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往事梦回玉笛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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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征前的那个夜晚,月儿又独自来到小河边,向挂在天上那弯同她天天做伴,耐心听她讲心事的月儿告别。月儿对天上的月牙儿问:“无论月儿走到哪里,无论是在汴京皇宫还是金邦的马圈,你都会陪伴月儿吧?”
一阵香风吹落瓣瓣杏花,却随之荡来一阵忧伤凄凉的芦笛声。那声音好熟悉,仿佛又让月儿回到了汴京皇宫。那宫殿前清冷如水的石阶上,她小小的身子倚在九哥身边,静静的听九哥吹着玉笛,笛声伴着月华飞过宫墙。
月儿寻声寻去。就在不远的湖边,一位少年斜倚老树,仰视浩渺星空,手中芦笛横斜,飘渺的曲调暗成,轻荡在杏林香风中。
夜色中,能看清的是那双坚毅明亮宛若辰星的眸子,这人居然是小王爷玉离子。
笛声就嘎然而止。
“如何是你?”玉离子停下笛子,一脸倦怠似是谴责月儿的意外闯入。
“杏林是月儿天天来的地方,头遭在这儿见到小王爷。”月儿话音轻婉,却不卑不亢。
“坐!”玉离子吩咐,夜色中漠然吹着笛子,无视月儿的存在。
那曲子奇妙,既不是九哥常吹的那些《折柳》、《临江仙》、《雨霖铃》,也不是宫廷乐师们常吹奏的曲子,那声音宛如天籁,又似特意谱给这月色、湖泊、杏花、飞瓣。听得月儿托了腮如醉如痴,而玉离子小王爷眼里渐渐泛起波光粼粼。
笛声乍止
“明天随军远行,可是不舍爹娘?”
月儿点点头,虽然对父皇生疏淡漠,但母妃却令她割舍不下。母妃虽然不是她亲娘,但待她这个有着一身怪病人人避之不及的孩子,母妃却是比亲娘更亲。
月儿反问:“明天就出征,为什么不去陪陪你娘?”
玉离子侧头漠然望着月儿,愣愣的挤出几个字:“我记事起就没见过她。”
月儿鼻头微酸,原来小王爷也是苦命的孩子,从小没了娘。于是安慰他说:“月儿的亲娘也早就过世,现在的母妃是月儿的养母。”
“同命相怜。”玉离子忽然冒出这么句蹩脚的话,接着又吹起了芦笛。
听着那荡漾在月色中的飘渺音律,望着小王爷在月色下清峻的面容,月儿不由得又想起从小依赖的九哥。
九哥也是清冷中含着一股不屈的倔强,就同眼前这小王爷一般神情。
一曲终了,玉离子侧头看看月儿,月儿那小脸上斑驳陆离掉着干皮,混着一块块新露的粉红色没皮肤般的嫩肉十分的怪异。
“你的病是如何惹上的?”玉离子问。
月儿毫不避讳的答道:“月儿自己是记不得的。听人讲,是月儿三岁的时候,九哥带月儿去御花园晒太阳~”
“你是说康王赵构?”玉离子打断月儿的话问道。
看着玉离子忽然变得紧张的眼神,月儿点点头,她喜欢看别人提到九哥就动容变色的样子。这回金兵进攻中原,就是为了去擒拿刚登基当皇帝的九哥赵构。

“九哥带月儿去御花园捉蝴蝶赏杏花。那年九哥大概十六、七岁了还贪玩,见几位皇兄在蹴鞠,一时忍不住脚痒就放了月儿在玉石凳上自己去玩~~~”
月儿笑着说着,眼里流露出幸福的神采。
她曾听娘说,那时天下下起朦朦细雨,月儿猜想天空中也该如此时一般弥漫着淡淡的杏花香气,风采卓然的小九哥怕就是一脸灿烂的笑同兄弟们玩耍兴致正浓,浑然不觉天上飘落的细雨,也疏忽了冰寒的石凳上托腮乖乖坐着的幼小的她。当九哥赵构恍然想起她这个小妹妹时,月儿的衣衫已经被雨水打湿,片片杏花瓣沾满衣襟。回宫后九哥和她都染了风寒,奇怪的是她风寒过后身上泛起片片如桃花癣一般红肿,之后便层层的皮脱落,露出粉红的嫩肉。宫里的御医对这个怪病也是束手无策,反害得母亲韦妃伤心之余狠狠的责打了九哥赵构一顿。
月儿讲到九哥挨打,咯咯的笑了起来:“月儿是没见到,听宫人讲九哥可是哭了。”
就这样月儿躲在宫里不敢见人,伺候她的宫女太监都对她满是畏惧的目光,病重的时候她的怪病会传染给别人。这样宫里的兄弟姐妹们久久的就漠视了她的存在。
“六岁那年,宫里来了位神仙爷爷郭道长,他能同玉帝说上话,向玉帝为月儿讨了副仙方。那药面是黑色的,洒在洗澡水里腻腻的却不沾身。月儿就按了神仙道长的嘱咐,泡了七天,又敷了一种白色的药粉,一身的疮癣就忽然好了。”
月儿说到这段新奇的经历,眼里都泛着神采。
六岁那年,她恢复了本有的艳丽。那光泽如玉的皮肤,展现出的柳眉杏眼,只是头发还是那良莠不齐的小黄毛。母妃曾说:“皇子帝姬们哪有生得丑的?没有几分姿色的如何能伺候得了官家。”
“那你为何还是现在这模样?”
月儿已经想到玉离子会这么问她,忧伤的神色中不由**难以掩饰的愤恨。
“前年来上京的路上,风吹雨淋日晒,吃不到饭喝不到水,还不是你们害的?”
玉离子眉峰一扬,一脸的正色:“守不住都城,让自己的女人替自己受苦,你们的灾难都是拜贵国皇帝-现在的昏德公,你父皇所赐!”
月儿还小,虽然不懂得什么亡国之恨,但也知道害得她和母妃颠沛流离,姐妹们生不如死的罪魁就是眼前的金人。虽然她不想把这刚刚结识的小伙伴同那些金狗想到一起,可听玉离子这么讲,也气得转身就走。
哭了说:“月儿哪里也不去,不随你去中原喂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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