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玩命的回忆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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掠过无边旷野,在我们面前出现一座巨大的黑色城市。
整个城市由一座山雕刻而成,巨大的黑色晶石,密密麻麻的从建筑中伸出来,直指天际。
这里里没有星辰和月亮,最闪耀的除了灯火就是这些巨大的晶石。城市没有城门,只有三道深不见底的深渊排在城池外。
跨越深渊的,是一座悬浮在空中的长桥,中间最高且有桥廊,两端尖细。桥身漆黑暗淡,桥底似乎挂着某种纱布,破破烂烂的在冷风中飘浮着,桥廊的飞檐上挂着血滴子似的金属器物,叮叮幽响。
六道轮回中,所有来地狱道的魂魄都得从上面过。桥下的黑纱和飞檐上的嗜魂铃,吞噬着那些薄弱的魂魄。凡吃一个铜铃就响一声,不断的吞噬,黑纱就会随着铃铛的声响一直飘飞。
冥界的渡桥-魂歌。
不知从何地取材,不知从何时修缮,不知从何时完工,不知从何处走来第一个亡魂。
这座古老的渡桥,本悬浮于[第一层]泥犁地狱,八十万年前,被一个和尚移到此处。
传说那和尚看中这渡桥年久失修、**不堪,特地挪到[第十五层]寒冰地狱都城前的三条深渊上,为的是摔死那帮不听他诵经的老魔罗。
父亲临终前告诉过我,当年那人钟爱海棠是因为一个混血菩萨。
一双宝蓝邪眼,头顶四字真言,身披银朱袈裟,尤爱教人佛法。
与这传说中的和尚一样。
[第十五层]寒冰地狱,魂歌城外有三条深渊,前两条通往[第十八层]无间地狱,最后一条深渊上有十八座血琉璃桥,其中有一座通往阴尸林海。
三条深渊名曰:本、妄、无。
[本]心者-闹中常静,动中常定,原来如此,历劫无迁者是;
[妄]心者-依境而起,从缘而生,一念三千,刹那生灭者是;
[无]心者-缘虑释,前尘脱,名为善护念,即是无住生心。
没有人能从魂歌桥身跃下,因为桥上加了符咒。
只要是亡魂就必须过渡桥,只要上了渡桥就不能回头,更不能半路逃跑。无论心中怀有怎样的情感,或厌恶到终老,或怀念到哭泣,只要你走过黄泉路、喝了孟婆汤、踏上奈何桥,在时间的彼岸,对望,被冲散。。。
唯一能下到桥下深渊的时机,就是等到寒冰地狱-铁人三项大赛。
自从KALI MA为换回夜璃的性命,大梵天神命其废了自己一半的业力并沉睡万年之后,魔王-菩提商波罗的儿子,魂歌城主-焰摩将五百年一次的大赛举办期改成了两千年一次。
更过分的是,焰摩还亲自在桥头的旗杆上挂了一条肉色的横幅,横幅上歪七扭八的写道:我坐坟头向天笑,别人死的比我早。
从此以后,地狱道的老家伙们玩命的保养自己,爱惜自己。有三个行业火了,分别是:健身俱乐部、美容生活馆、纽崔莱传销。
卡达顺利交货,得了酬劳和赏银。
可卡达还是将最后一口气留在了寒冰地狱,为了一个卖身的男孩。
卡达年轻的时候遇到那个男孩,他没有钱为男孩赎身,因为自己只是个靠卖力气吃饭的小妖。他靠慢慢积攒的钱做小本生意,赚赚赔赔,直到有天累得头昏眼花滚落山崖。山崖下是一片死尸成堆的战场,硝烟弥漫,有妖、有魔、有人、还有天神,卡达挖了天神的眼珠,金灿灿的眼珠,比黄金还值钱。
卡达开始做黑心的勾当,因为老老实实根本赚不到钱,即使赚到了,也不知何年何月才把那男孩赎出来。或许有天攒够了钱,那男孩早已形消影灭、魂飞魄散。
五百多年过去了,一个默默无名的小妖一跃成为畜生道腰缠万贯、富甲天下的黑市商人。
二十箱烈焰珊瑚,谁都不敢买卖的圣物,大梵天神的化身,喜马拉雅的根基。卡达敢买,敢卖。卖给地狱道的统治者,与大地齐寿的黑色母亲-KALI MA,还要了一个能换到整层刀山地狱的价码。
拿到货款的卡达带上全部身家,去找魔王-阿克刹赎人。
可他忘了,魔王不是商贩,阿克刹要钱,也要人。
卡达死得很痛快,因为围上去的人很多。
有位美丽的男子站在魔王身后,面无表情。
卡达的叔父打点了钱财,捡回四散的尸身,解散了商团,自己背着尸体,回家。
我留在[第十五层]寒冰地狱,魂歌城,等待一千七百年后的铁人三项大赛。
老人走的那天,我送他出城。
在巨大的黑色桥梁上,浩浩荡荡的人流中,我们显得那么渺小,不仅仅是身体。
一个苦力出身的小妖?一个惟利是图的奸商?一个眼神清澈的孩子?一个冷血麻木的男妓?
无论你怎样的逆流向上,也还是回不到来时的那个彼岸。
有谁会记得你,有谁会记得你深爱过的他。。。
人生如此,浮生如斯,
缘生缘死,谁知,谁知?
情终情始,情真情痴,
何许?何处?
情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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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等来寒冰地狱两千年举办一次的比赛。
站在第一条深渊上跨出第一步前,每一分每一秒变得那么的难熬。五千多年的寻觅与期盼,希望就在眼前,沉寂许久的心而今在次激动鲜活起来。

无心顾及其他选手的拼斗,只是一味的朝前跑着。
那一刻,我仿佛感觉到,心中一切美好的事物,它们从来没有消失,它们只是像冰一样地凝结,而总有一天,会像花儿一样重开。
我能挽回自己的过错吗?
没有疑问。
我必须拿到鬼木,我不惜一切。
当我踏上第九座血琉璃桥,脑海中闪过,一条河、一片天、一个人、一瞬间。
浓得不见五指的雾蔼中,隐隐有着水流的声响。
浓雾中翻滚出各种没有实体的形象,有明王、有天女、有恶鬼、有牲畜,有单独的旅人,有成群的送葬队,有裸身的修行者,有披散发巾的疯妇。。。
当浓雾散尽,我立身于一条石道之上。
石道浮在一片水域之上,蛋清一般的液体,没有倒影,没有波纹。
石道蜿蜒西去,很远很远,尽头通往一座悬浮着的黑色大桥,桥身有廊,桥下飘着黑纱,飞檐上挂着血色铜铃,成千上万的黑影象深海中的鱼类,在空中绕着巨大的桥梁打转。
这崭新的木桥,是魂歌。
抬头,头顶上悬浮着一座座大小各异的山体。
山中有石,石上有佛。菩萨、金刚、明王、佛陀,雕刻得密密麻麻、满满当当。
金光自天顶流泻而下,渐成紫色,最后流入蛋清的水线,三色融为一体。
佛山之上,梵音妙唱,至微至宏。乃至波涛汹涌、骇浪掀天、狂飙怒啸、走石风沙、雷轰电掣、墨雨飞雹、地裂山崩、烈焰烁金。。。都只是自然韵律中,十六分音符的短促变调。
转眼,依旧是晴空万里,海晏河清,一切归于平静。
眼前的景象让人头晕目眩,我往后退了一步。
身后竟有一幕透明的墙,后退的这一步腿刚好跨了过去。
我退回来,轻轻碰触透明的立面。
仿佛有吸力一般,我的手轻易的穿了过去,到达了墙后的空间。
柔润的有阻力的触感,立面后的空间,是湿的。
立面的另一边,是水。
行走开始不自主的变得缓慢,亦或是时间被拉得很长很长。四周开始出现各种景象,象游园的花灯,一盏接着一盏,跳跃着,诉说不同的光阴、不同的故事。
第一个春天的第一天,一个人右手执着生命之杯,左手执金刚杵,从翻腾的光明之海中升腾而起。
光线交汇而成的海洋,象一条着了魔的巨蛇,沉沉入睡,把它的上千条头纱放在他的脚边。
他带着纤尘不染的光芒,从海沫上冉冉升起,白芒绽放。
因陀罗,帝释天。
不,不对,这人的眼睛是琥珀色的。
阴尸林海是一汪会移动的湖泊,在六道轮回中飘忽不定。有人说是一片浓雾弥漫的森林,有人说是一面流水凝聚的镜子,有人说是道能唤起内心魔障的禁咒。
这是。。。我的心魔。。。
“你来了。”
“你,不认得我~?”
“我是伽湿罗婆那,阴尸林海的主人。”
“你来此见我,是为了爱情。”
。。。。。。
“不,我请求您给予我鬼木的契约,无论用什么来换得,我都甘愿。”
“说出你的秘密,谦和的乞求者。”
“。。。一万年前,天帝在千迦林河边,先遇到的是我,爱上的人也是我,不是摩耶。”
“天帝先遇到的是摩耶,后遇到的是你,谦和的乞求者。”
“天帝爱的人是我。”
“你也爱他?”
“请您给予我鬼木的契约,我能完成。。。”
“是的,谦和的乞求者,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如果。。。有一朵飘零的落花给我,我就戴在我的心上。”
“但如果花上有刺呢?”
“我就忍受。”
“如果他愿意抬起眼睛看到我,哪怕是一次,也会使我终生甜蜜。”
“但如果只是残酷的眼色呢?”
“我就留着它刺透我的心。”
“但如果你所谓的爱情子虚乌有呢!”
“我承担这一切事物的后果,别无他求。”
“我们打个赌。若那时天帝爱的是你,你赢;若那时天帝不爱你,你输。你赢了,鬼木归你。你输了,只要完成契约鬼木一样归你。如何?谦和的乞求者。”
“以何为鉴?”
“血。”
“血?”
“若那时天帝爱的是你,他的血伤不了你;若那时天帝不爱你,他的血会腐蚀你的一切,**还有业力。”
“我接受。”
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天帝先遇到的是摩耶,不是我。
天帝爱的人是摩耶,不是我。
可我依然从容的说着谎言。。。
从容,是从无望的尘埃里开出来的花。
他指着远处的光点,那儿放着具有斩佛灭莲之能的妖刀-鬼木。
我忘记了,我向你袒露秘密时,你是否转过头去。
我只记得搁浅在你微笑的唇边的低语。
只记得在你琥珀色的眼睛里掠过的、热情的影子,
仿佛暮色里寻找归巢的飞鸟的翅膀。
之后转为愤怒的烈火。。。
那时的我,不曾回头,奔向了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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