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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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了辽州地界,一路上,三人仍是低调前行暗中查访,但是无论是查看基础设施还是询问当地百姓,从所获情报来看,那些过冬物资和银钱是早已分发下去。
越近辽州州府所在地同源,左诗风望着厉山行的脸色便越讽刺,反倒厉山行本人看到百姓一片平安过冬的景象,整天笑呵呵的跟付清讨论地方官的政绩,好像全然忘了他是朝臣派代表,形势越有利对他越不利。
付清也是一路打着呵呵,附和着听厉山行乱堪辽州的新奇之处。
虽然他是第一次来辽州,但是一路上他已看出了端倪。
那些设施太新了,虽然说有很多是新建的,但是看不出风雪打压的痕迹,还有民声,简直是有人提前安排好的一样,虽然说法不一,意见却完全相同。
一切太过刻意。
心里咒骂着细节的粗糙,却也暗中佩服廖化动作的迅速,几乎不用怀疑,等他们到达丰齐、吉岭等地,看到的也一定是完善的设施,丰衣足食的百姓。
这是最好的结果。
既能博北夜王之信任,又不能说违背了皇帝之忠诚,打击了朝臣派势力,又压榨了外戚,而偏偏,这都是朝臣派自取灭亡,与人无关。
但是,付清知道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厉山行虽然是个良臣,但他的表现太过乐观,付清相信出发前,丞相对他一定交待过什么。
兴许自己看出来的东西,他早已知道。
那他手上的筹码比自己想象的要重要许多。
会是什么呢?
左诗风一路坐山观虎斗的神情,虽然从形势来看没有什么异常,但是这关乎外戚利益的事情,他不可能表现的这么置身事外。
那就是说,他手中一定有一着活棋。
眼下还未起风波,但是接下来的行程,付清知道,绝对不会这么太平。
进入同源,因为是州府所在,十分繁华,虽然天寒地冻,大街上仍旧是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街道上很整齐,看的出来事先经过准备。
随意询问过几个普通百姓,对廖化的政绩却不像前几个市县对地方官的一致同仁,倒还说的有模有样,毁誉参半,但是总的来说,还是个不错的好官。
付清一直在打量众人的神情,那些百姓一脸平静,看不出来刻意伪装的样子,一连探查几地都是如此,连开始还摇手不信的左诗风神色也变沉稳了些,只是望着厉山行的样子越发放肆起来,好像在说,这次看你们怎么对付?
付清却是早知廖化底细,毕竟是王爷一手调教的人,什么事情该做什么分寸,他可是一点也不含糊。
廖化当然是个贪官,但是要贪的不让别人看出来还是需要一些涵养的,最重要的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不能留有把柄。
想从同源寻找他政绩的缺失,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到了总督府,通报完毕,廖化一行官员才从前厅迎了出来,跪拜在地。
付清一点也不怀疑从进入辽州地界这个老狐狸就已经知道纵人行踪,但是他倒好,并不多加照顾,反而装作一概不知,做了个心正不怕影子斜的态度。
比起那些一听钦差下来便曲艺讨好的官员,可要高杆的多。
当然,这种做法也不是万灵丹,具体采取什么接待手法,可是要对症下药,廖化此次当然是选对了棋。
看左诗风和厉山行的脸色就知道了,虽然没说什么,但眼中已起了肃然之色,那是要好好打仗的意思了。
大小官员一路寒暄入堂,分主次宾客坐下。
聊了两句,便聊到了此次赈灾物资,当地的布政司呈上来一个名册,三人看了一下,是分派到各县的银两物资,张驰有度,有雪灾前分发的,也有雪灾后救援的。哪些地方援助的是物资,哪些地方援助的是钱粮,可是一清二楚。更有甚,名册上的援钱比朝廷拨发的还要多出一些,具其称报,是因为今年灾情严重,各地受灾度不一,总督大人便做了个宏观调控,将一些浅灾地剩余的银两调度过来,补发到重灾地,如此,便有了多出的银钱。

这番举措,无论怎样看,都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
下面的那些官员听到这里已经开始奉承起来了,说廖化尽忠为民,不求图报,官声清廉、集思广益等等云尔,既然有人颂,当然就有人骂了,把那何玉书、张洛骂的个狗血淋头,说他们心术不正,奇巧淫思,诬陷忠良,居心险恶。
三人都没有做正面表态,都只是一味听着,末了,厅堂里安静下来,廖化问道,大人们累了,还是先到后院歇息,等晚上让下官为大人们设宴洗尘吧。人等才散开。
付清换过衣衫,听到敲门声,是送茶的小厮。
那小厮一脸精明像,一看就不是单纯的送茶伙计。付清不动声色的喝了一口茶,赞道好茶。
小厮笑笑,茶好,如果能有新茶薯作茶将会更加美味。
哦,那哪里可以尝到新茶薯?
东大街的东风楼有一等一的茶点师傅。
如此,谢过小哥了,不知明日辰时店里可曾开业?
已经开了。
第二日,付清找了借口出来,便奔了那东风楼。
与他接头的人正是那一脸书生气的布政司,只是此时已做了乔装,嘴上带了两撇胡子,若不是他的眼睛过为老练,付清还真有点没认出来。
心里明白,这廖化出事儿了。
原来是账本丢了。
丢失的账本并不是此次的赈灾物资,而是同源的暗账。因为这次赈灾,同源不是重灾地,除了把款项调拨给其他重灾地,还额外多拨了三万两存银。
问题就是这三万两存银,他的来历可不是明面上记载的那么清白,而是从历来的工程、捐振上克扣下来的。当然数目并不止这三万两,可是这三万两却实属见不得光的银子。
这件事可大可小。
要是原来,不会罚的太重,但是处在这么个敏感时期,这区区三万两可就能摘了廖化的项上人头。
这账本丢的时期太巧,应该说要不是那天这位细心的布政司大人为了以防万一重新整理账册,根本就没人发现它的丢失。
显然是有备而来。
这本账册,原来就是丞相的筹码。
的确是作主了心思。
问题的关键是,如何拿到这本账册。
临走时,不知该说是警告还是善意提醒,书生大人说,万一一笔笔追查起账目的来龙去脉,北夜王那笔买马的款项势必浮出水面。
就凭这一句,这个廖化对北夜王来讲便活不了了。
付清心中已有了主意,露出这几天难得的真心笑容,你放心吧,一切由我。
也许这个师爷的确很聪明、很能干。
但是,他太不了解北夜王了。
付清相信那笔款项就算真的浮出水面,明面上也查不到跟北夜王的半点干系。
他做事的小心谨慎,付清自问在官场上还未遇到能与之匹敌之人。
但是,对于潜存的威胁,北夜王可是丝毫不会留情。
廖化也许只是为了自救,这句话也许只是师爷本人的自作聪明,但是对北夜王来讲,这两人都已是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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