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浓于水之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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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富大哥——”啼花眉里眼里都在笑,甜腻腻地呼唤,让直冲到她跟前打算动手揪人的两名庄丁楞了楞。啼花双颊绽放的笑容,让房间里的灯光都似乎黯淡下去,谁也看不出这个女孩,已面对即将来临的死亡:“你看看偶的脚,伤得好严重——不处理好的话,只怕见了阎王,还是残废,多有损偶的光辉形象。反正你也不急那一时片刻,就让偶先包扎包扎吧?”
冷兴富笑了,阴测测地笑:“行!毛忠,叫你老婆继续给她治伤。”
长夜漫漫,他的确有的是时间把这个猫戏老鼠的游戏玩好。
很久,他没有杀人这种乐趣了。眼前的对手跟以前的被害者完全不同。
毛忠的老婆蹲下来,颤抖着双手。啼花眼睛盯着她,几乎看得见冷汗一粒粒自她额角的毛细孔冒出来。
“大嫂,你手稳点——”啼花嗓音柔得如一曲催眠:“不要让小妹破了相。念在你夫妻亲手送小妹这程路的情分上,放心——小妹会经常回来看你们地——”瞟飘毛忠老婆微微隆起的腹部,悠悠一笑:“说不定,你未来出世的孩子,就寄托着小妹冤屈的三魂六魄哦——”
毛忠老婆尖叫一声,一**坐倒在地。在旁的毛家男人,个个也脸色惨变。
对于信奉神灵的乡民,啼花的话,可以说是最恶毒的诅咒了。
啼花微笑着随冷兴富走出这间民房时,身后某三人还在梭梭发抖。
“我越来越欣赏你了,丫头——”
站在一丝月光也透洒不进的密林中,冷兴富倒负两手:“够狠!够精明!——可惜,你还是得死——因为,你知道得实在太多了。”
啼花没有答话,她只在专心想一个问题——当太阳升起的时候,自己冰冷的尸体被送到开封府,送到展昭面前——他会是种什么样的神情?
不管多么的百感交集,她唯希望其中包含一种——那,就是伤心!
不知道为什么,临死之际,她竟然幻想能用手,去摸摸那张一直很严肃,甚至可说是呆板的脸。
他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就是为了见他一面,才来到这个世界的。
冰冷的刀锋贴紧脖子,啼花闭紧双目。
“住手——”
淡淡的声音自林边猝然响了起来,一个白衣如雪的年轻男子,在冷兴富及一众庄丁呆滞的目光下,缓步走了过来。
“少庄主!我这是——”冷兴富没有接下文,他一碰触上谭丹充满杀机的凌厉眼神,就如遭雷击似焉了下去。——他,他不过是为主分忧,难道这样也做错了?!
啼花睁眼望着谭丹,徘徊鬼门关的她,尚未完全清醒。
谭丹伸指在架住她脖子的钢刀上轻轻一弹,铮的一响,刀断为两截掉在地上。吓得原先钢刀的主人暴退不迭,匍匐在地:“少庄主!”
谭丹冷冷哼了一声:“你们都给我滚!”
——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冷兴富咬咬牙,一挥手,人群随他散去。谭丹正眼也不看面色苍白的啼花,只冷冷道:“啼花姑娘,这是个误会。”
“我——我知道。”啼花勉强笑。这小子刚露那一手,更多不外乎警告她:他要杀她,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从谭丹冷漠的表情根本看不出他有什么动机, 啼花只能试探地赔笑:“谭公子,刚谢谢你救了我。”

“哼——我不是救你,只是觉得你这种女人不值得为我父亲增添麻烦而已。”
这话太伤人了!
但啼花居然忍住了——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她是相当清楚的。肚子里虽把姓谭的祖宗三十六代上下骂了个遍,面上还是笑嘻嘻地说:“偶明白——不过还是很感激谭公子识时务为俊杰。”
谭丹终于肯转过身来,瞧了她一眼。
“谭公子是不是还有什么要求,交代小女子去做?”啼花脸堆的甜蜜笑容,浓到足可杀死一头象。
“没错。”谭丹黑亮的眸子划亮一抹电光。他不喜欢过于自作聪明的人,但眼前的女孩,精得出乎他意外。而且,留意她假面具下隐藏的无比狡黠,竟然生出似曾相识的感觉。
“只要偶能做到的——”
“你一定能做到。”谭丹挑挑嘴角。
“谭公子请说——”
两个人客气的程度,若让外人见了,肯定猜不出半分钟前,双方还是明显的死敌。谭丹抑扬顿挫的声音宛似他的风度那般翩翩:“孔京武——没估错时间的话,他现在应该已身在开封府的大牢内了吧!”
“应该。”
“那么——在不惊动包大人的情况下,带我去见见他。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的。”谭丹眼中隐着笑意,不过那笑意,绝对是没有一丝温度的。
啼花对他左看右看,没看出一点端倪。谭丹缓缓道:“怎么?这不也是你——和他一直努力想要的结果吗?”
啼花犹疑。谭丹笑了笑:“你还想要救出你姐姐柳氏对吧?这件事结束后,我保证,她可以平安无事地放出来。”
啼花沉默片刻:“你不象是个会轻易认祖归宗的人。”
谭丹盯着她的眼睛:“你也不象个不懂得谈生意的人,啼花姑娘。”
啼花避开他犀利似能洞穿自己灵魂的视线,有些慌乱:“好吧,我带你去开封。”谭丹微微哼了一声,啼花咬咬牙:“当然,我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她已在这中间扮演了一个不太光彩的角色,要被展昭,被包大人他们发现自己所作所为,不知会怎样瞧轻自己。如果照谭丹的做法能皆大欢喜解决这件事,也无所谓被胁迫不胁迫了。
毕竟,指使孔京武翻案赖罪,难圆国法。
“你的脚伤,不要紧吗?”
谭丹慢慢跟在一瘸一拐的啼花身后,看她艰难的一路伸手去扶道边的树木,终于良心有所发现的表示少许关心。
“托福!”啼花没好气。反正她也没轻饶过那对贪财忘义的可恨夫妇,要让他们一辈子活在恐惧后悔的阴影中!
她没看见的角度,谭丹在真正发自内心地笑——其实,从冷兴富兴师动众追杀啼花出庄起,他就跟踪在后了。民房那一幕,他可是瞧得清清楚楚。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他对这性情暴烈,兼具千变万化面孔的机伶小女人,产生了兴趣。否则,确如冷兴富所做的,灭了这张口,一了百了,他何必出手阻止。反正冷兴富不过是一颗棋子,随时能抛出堵官府的追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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