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降而复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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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白狼在侧,欣喜拱手,口中贺道:“费总管,大沽口到了。”
妈的,费总管,老子当个堡主都还委屈,费横沉下脸,冷冷地道,“沙船停靠码头,上岸。”
康白狼这会儿也明白时势易也,赶紧巴结费横,从旁悄悄提醒卖乖,“费总管,听说令郎刚从海上回港,立有大功,被擢拔为大沽口水营副指挥使,兄弟可给你传个信儿。”
费横警惕地四下一瞧,缓缓地点了点头。
明月如轮,从海面升起,波光粼粼,如万千碎银一般,拍岸的潮声甚急,让宁静月夜也透出一丝儿紧张的氛围。
离大沽口港五里远的地方。
这是费家熬海煮盐的一处盐场,血狼堡总管费栋才虽然重新提拔了两位管事,但原有的人员一个未动。
大沽口水营副指挥使费无忌,率领三百水营军士,将庄园悄悄围了起来,自己带领一队心腹,提刀携弩,翻进盐场。
巡夜的庄丁现了,正要叫喊,现竟是少主,连忙上前拜见,一番耳语后,他带着费无忌等到了费横和那队辅兵居住的院宅。
院宅为费横昔年苦心经营的暗巢,角楼,院墙,屋顶都可派人守卫。
“来者何人?”值守的辅兵火长从墙头的阴影中探出头来。
“送夜宵的。”费无忌答得沉稳
血狼堡辅兵火长见黑暗来了一群人,还有横刀的反光,心中生疑,猛地大喊:“敌袭——”
“哐!”单弓弩一响,辅兵火长喊了一半,软软倒下。
“弓弩压阵,撞开大门冲进去!”费无忌吼道,带头冲向大门。
院落的墙头上飞出一排羽箭,费无忌的水营军士未料到血狼堡辅兵反应如此快捷,立时吃了大亏,被快箭射翻了七八人。
费无忌心中着急,万一对方将父亲挟为人质,结局难料,也不吭声,“砰!”狠命地撞开大门,水营军士哗啦冲进大院。
血狼堡的辅兵匆匆结阵,近战弓弩失去了用处,横刀,狼牙棒,长枪你来我往,血腥味在月夜散得很快,双方狠命厮杀成一团。
费无忌一手高举火把,一手横刀斜劈过去,感觉越来越吃力,对手长短结合,结成小阵,院角屋顶还有暗箭偷袭,冲进来的水军军士非死即伤,被逼出了院子。
这会儿费无忌用口哨声召集全部水营军士,将院子围个水泄不通。
费横步出房间,瞧见院子里横七竖八倒着的尸,辅兵死伤了几人,水营军士死伤二三十人。一颗心蓦地冰凉,这下倒好,与血狼堡结了血仇,以红巾儿睚眦必报的性格,什么光明的前途都没有了,何况自己身为海盗头子……唉,悔不该将献堡、软禁的事在信中诉苦,以费无忌急躁的性子,如何听得自家产业被人以合股之名夺去。
费横站在墙头,瞧见院墙外密密麻麻的火把,想来费无忌就在外面,急忙高声喊道:“大伙都放下刀弓,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是一家子,万事好商量。”
康白狼站在费横身旁,挽弓搭箭,悄声问道:“可是令郎费无忌?”
费横心慌意乱,一时不察,应声点了点头。
康白狼沉声喝道:“左右将费横拿下。”立刻上来两个彪悍的辅兵,将费横绑了起来。
费无忌瞧得清楚,加上偷袭失手,急火攻心,扬言威胁道:“院内的人如伤我父丝毫,某将——”
康白狼侧身一个勾拳,打在费横小腹,费横痛得大叫,声音在月夜传得很远,穿透了那阵阵涛声,身子像只大虾般弯了起来。
妈的,海盗窝长大的还这么孝顺,喜怒都挂在脸上,老子吃定你了,康白狼喝令:“结阵冲出去,将费横押在阵中,死了多少人,自有李振威替我们报仇。”
费无忌语气软了下来,大声诱降道:“大哥,李贤齐不过是雄武军指挥使,能给你多大前程?莫如投靠左衙都兵马使陈行泰麾下,你瞧费无忌年纪轻轻,已是水营副指挥使,从七品下阶的翊麾副尉。”
费横强忍住小腹的疼痛,亲热地套起交情:“康兄弟,你我脾气相投,你在血狼堡也没家小拖累,跟李振威曾有过节,升迁无望,眼下手下的兄弟见了血,出了人命,你多少也要担些干系。”
康白狼阴着脸,看不出喜怒,警惕地扫视着院外。
“康兄弟,血狼堡的规矩太多,你的性子也受不得约束,某在庙岛群岛还有一片基业,随我出海,黄白财货,奴婢侍妾,应有尽有,用不着得罪李贤齐。你靠近些,某说个秘密给你听。”
康白狼靠过去,费横凑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康白狼点了点头,朝他使了个眼色,反手又是一拳,击在费横前胸,似把他的心打出来了。
宣誓效忠当得真么?海盗群里天天把义气挂在嘴边的人,对兄弟背后下黑手最狠!
费横不怒反喜,康白狼终究信了自己,哼,少年振威校尉,你霸占了我不少家业,既然大家撕破了脸,我投靠驻守海津镇的左衙陈行泰,让他来收拾你,还不是小菜一碟。
血狼堡,军衙后院荷塘边。
月色融融似水,缓缓泻在荷塘,半池荷花随着凉风摇摆,似在月下歌舞,偶尔几声蛙鸣,反添几分安宁静谧的美。
竹丝灯笼在塘边高挂,泛出温馨昏黄的光,现在练兵也有几分模样,部众工匠已陆续迁往山海,再忙的人,也得关爱家庭不是,李贤齐也有个懈怠打盹的时候。

月夜良宵,在荷塘边设宴,请了曹至善夫妇和女儿曹玉娘,凤姐儿,昭姬姐妹,一家子聚聚,没有外人。
有曹至善夫妇在,玉娘小鸟依人般坐在李贤齐左边,右边是俏皮可爱的咏雪,凤姐儿最有心机,她与李贤齐有了肌肤之亲后,反倒没有那么粘人,就坐在他正对面,时而鸭蛋脸儿美目流盼宜喜宜嗔,时而巧笑倩兮如花枝打颤,撩拨得李贤齐心儿跟猴似的,上蹿下调,抓耳挠腮那个急啊,今儿晚上看来这对未婚男女还要犯回错误,不过这错误已偷偷摸摸犯了好几回,就是没人教育这一对儿,唠叨一些事业为重,晚婚晚育,生了孩子要负责什么的……
还是昭姬温柔知礼,给曹至善夫妇斟酒劝菜,倒像个大姐姐。
“这样喝酒吃菜也是无趣,莫若唱个诗词曲儿?”咏雪端起如银似雪的白瓷杯儿,杯中盛着殷红似血的三勒浆,月光下褪了色,更有浓醇的感觉。
凤姐儿坐直身子,高耸的胸脯被榴花旗袍贴身裹得诱人,暗光致致,弱柳儿的腰身往前一挺,“唱什么诗词曲儿,燕哥儿文采风流,我们姐妹的诗词跟他一比,俗气得紧!”
李贤齐看着风姐儿,眼珠子快掉下来了,心中念叨,做女人挺好,做女人“挺”好!前世这个广告词儿写得真好。
“那就取箭投壶吧,输了的自罚一杯。”曹至善提议道。
李贤齐坏坏一笑,拍着巴掌道:“就是这个,先从凤姐儿开始。”
凤姐儿瞪了他一眼,没有理睬他。
昭姬捧着酒壶俏立在玉娘身边,两人微笑不语,宛如一对并蒂莲,一朵含苞,一朵绽放。
咏雪替姐妹们叫起屈来,“燕哥儿只要有了闲,都在取箭张弓,跟他玩投壶,姐妹们又不是想不开,自个儿找虐。”
李贤齐转头对咏雪一笑,“既然你不想喝酒,可脱衫儿代替——哎哟!”
死燕哥儿坏燕哥儿,伯父伯母都还在座呢,咏雪揪了他大腿一把,小脸臊得通红。
玉娘在她父母面前,一直乖顺,听见李贤齐的调笑,丁香小舌一吐,煞是俏皮可爱。
曹至善夫妇都是胡人,性格开放,未觉失礼之处,反倒觉得李贤齐亲切,玉娘的母亲道:“这儿临近水边,胡旋和软舞都不适宜,还是唱曲儿吧,一人一曲,至善的琵琶弹得好。”
大伙儿都赞同,李贤齐只好答应,郁闷。管子、琵琶、腰鼓、横笛很快取了上来,曹至善怀抱琵琶,转轴拨弦三两声,与月色下的荷塘那几声蛙鸣唱和。
一声轻灵清婉的琴音,仿若潺潺流水,尽得琴中吴派的神韵,昭姬月下抚琴,身影儿清姿婉约,我见犹怜。
咏雪的声音清亮纤柔,带着几分淡淡的春思春愁,“梅花雪,梨花月,总相思。自是春来不觉去偏知……”
横笛声起,悠扬绵长,李贤齐蓦地呆住,心中涌起一片暖意。
凤姐儿的嗓子最好,唱起了李贤齐所作的词,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
罗衾不耐五更寒。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唱到此处,凤姐儿白了李贤齐一眼,眼神诉说着两人暧昧的秘密,李贤齐这会儿脸皮厚,火辣辣的眼神迎了上去。
凤姐儿鸭蛋脸儿一红,停下来嗔道,“燕哥儿,你来!”
李贤齐站起来,走到荷塘边,对抱琵琶的曹至善,吹笛的玉娘母亲,叉手为礼,笑道:“某先哼几遍调子,烦请伯父伯母伴奏!”
那调子轻快活泼,曹至善听了几遍,与玉娘母亲对视一笑,奏起了曲子。
李贤齐沧桑优美的歌声在荷塘月色下响起,“你的大眼睛,我每天都想起……你实在不该对我笑,让我掉进你的陷阱。今夜的风儿轻,别让我伤心……”
目光缓缓扫过玉娘清澈深邃的眸子,与昭姬那一剪明亮秋水对视,俏皮的咏雪也没漏掉。
“……这月色还早,你灯却熄了,你叫我怎么熬。我**如火,如饥似渴,今夜让我怎么过?”李贤齐的眼神火辣辣的,盯着凤姐儿再没有离开。
凤姐儿宛如被人现了两人之间的秘密,脸羞得如同娇艳的红杏,幸好被月色遮掩,未被姐妹觉……不敢再看李贤齐深情的眼睛,心中又是甜,又是惊,燕哥儿,你总是这样,让奴家心儿慌慌如只蹦跳的小鹿……
植着同心树的红杏院,月上中天,照着小楼,闺房内一片旖旎风光。
烛光明明,与入户的月色辉映,燕哥儿坐在小轩窗下,抱着凤姐儿,饿狼般盯着欺霜赛雪的胸脯,高耸浑圆的椒乳……殷红似血的三勒浆从**淌过……月色下美得惊人,燕哥儿俯身下去,贪婪地饮起醇美甘甜的三勒浆……
唉,脑子中怎么都是些乱七八糟的画面,李贤齐歌毕,转身面对月色荷塘,荷叶田田,菡萏轻摇,莲的清香随凉风送来。
塘心浸着的那一轮明月被凉风吹散,过了一会风平波静,月儿重圆。
……
故事展有了波折才精彩,祸福两相倚,正如人生,哪有一帆风顺的事,总是磕磕绊绊的,放心收藏吧。
燕哥儿与凤姐儿已犯了错,兄弟们也跟着犯个错,将那票票收藏尽情地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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