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烧香的可能是熊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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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利落泪的那一刻,我才明白,或许流魄并不是一个变态或者疯子.
本不欲言,但又忍不住,心疼的捧起那俊美清逸的小脸,我说 "伯利,在我们那有句话---宁做地狱守门人,不当天堂看家狗.含义是,只要自己觉得幸福了,不论是在地狱还是在天堂,都可以是兜率净土.如果流魄发自内心的在笑,他站在地狱笑、站在人间笑、还是站在天界笑,有什么关系呢?...流魄既然选择了这样的道路,是因为这条路所通向的是他想要的幸福.不论将来能否还他真身,我希望你都能释然."
伯利瞪大了眼,神色惊讶.估计这是第一次有人告诉他如此邪呼的理论.失神半响,他竟懵懂的点了一下头.
忽悠成功!
哄着伯利回去睡觉后,我曲膝缩在桅杆顶端的眺望台中.双臂环抱,仰头看着漫无边际的云层,没有星星,甚至连夜幕都看不到,除了厚厚的云.
"那迦族的命运...伯利的命运..." 呼出一口气,疲惫的闭上眼 "流魄的命运..."
我不太懂伯利说的那些东西,但是我能感受到这对他和族人来说非常重要,甚至是沉重的.
"为什么不问问你自己的命运?" 娇媚的喃呢声从身后传来.
我以为听错了,竟跟着重复 "我...自己的命运?"
"拿着鬼木,你会不知道自己的命运?"
惊觉,回头.
迦楼罗悬在眺望台外,一手扶臂一手撑下巴,挑着嘴角,眯眼.半束着仍长及小腿的黄金长发,随风缠绕着纤细不盈一握的腰身,松垮的云纹金边纱缦,慵懒的垂搭在同样华美的纱缦桶裙上.
迷糊的朝四周看了看.没人.
=.= 难道是在跟我说话? 哦,对,他刚才好象说起鬼木来着.
我双手抱膝,侧头看他.这个媚眼如丝的娘娘腔,大半夜不睡觉来这干什么?
眨眼的工夫,迦楼罗已闪现到跟前,双手交叉撑在木台上,微偏着娇翘的下巴,垂眸扫视我 "看不出来~你还挺痴情的"
我想了想,说 "你在跟我说话?"
迦楼罗,笑.
我继续问 "你认识我?"
迦楼罗,笑.
干脆闭上眼,说 "本人已死,有事烧纸.谢谢,不送!"
大半夜的,安慰完龙王又飞来一鸟王,神经西西的对我笑.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迦楼罗终于不笑了,说 "爱上娑竭罗龙王的我见多了,你算比较有意思的."
"你...你说我爱上流魄?" 听得我一身鸡皮疙瘩,觉也睡不着了.
"肯为他取鬼木的,你是第一个." 迦楼罗两指轻扣木板,轻笑.
"我..." 他说我是为了流魄才揽上这一摊子事的? 以前的"我"...爱流魄?
"别以为有鬼木能就上善见城.虽然,你拿着鬼木能活到现在确实令人惊讶,不过连我都打不过的话,三十三天恐怕都过不去吧~? 还是说,你只是认为拿着鬼木活一天,娑竭罗龙王就会跟你在一起多一天~?"
这家伙能不能别再恶心我了,瞎掰的功力直逼香港狗仔队金牌狗崽.
"闭嘴!一天神老爷们,别跟个娘们似的没完没了~" 我猛的站起来,指着迦楼罗,厉色道 "再他妈瞎BB,我毁你的容!"
这一嗓子真奏效,丫憋得脸都红了也没吭出半声.
我清了清嗓子,说 "我告诉你,姓迦的.我玩命,是纯爷们!你以为我想拿这破刀?!你以为我愿意上什么破城,一路打打杀杀,最后还落个粉身碎骨?!你以为我爱娑竭罗龙王?!这差事,谁爱干谁干去,这刀谁想拿谁拿去!"
说着利落的抽起鬼木横到迦楼罗面前.七尺长的木刀,在夜色中显得更黑了,土不拉几的,除了刀柄处的金色流光奕奕生辉.
"拿啊,你拿啊-!" 冲着天神咆哮的非天,我算是第一个了吧.看着迦楼罗那错愕的表情,我无奈仰起头,闭着眼笑了 "呵,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拿着这刀的人不是我..."
我真的是要被这群人搞疯了.为什么没人问问,我的感受.
身体被人从后面拥进了怀,那熟悉的木香和绵软的温度.黑发象帝冠上的珠帘垂落在我的脸上肩上,下巴轻轻的抵在我的头顶.浓密的睫毛垂着看不清那黑眸中的神情.
"走开" 杀气如烟花绚烂,绽放无声.
迦楼罗翠羽微挑,璇玑而去.
我习惯性的想推开流魄,使劲,却仍被紧紧固定在他的怀里.放弃徒劳的挣扎,我别过头,说 "放开我!...唔..呜"
当流魄的唇覆盖下来时,仿佛打碎了满窖的Sa^gara之沙,酒香娉娉袅袅、渐失渐迷,萦绕在空气中,熏着了我的眼.青丝婆娑,轻轻的缠起一束绕在指上,恍惚间看着那双黑曜石做的眼,象那天我们初见时的夜空,浩淼璀璨繁星点点.也不知,是醉在酒中还是醉在眼前的星空里,意识渐行渐远.
你和龙王接过吻么?
酒量不好就别去试了.
再睁眼时,熟悉的龙凤图依然晃悠在天花板上,嘎吱嘎吱的哼着歌,落下细细的灰尘.连拍好几下脑门,宿醉的昏沉感丝毫没有减轻.我坐起身来使劲挠头,怎么办,再做这种春梦我真的要变态了!不行,不能再等着大副给答复了,申请写了一大堆,P用都没有,就差没写血书了.今天我非得自己动手锨砖揭瓦灭了这块黄色版画!
动手之前,我有件事必须得做.
叹了口气,面带微笑的揭开被子,朝正在兴奋当中的小弟招招手 "嘿,说你呢嘿~!猥亵龙王的春梦大白天就别回味了成不,老实点!"
安抚了半天,我才成功穿上紧身皮裤,套上麻布衬衣,顶着黑眼圈晃进了餐厅.满脑子酒气,实在是没有胃口,夹了两片生菜一根黄瓜,叼着片蒜香烤面包选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了下来.含着面包呆了会,发现应该再去倒杯白开水,刚要起身,两个金属大盆哐当砸在了桌上.不用想,肯定是伯利那个发育期儿童,不然谁每天把自己当猪一样喂.我抬了抬眉,算是打个招呼.
伯利一脸灿烂的露出田七式白牙,看来昨天睡得不错,忽悠效果相当的好.
伯利手肘撑在桌上,右手拈着小酒罐摇晃,看着我,说 "知道么~"
"唔..? 什么知道什么?" 吃了片生菜,咬得吧唧吧唧直响,跟嚼虾片似的.
"只有你会这样对我" 金黄卷发半遮着巨大的宝石眼,认真起来更可爱了.
"我对你怎么了?" 不会是被他想明白我说的道理都是歪理了吧.
"不对我必恭必敬,不怕我,看到我不躲开" 伯利对我的优点发现得不少,数了好几条. "...你说什么样的人会这样对待彼此?"
我把黄瓜掰成两段,睨向伯利,说 "烧香的不一定是和尚,还可能是熊猫;对你无礼的不一定是朋友,还可能是敌人."
伯利小脸透红,盯着手中的酒瓶闷声道 "...除了朋友和敌人,就不能是别的吗..."
我咬了口黄瓜,含在腮帮子里 "当然,还可以是女朋友啦,老婆啦,二奶啦~这些个职位的人都可以对你无礼的."
伯利不明白,问 "女朋友...二奶???"
我夺过酒瓶泯了一小口,说 "啧~,女朋友差不多就是未婚妻的意思,这个你懂吧?" 伯利点了点头. "...这个二奶嘛~就是...诶,这个~你还小,以后再告诉你."

"不请我坐坐么~" 迦楼罗幽灵一般出现在我们面前,盛着精美甜点的盘子浮在空中,跟着它的主人缓缓落在桌子对面.这的人,提问都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从来不等别人回答就擅自决定了.纯粹的为客气而客气.
伯利神情一凛,条件反射摸向腰间的云蛟.我递给伯利半截黄瓜,朝迦楼罗扯了一下嘴角,狎笑 "喏~他就很有潜质~"
接过黄瓜,看看迦楼罗,看看我,伯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迦楼罗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幽雅的捏起盛着青蓝液体的玻璃酒杯,轻啄了一口.杏眼睨向我,颇有兴致的说 "要不要,跟我打一场~?"
没我啥事吧!怎么人人都想打我啊. T_T~
"迦楼罗,要打我陪你打." 伯利看不过眼,挺身而出.好孩子~
迦楼罗看向伯利,淡淡的笑着 "娑竭罗护着他,你也护着他." 柔指在玻璃杯上划弄着,贝壳似的指甲在杯壁上刻出了一朵流云. "护得过今天,护得到几时?一个连[气]都没有的非天.你说~是这杯子薄,还是他身子薄?" 青蓝液体从刻纹处渗了出来,语闭,晶莹剔透的玻璃杯呲~的一声,碎了.
我很想用力把手中的黄瓜捏成碎屑,但那只会让他更加瞧不起我.
轻轻的把黄瓜放在盘子里,直视迦楼罗,我说 "你到底想说什么?"
迦楼罗说 "我想知道你有多强" 我看你是想知道我有多弱吧.
我说 "我很弱"
迦楼罗说 "你很诚实."
我说 "这叫有自知之明"
迦楼罗神情微震,回味道 "自知...之明...呵,慧根不浅,的确有些特别之处"
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文盲.
我说 "谢谢啊~.问完了吗?问完了,我可以走了吧."
迦楼罗吃起了生鱼片,一小口一小口的,幽幽道 "我们,单独谈一会."
伯利紧觉的盯着迦楼罗,蹙眉.我在桌子底下轻轻的扯了扯伯利的纱笼,生怕他火暴起来把餐厅毁了.
"好,去我房里谈." 说完,起身朝外走,朝伯利赧然一笑,告诉他不要担心.
进了房间,才发现原来我待遇这么差,屋里连张椅子都没有.迦楼罗浅笑着扫了一眼房间,翻起手掌,指动如蝶翼在空中拈了三个印,三印合一,水滴般落在地板上荡开一阵光的涟漪,中心处玲珑声串起,弹指间便长出高低不一的三支荷叶,最高处开出一朵金莲,金莲上浮现三千世界绚烂光华,荷叶拌着丝绸金发轻轻摆动,袅袅升烟如梦如幻.
迦楼罗柔成水的身子就这么微偏,坐在最低的荷叶上,侧靠着莲花.活脱脱一位入凡人梦的仙子.
见他已落坐,我也不客气的坐在床上.
迦楼罗假寐似的眯起眼,肌质晶莹的玉颈、优美的锁骨白得晃眼.
"不要去善见城"
"为什么,就因为我弱?"
"对,也不对."
"什么对,什么不对?"
"流魄疯,你也跟着疯么." 迦楼罗睁开眼 "弥勒必须临世,谁也不能阻止.即使是他也不行."
"流魄只要我去帮他劈开曼荼罗殿大门,没有让我去阻止人家生孩子" 这跟弥勒有什么关系,莫名其妙.
"呵,你果真并非真的想帮他解脱." 迦楼罗轻笑,说 "解开曼荼罗殿大门封印需要迦絺吉夜的血.这,你都不知道."
"需,需要...战神的血?" 我真的不知道,流魄没有告诉过我.
"曼荼罗殿,是梵天为歌颂迦絺吉夜战胜夜叉王的功勋所建,后用来禁封犯了过错的天神.解开封印需要用迦絺吉夜的金身之血.迦絺吉夜,早已成佛至兜率净土之上,此世界中流有战神之血的,只剩摩耶一人." 睐向我的眼中跳过一丝精光,金发腾起劲风,摇落几瓣莲叶 "想要战神之血,除非--杀了摩耶!"
心里咯噔一下,脑中一片空白.迦楼罗说必须杀了摩耶、巴萨说摩耶怀着弥勒、伯利说再过一百年弥勒临世,他和族人千万年的苦难就能解脱、流魄说他为恋人苦等了五千年...等等,我为什么要心乱,我连伯利都打不过,凭什么去杀天界老大的媳妇?我说我趴着睡就强 J了地球,躺着睡就强 J了宇宙,难道就能成真?痴人说梦.
想到这,我不禁笑了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你明明知道我什么都干不了."
"你做不到?你做不到,流魄是如何从灵质化出肉身的?只有鬼木吸食足够的业力,流魄才能幻化.他现在除了不能离开鬼木,其余都已完备."
"我..." 我TM冤枉啊~~
"我们,做笔交易,怎样?" 迦楼罗轻转着手指上的戒指,仿佛刚才的杀气没有出现过. "我助你尽快完成契约,鬼木是你的.但,不要再纠缠流魄."
拜托,我可没纠缠他好不好.
"谢谢你的提议,我会考虑的.想好了再告诉你~" 你让我放弃我就放弃啊,当我三岁小孩呢.我站起身扬扬手,迈开痞子步,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回见~"
迦楼罗的提议不错,但是我总觉得有问题,具体是哪不对劲,暂时想不好.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并不想害流魄,甚至他和伯利有一样的愿望.
跑到甲板上,陪伯利猎鱼.说是猎鱼,其实跟用叉子叉鱼差不多,不过就是鱼有点大,基本都是鲸鱼体型.
伯利是个猎鱼狂,见血就兴奋,我和他一人拿一大铁叉半悬在水里,身上挂满滴着血的碎鱼肉或内脏当诱饵.当凶猛的巨型鱼类闻到血腥味张开血盆大口朝我们冲过来时,必须敏捷的腾起来同时把叉子掷入鱼的口中.叉子上都是倒刺,尾部焊着金属链连在船体上,被猎中的鱼开始会拼命挣扎,为了不破坏船体需要猎手准确的将叉子从鱼口腔中深扎致心脏.
我的力气并不小,杀鱼本身不困难,但伯利总是在我腾出水面的时候闪过来踹我,开始学猎鱼的时候差点命丧鱼口,现在我们是互踹,经常闹着闹着就真打起来了,甩着满身的碎肉血沫引得一群群凶猛鱼类围着兰若号一圈两圈直转悠.
闹了一下午,猎到不少没见过的海货,伯利嫌钓网收得慢,干脆把鱼一条条的往船上抡,巴萨在横飞的鱼血中吓得连哭都不会了.
我站在船头的雕象上,背对着夕阳任咸腥的海风吹得衣服呼呼直响,真TM的凉快,看着伯利那一身使不完的蛮力;看着甲板上的人们躲闪着吊起一条条各色鱼类,唱着歌拨着鱼皮切着鱼肉;看着巴萨惊慌中带着兴奋的无措,哈哈大笑.
我喜欢这样的生活,真的.
揉了揉眼,看到站在船尾的流魄,浓如香墨的黑衣黑发,在海风中舞得狂浪,惊艳无匹.海中的龙王,未来的天神,俊美非凡,痴情无比,勾人心魄的神秘和沉默.我得鬼木,再不纠缠你.我没有纠缠你,从来没有.我望向你的时候,请你不要也望向我,不要轻抚我的眼角,不要拥我入怀,不要入我梦中赠我玉液琼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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