫道就无法施展。”
袁道道:“哦!真有这等奇事?”别说丐仙袁道不信,就是那天侯七英,和龙虎双巡,也是不信。一个人拔剑一指,就使对方所有的武功无法施展,那是几近神奇了。拍拍双手,袁道说道:“天平,来!义父试试你的剑法。”
白天平一欠身,道:“平儿不敢。”
袁道道:“什么不敢,我叫你试,你就试试!”左脚微提,向上一步,双掌交错,已摆出了攻敌之势。
白天平无可奈何,只好缓缓抽出长剑,指向袁道。
忽然间,袁道发觉那缓来的剑势,有如摇摆柳絮,笼罩了全身一十三处大**。
白天平并未攻袭,仍是站在原处,只是举剑指着袁道罢了。
袁道还有些不服,冷冷说道:“喝!邪了,咱们再试一次。”
施展开醉仙步法,疾快的转了一阵。
这一次,却是转得快速无比,但停下之后,发觉白天平的剑法,仍然罩着十三处大**。
那是说,不论袁道从那个角度攻出,都将撞在白天平的剑上。这一次,袁道不能不服,叹口气,道:“这真是邪门剑法了……”
拍拍白天平的肩头,道:“孩子,当世武林高手,都说你师父是第一名剑,看来,他不如金剑道人了。”
一个是培育自己的恩师,一个是传授自己的武功的高人,白天平不敢置评,只好欠身施礼。
最妙的是,这剑法施出对敌时,除了身受者感到它的威力之外,旁观者瞧不出什么神奇之处。
天侯七英,都是用剑高手,轻轻咳了一声道:“袁老前辈,剑法如何?”
袁道一瞪双目,道:“你们没有瞧出来?”
侯瑜道:“在下兄弟,也曾听过乾坤一绝剑法,但却从未见过……”
袁道道:“刚才,你们没有瞧到吗?”
侯瑜道:“咱们就是没瞧清楚,才问问袁老前辈,那剑招精奇之处何在?”
袁道心中一动,忖道:“天侯七英,都是用剑的人,也许他们真的设有看清楚白天平的剑法,也可能他们看到了心中觉着不太服气。”心中念转,淡谈一笑,道:“怎么?诸位可是想再试一试吗?”
沈天义道:“那乾坤一绝剑的名气太大了,如若咱们能够见识一下,那是最好不过了。”
袁道口中未言,心中却暗暗冷笑道:“在老夫面前耍花样,还能逃过老夫的双目。”抬眼一瞧白天平道:“这几位老前辈既想试试,你也不要推辞了,咱们还要尽快离此。”
白天平低声道:“孩儿遵命。”缓缓抽出长剑,目注天侯七英,道:“哪一位先来?”
沈天义和追魂剑韩山,一齐应声而出,道:“我们两个领教。”
白天平道:“好!两位小心了。”忽然一沉长剑,指向两人,两个也同时拔出了长剑。
双方相距,大约有五六尺外。白天平突然举步,向前逼进了两步。
沈天义和韩山,忽然抡动双剑,左拦右封,似乎是正在和人动手搏杀。
白天平对着两人的剑尖,微微的颤动着,似乎在操纵着两人的剑势。
但沈天义和韩山,却更是双剑劲急,有如身陷苦战一般。如若不是目诸沈天义和韩山的挥剑行动,侯瑜等确无法看到什么。
白天平陡然收到了长剑,还入鞘中,笑道:“两位见识过了吗?”
沈天义一面收剑入鞘,一面说道:“厉害,厉害,比传言中的乾坤一绝剑法,还要厉害了。”
韩山没有讲话,缓步回入了天侯七英之中,低声和侯瑜等交谈。
袁道高声说道:“现在,咱们要离开了,但咱们这些人,总得有一个发号施令的才行……”
侯瑜接道:“这人自然是老前辈了。”
袁道道:“可以,老夫当仁不让,不过,你们既然推举老夫了,那就要听从老夫令谕。”
侯瑜笑道:“咱们这一行人中,老前辈如何下令,咱们都会遵从。”
袁道回顾了闻钟道长一眼,道:“你怎么说,愿不愿听老叫化的?”
闻钟一欠身,道:“老前辈德高望重,闻钟理当受命。”
袁道道:“先会合丐帮的申帮主,然后想法子去抢解药,以救贵门中人,但有一件事,你们必须合作。”
群豪们全神听命,目不旁顾。
袁道缓缓说道:“咱们要在这一战中,出其不意,准备杀他们几个首脑人物,第一,不许把白天平学得乾坤一绝剑的事泄漏出去;第二,咱们都想法子替他掩护,挡住他们的视线,以免被他们瞧到,咱们愈是机密,他们就吃亏愈大。”
侯瑜点头道:“袁兄说的是,这帮人行事不择手段,确是不能心存仁慈了。”
闻钟叹口气,道:“老前辈对武林事务,知晓极多,不知是否知道这帮人的底细?”
袁道道:“老叫化如是知晓底细,哪还容他们这样坐成气候,早就找上门去了。”
侯瑜道:“道长,贵门一向戒备森严,怎的一下子竟被他们完全控制?”
闻钟道:“大部是身中奇毒,身不自己,就贫道所知,中毒之人,都是自己人暗中下的毒手,等到警觉,为时已晚了。不过,贫道还未想明白,他们用什么方法,勾去本门中弟子,甘为他用,下手毒害自己的同门师兄弟。”
袁道道:“由铁剑道人从中动手脚,那自然不算太难了。”
闻钟摇摇头,道:“就算铁剑从中作祟,但也不能一夜控制大局,这中间定有原因,贫道非得查个明白不可。”
袁道道:“此事,倒是不必急在一时,他们现在正值用人之时,贵门弟子,还可以拖延几日,不致遭受屠杀,目下的难处是,咱们的人手太少,必得找到丐帮中人,才可广布眼线,和他们对抗。”
白天平低声道:“义父,就天平所知,他们的首要人物,在此不多,除了那位徐副教主外,还有几位护法,那位徐副教主,右手又被金剑道长内功震坏,如若咱们分成二路,一面和丐帮中人会合,一部份人,去逼他们交出解药,也好使他们措手不及。”
袁道沉吟了一阵,道:“好!由丐帮的龙虎双巡,去联络申帮主,闻钟道长、天侯七英,去追查解药。”
游一龙、黄一虎欠身道:“见着敝帮主之后,要对他说些什么?”
袁道道:“要他尽快赶来,咱们救了武当门之后,还要设法追查他们的巢**何在,教主又是何许人物?”
游一龙道:“如是武当门下阻拦敝帮中人,不让我们进来,我们应该如何?”
闻钟道:“不论什么原故,武当门下如若有冒犯的举动,两位尽管出手惩治他们,生死无关紧要。”
游一龙道:“咱们会尽量的减少伤人,但必得有你道长这句话,我们才能有所遵循。”
欠身一礼,出谷而去。
袁道轻轻咳了一声,道:“咱们地形不熟,而且人手也不多,用不着隐秘身形,但咱们也不能完全没有一点准备的样子。”
白天平道:“义父准备如何安排?”
袁道道:“这要有劳天侯七英了……”
侯瑜道:“但凭吩咐,天侯七英力能所及,决不推辞。”
袁道道:“那就偏劳贵兄弟了,想办法布置下前行的触角。”
侯瑜道:“在下明白。”
袁道道:“侯兄,别和强敌冲突,咱们不能再有任何伤亡,一有警兆,立刻把消息传到后面。”
侯瑜道:“我明白,现在可以走了吗?”
袁道一点头,道:“走!”
天侯七英都是久走江湖的人,略一调配,规定了联络暗记,离开狭谷。
袁道、白天平、闻钟道长、侯瑜,四个人走在一起,便于随时调整人手,一面研商拒敌之策。
突然间,走在右前的飞凤剑施进,打出了停止的讯号。
袁道冷笑一声,道:“来了,不知是何许人物?”
他们早已商量好办法,袁道举手一挥,四人立刻隐入道旁。
片刻之后,果见一条人影,急奔而来。
袁道突然一闪身,拦入路中,道:“站住。”
那人向前冲奔的身子十分快速,但袁道陡然现身拦路,他仍然收住了冲奔之势。
是一个三十左右的劲装汉子,身上佩带着一把长刀。这不像武当弟子,武当弟子,从来没有用刀的人。但也不像是对方的人。
皱皱眉头,袁道道:“阁下是什么人?”
劲装大汉道:“你是什么人?”
闻钟缓步行了出来,接道:“后山是一片绝地,你知道吗?”
劲装大汉双目盯在闻钟的脸上,道:“你是武当掌门人?”
闻钟道:“不错。”
劲装大汉道:“这么说来,他们倒是没有骗我。”
闻钟道:“什么人?”
劲装大汉道:“铁剑道长,”
闻钟吃了一惊,暗道:铁剑道人,怎会对我有什么好事?这其中必然有重大的阴谋,眼看现有袁道和白少侠这等高手,量他也不至暗算到我,先问他个明白再说。
心中念转,正容说道:“贫道闻钟,忝为武当掌门人,施主有什么见教,只管请说。”
劲装大汉黯然说道:“舍妹现在何处?”
闻钟吃了一惊,道:“令妹和贫道有何关连?”
劲装大汉道:“舍妹被贵派中人请了来,只怕早已身蒙其污,在下不愿追究了,只要道长立刻下令,要他们交出舍妹就是。”
闻钟摇摇头,道:“令妹被何人掠抢到武当山来,可否告诉贫道?”
劲装大汉冷冷说道:“你不是武当掌门人吗?”
闻钟道:“是!”
劲装大汉道:“那你又装的什么糊涂?”
白天平突然一挥手,道:“阁下,这中间,有些误会,你朋友是不是想了解真像?”
劲装大汉道:“这话怎么说?”
白天平道:“阁下能确定令妹在武当山中吗?”
劲装大汉冷笑一声,道:“不错。”
白天平道:“你朋友是听一位铁剑道人说的?”
劲装大汉道:“在下依据线索,追查到此……”语声一顿,又道:‘那铁剑道长可是贵派中的长老吗?”
白天平抢先接道:“他是武当门下的长老,不过,他说的话,却未必可靠,你朋友是否愿意求证一下真像?”
劲装大汉道:“舍妹为人,我很清楚,算不得好人,所以,我不想追究内情,因为追究起来,怪不到别人头上,但家母年迈,思女心切,所以,我不得不找她回去,只要她还活着,在下不会问她经过,也不愿追究掳她来此之事。”
白天平道,“兄台说的不错,咱们去找铁剑道人,把事情问个明白。”
劲装大汉目注闻钟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闻钟道:“贫道不知,不过贫道可以告诉施主,施主不追究这件事,但贫道非追查一个水落石出不可。”
劲装大汉噢了一声,突然发觉这闻钟道人身侧,有老叫化、老文生,还有个年轻的武士,不禁一皱眉头,道:“你不是武当弟子?”
白天平道:“在下不是……”
劲装大汉道:“你们既非武当门人,怎会和武当掌门人走在一起?”
侯瑜突然哈哈一笑,道:“老弟,你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吧?”
劲装大汉道:“不错,在下初次在江湖上走动,你怎会瞧得出来?”
候瑜道:“你老弟和我们谈了半天的话,还没有看清楚我们的身份,这决非一个常在外面走动的人,该有的疏忽。”
劲装大汉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白天平心中一动,道:“这人如是平常的武师,铁剑道人只怕已一掌结果了他,为什么多费口舌,遣他来此……”
心念转动之间,那劲装大汉目光巳转到闻钟道人的身上,道:“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吧?”
闻钟道:“听到了。”
劲装大汉道:“好!那你带我去见舍妹。”
闻钟一怔道:“我不是说得很明白吗?我们没有见过令妹。”
劲装大汉冷笑一声,伸手拔出背上的长刀,道:“你亮剑吧!”
闻钟道:“你这是干什么?”
劲装大汉道:“只要你能胜了我手中的长刀,在下就不再问舍妹的事了。”
袁道冷笑一声,道:“你这小娃儿叫什么名字?”
劲装大汉一回头,望着袁道,道:“你跟我说话吗?”
袁道道:“自然是你了。”
劲装大汉怒道:“你这老要饭的,叫谁小娃儿?”
袁道双眉一耸,目泛杀机,道:“我老人家叫你一声小娃儿,那是抬举你了。”
劲装大汉冷冷说道:“我不要你抬举。”
袁道道:“五十岁以上的江湖人,敢对老夫如此的,真还不多,你小子很有勇气。”
劲装大汉仰天大笑,道:“好啊!你这臭要饭的,越说越神气了。”
袁道缓缓举起了右掌,道:“你用手中长刀,能接下我三掌,可以饶你不死。”
劲装大汉道:“笑话,我为什么要用刀接你的掌力,你亮兵刃。”
袁道道:“老夫多年未用兵刃了……”
劲裴大汉接道:“你既没有带兵刃,我也空手接你几招。”话毕还刀入鞘。
侯瑜心中暗道:这小子当真是有眼无珠,竟然礁不出一点苗头,倔强、纯真,不知是什么来路……
袁道掌势正待劈下,白天平却高声叫道:“义父手下留情。”
袁道一皱眉头,停下掌势,道:“你要干什么?”
白天平道:“杀鸡焉用牛力,义父请息怒旁观,由天平和他周旋一阵。”
袁道略一沉吟,道:“好吧!这小子狂妄自负,你不用手下留情,给他点苦头吃吃。”
白天平一欠身,道:“天平遵命。”目光转到劲装大汉身上,缓缓说道:“阁下不但有些不知好歹,而且,还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劲装大汉道:“这话什么意思?”
白天平道:“你知道方才你和什么人说话吗?”
劲装大汉道;“不知道。”
白天平道:“丐仙袁道,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除了聋子瞎子之外,大概都听说过他的姓名。”
劲装大汉道:“我就没听说过。”

白天平呆了一呆,道:“你是说,你没有听说过丐仙的大名?”
劲装大汉道:“没有。”
白天平道:“你阁下贵姓啊?”
袁道本是满腔怒火,但闻这人和白天平一番谈话之后,心中怒火顿消。原来,他发觉了这劲装大汉,竟然是一块浑金璞玉,对江湖上事务,竟然是全无一点了解。不知者不罪,这大汉既然不知道他是什么人,自然不知他的身份了。
白天平叹口气,道:“你阁下连丐仙的大名都不知道,实不该在江湖上走动。”
劲装大汉道:“污浊江湖,要不是为了找寻我那不成材的妹妹,我一辈子也不会踏入江湖一步。”
白天平听得大感奇怪,道:“你贵姓啊?”
劲装大汉道:“我姓洪。”
袁道道:“中州大侠洪士高,阁下认识吗?”
劲装大汉一怔,道:“那是先祖父。”
袁道道:“原来你是洪老儿的后人,老夫和你祖父,交情不错,难道,你没有听到洪老儿说过吗?”
这一来,那劲装大汉平白的矮了两辈,呆了一呆,道:“你真和在下的祖父是朋友吗?”
袁道道:“那还假得了吗?不过,我已经二十几年没有见过他了。”
劲装大汉道:“那就不错了,我祖父已经二十几年设有消息了。”
袁道道:“你父亲呢?我还记得,你父亲叫洪万祥。”
劲装大汉道:“不错,这么看来,你和家祖父相识,倒不是冒充的了。”
袁道怒道:“你这小子,老夫为什么要冒充认识洪老儿……”
劲装大汉道:“你既是我祖父的朋友,骂我几句,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也不用和你计较了。”
白天平笑一笑,道:“朋友,你如准备计较,那又准备如何?”
劲装大汉道:“如是我耐不下性子,我可能不认他作为长辈。”
白天平神色一整,道:“洪兄,不论你认不认我义父作为长辈,但我想先证明一件事。”
劲装大汉道:“什么事?”
白天平道:“阁下似乎很有信心找出你的令妹。”
劲装大汉道:“是的!除非我找不到人,只要能见到她,我就能带她回去。”
白天平道:“阁下凭什么?”
劲装大汉道:“凭我手中长刀。”
白天平道:“咱们先证明一件事。”
劲装大汉道:“证明什么?”
白天平道:“我们不是害怕你朋友的长刀厉害。”
劲装大汉道:“那又怎样?”
白天平道:“所以,在下希望让你明白,你这把长刀,并没有太大的用处,至少对我没有用处。”
劲装大汉道:“你要和我动手?”
白天平道:“不错。”
劲装大汉右手握住刀柄,道:“阁下小心了。”
白天平道:“阁下只管出手。”
劲装大汉右手一抬,寒芒一闪,一片刀光,迎头斩下。
白天平心中暗道:好快的刀法。心中念转,挥手一抬,长剑出鞘,直刺过去。
劲装大汉冷笑一声,长刀—横,反向剑上拍去。原来,他心存仁厚,并未想伤害到白天平,只希望把他手中的兵刃震飞。也幸好有此一念,白天平也手下留情,一侧身,避过长刀。
长剑突然掠着长刀滑下,斩向劲装大汉的右腕。劲装大汉霍然向后退了两步,面现惊恐之色。
白天平笑一笑,道:“洪朋友,还要试试吗?”
劲装大汉脸色一变,突然又挥刀攻上。但见刀光纵横,一口气,攻出了七八刀,一丈方圆内,尽都是寒森森的刀气。
白天平目睹那刀势威猛,也不禁一惊,暗道:此人刀法之奇,实为生平所遇第一用刀高手,如若未得“乾坤一绝剑”的传授之前,就是这一阵刀势,纵然不能敢我之命,也要把我逼得落荒而逃。
需知那乾坤一绝剑,不但攻敌时威势强大,而且防守时,有如铜墙铁壁,无懈可击。
白天平的长剑,在凌厉的刀光中转了几转,竟把迅如奔雷的刀势,生生给封了回去。
劲装大汉,一口气攻了十几刀,白天平未还一剑。但那劲装大汉却被迫得向后疾退八尺。
呆呆望着白天平,脸上是一股惭愧和悲苦的混合神情。
天侯七英等观战之人,莫不为那劲装大汉的凌厉刀势所震骇,只觉那样猛烈的刀势,确为举世罕见的霸厉刀法。
就是丐仙袁道也觉着刀势凶霸,封架不易。
只听那劲装大汉长叹一声,道:“原来是骗我的。”钢刀一转,向自己颈间抹去。
袁道大声喝道:“住手。”
闻钟道长站的最近,长剑探出,封住了刀势。
袁道飞身而上,一把抢过长刀,道:“你祖父洪士高,是何等英雄人物,怎的会有你这样设出息的孙子?”
劲装大汉一怔,道:“我没有出息?”
袁道道:“大丈夫岂可自残性命,你几时见过有出息的人,稍受挫折,便要横刀自绝?”
劲装大汉叹道:“家母盼望舍妹,终日以泪洗面,我如找不回舍妹,还有什么脸面见她,倒不如一死的好。”
袁道道:“你死,你那终日以泪洗面的老娘,应当见到你妹妹了?”
劲装大汉又是一呆,道:“见不到。”
袁道道:“是啊!既是见不到,你死一了又有何用?”
劲装大汉道:“可是我……”
袁道道:“你怎么样?”
劲装大汉道:“我已尽了心力,家父临死之前,告诉我如练成了‘日月合一刀’,那就天下无敌,我苦练了三年,想不到竟然无法近人之身……”
袁道叫道:“什么?你练成了合一刀?”
劲装大汉道:“唉!练成了又有什么用呢?”
袁道道:“哼!当年你祖父,苦求这一刀有成,终生未得,你小子练成了天下第一刀,竟然还说它没有大用?”
劲装大汉望着白天平道:“这位兄弟,比我年轻多了,但也比我强多了,我攻他数刀,竟未能近他之身,这日月合一刀,又有什么用呢?”
袁道哈哈一笑,道:“你小子运气,初度施用日月合一刀,就碰上了乾坤一绝剑,那自然难以发挥威力了。”
劲装大汉道:“当今之世,不知道有多少人,会那‘乾坤一绝剑’?”
袁道道:“此剑绝传百余年,就我老人家所知,现世只有他一人会此剑法,但你的刀招,由祖而今,也只有你一人练成。”
劲装大汉奇道:“你怎知我爹没有练成此刀?”
袁道道:“如若你爹练成刀,江湖上怎会久不闻洪家刀法?”
劲装大汉点点头,道:“我爹为练这日月合壁刀法,心力交瘁,幼小就禁止我涉足江湖,主要的就是使我心地纯洁,不为外物所侵,以练此刀,我也没有使他失望,完成他未竟之志。”
袁道道:“你爹练不成这刀法,早已在你祖父预料之中,因为他禀赋所限,三十年前你祖父就告诉过我老叫化了。”
劲装大汉道:“原来如此。”
袁道轻轻咳了一声,道:“你小子叫什么名字?”
劲装大汉道:“晚辈洪承志。”
袁道道:“你完成了两代末竞之愿,这名字倒也起得名符其实……”语声一顿,接道:
“有一件事,我老人家一直想不明白?你祖父到哪里去了,江湖上并没有传出他的死讯,我也曾多方打听,但却找不出他的下落?”
洪承志黯然说道:“家祖父失踪了二十余年,一直行踪不明,家父思亲心切,又惭刀法难成,急悲成疾,一病而死。”
袁道道:“你们洪家还有些什么人?”
洪承志道:“洪家人丁不旺,三代一脉单传,目下只有我们母子二人,相依为命,连舍妹算上,也不过三口人,但却未想到,舍妹因被坏人引诱,自甘堕落,混入江湖下五门内。”
袁道道:“她学过你们洪家刀法吗?”
洪承志道:“学过,舍妹的才慧聪明强我多倍,可惜她因误结坏人,落到这样下场。”
袁道道:“你确定你那妹妹确然在此吗?”
洪承志道:“晚辈多方追查,确知她已经到此了。”
袁道把手中长刀,交还洪承志道:“走!咱们先去找铁剑道人问个明白再说。”
拱承志收回长刀,道:“我瞧到他去的方位,在下前面带路。”转身带路行去。
群豪鱼贯相随,转出一个急弯山口,突闻当先面行的洪承志大叫一声,刀光连闪,人却倒退五尺。
白天平紧追洪承志的身后,几乎撞在了一起。
群豪都是功力卓绝之士,陡然吸气,停下了身子。
白天平道:“洪兄,怎么回事?”
洪承志道:“前面有埋伏。”
白天平道:“弩箭手?”
洪承志道:“不是,一种很细的毒针,百枚齐发,厉害得很。”
袁道冷哼一声,道:“当真是越来越不长进了,连这些下流的手段也用起来了。”
白天平道:“洪兄,受了伤吗?”
洪承志道:“托福,托福,在下幸而早已有了戒备,未中他们的歹计。”
白天平心中暗道:如若是没有早作准备,只怕是很难避得开,这位洪兄虽然是初入江湖,缺乏历练,但他却是很有智略的人,能够防患未然。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他们有多少人?”
洪承志道:“我一见毒针,生恐你们受到暗算,急急退了回来,没有瞧到他们有多少人。”
白天平道:“洪兄,咱们不能在这里等下去,还得过去才成。”
洪承志道:“不容易,他们早已取好角度,一齐动手,数十筒毒针,齐射而出,只怕是不易闪避。”
白天平道:“小弟走前面。”
袁道道:“慢着,让我来。”
白天平道:“义父,有事弟子服其劳。”
袁道微微一笑,道:“你们放心,我如是没有把握,也不会强自出头了。”一面答话,一面举步向前行去。他走得很慢,但每一步,地上就有一脚印,显然,他正凝集了全身功力。
白天平不再阻拦,但却仗剑紧追在袁道的身后。
忽然间,袁道飞身一跃,人已越过了转弯的出口。但见银线漫空,百条毒针,疾射而至。
袁道大喝一声,右手劈出一股凌厉绝伦的掌风,左掌一挥,一团白云似的光影,飞了起来。
射来毒针,不是被那白云般的东西卷收而去,就是被震飞向一侧。
白天平、洪承志,都追在袁道身后,转过小弯,看的十分清楚。再细看袁道手中之物,竟是一块尺长的白绢。
白天平心中好生奇怪,忖道:义父怎会在身上带这块白绢,似是专以用来对付这毒针一般。
这是弹簧发射的梅花针,三波毒针连续发出之后,未能伤得袁道,埋伏在转弯处施袭的人,都霍然站起了身子,转身奔走。
一共九个人,都穿着一色的淡青色劲装,闻钟入目之下,已瞧出这些人,不是武当弟子。
袁道低声道:“是不是贵派中弟子?”
闻钟道:“不是本门中人。”
袁道道:“那就饶他们不得了。”右手一抖,那收藏在白布袋中的银针,突然发射而出,分向四外射出。
但闻几声惨叫传来,九个青衣人,尽都中了他们自己打出的毒针而死。那针上淬有剧毒,中人之后片刻气绝。
袁道缓步走近,望了那尸体一眼,道:“好厉害的毒针。”
白天平低声道:“义父,看来他们的人手,已经赶到了。”
袁道道:“不错,只怕眼前又是一场激烈的搏斗。”回顾了闻钟道长一眼,接道:‘如是丐帮的弟子,不能赶到,只怕咱们人手太单薄了一些。”
闻钟道:“老前辈,贫道想先回三元观中一行,铁剑等虽然早有布置,但贫道相信,还有部份弟子,不为所用,贫道愿率本门中忠贞弟子,放手一战。”
袁道一皱眉道:“我听说,贵门下玄支院中,有一种禁令,好像他们不敢随便离开,只有掌门人才能解除禁令,对是不对?”
闻钟如梦初醒,道:“老前辈,不错,这禁令颁于五十年前,如不是老前辈提起,贫道竟然忘怀此事了。”
袁道道:“金剑道兄可仍是兼任玄支下院的院主吗?”
闻钟道:“十年前,金剑师伯已辞去了院主之位,目下院主为贫道同辈师弟闻天。”
袁道道:“那闻天的品德如何?”
闻钟道:“贫道虽然是武当掌门的身份,但很少过问玄支下院的事,每隔半年,才去巡视一次,但就贫道的看法,闻天师弟,是位德才兼优的人,但唯一使人不放心的是,他原是铁剑师叔的门下弟子,和铁剑师叔有什么关系,那就不太清楚了。”
袁道冷哼一声,道:“像铁剑那样叛师欺祖的人,人人得而诛之,你还叫他什么师叔……”语声一顿,接道:“如若闻天是他引入门下的,咱们自然得防备一些,这人老谋深算,只怕是早有设谋了。”
闻钟一欠身,道:“老前辈说的是,但贫道听铁剑之言,玄支下院中人,都已中了奇毒,果真如此,那就证明了,他们还未叛离本门。”
他本是一派掌门之尊,平日里何等威风,但因面临到门户危亡之运,有着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的感觉,希望能借丐仙袁道和白天平之力,使武当一派能渡过这番门户覆亡的命运。
袁道嗯了一声,道:“这么说来,咱们可以先去玄支下院瞧瞧了。”
闻钟道:“贫道亦有此意。”
袁道道:“好!咱们先了解一下玄支下院的情形,再找铁剑去要解药。”
闻钟道:“贫道带路。”
洪承志突然叹一口气,道:“袁老前辈,我不能去了。”
袁道道:“为什么?”
洪承志道:“我去找铁剑要人。”
袁道道:“铁剑老奸巨猾,别说你一个人很难见他,就算见到了,你也难讨便宜。”
洪承志道:“家母倚窗相望,希望我能早些带着舍妹归去。”
袁道冷冷说道:“你祖父洪士高何等英雄,江湖上谁不尊仰,你已得洪家刀法神髓,岂可永远埋没于家中。”
洪承志道:“这个,这个,晚辈就……”
袁道道:“什么这个,那个,你父亲练不成那一刀,苦心造就于你,是希望你能承继洪家的衣钵,青出于蓝,只要听听你这洪承志的命名,就不难知晓肩负重大了。”
洪承志啊了一声,道:“老前辈,我,我应该如何呢?”
袁道道:“你跟着我老人家,听我之命行事,那就不会错了。”
洪承志沉吟了一阵,道:“老前辈,你当真是我祖父的朋友吗?”
袁道道:“那自然是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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