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玩命的回忆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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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我成了师傅的左右手,常居善法堂天。
偶尔,师傅会带我一起去四部洲巡查,碰上小的战事,师傅也会亲自上阵。
几次小规模征战后,各界兴起一个传言:战神亲领的前锋阵里有个不骑马的大将,身披幻月宝甲,二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招式迅猛、伤害颇高、尤不怕死。据闻此人乃迦絺吉夜在恶鬼道剿灭鬼王-尼空波后收服的遗世鬼子,天赋异禀又得战神真传,除了面目丑陋,其余皆是他人可望而不可及的。
后来摩陀取笑我,说他先前听到传言,想半天没想明白从哪冒出个遗世鬼子,唯独从不骑马想到可能就是我。
再后来,天界与地狱道四魔王在西海一战,摩陀携兵助阵时看到我与师傅配合的头阵:高空中,师傅身着黄金战甲、脚踏神鸟凤鸾,甲上浮雕千叶金色莲瓣,迎着瑞阳折射出万道光芒。地面上,前锋阵上我一身银盔幻月、手持双头蓝翎,单兵冲入万人敌阵,杀声四横、号响穿天、鼓震荒野。
摩陀笑得粗枝乱颤,好一对日月神兵,菩萨鬼子~!
那几年,天界的兵力达到鼎盛,四大部洲遭受其他几道的骚扰入侵逐渐减少,人间正道一片安宁。
师傅让摩陀回阿修罗道老家探亲,还嘱咐他务必解决一下个人问题。摩陀反常的没有和师傅顶嘴,神情哀怨地站在师傅住的别院外,一站就是好几天,师傅命我关了院门,不去管他。
师傅在别院内室静养了半个月,摩陀在院墙外圈刨出十一个大坑,移种上十一株三丈多高的百年雪玉海棠。
摩陀回阿修罗道休长假,临行前辞了军职,被分到刑部任司长。
半年过去,师傅的头发由金黄转为淡黄色,少了往日的严肃,多了几分倦慵。
师傅每天坐在院中喝酒,常常端着酒杯就睡着了。
我搬到师傅的院子,寸步不离照顾师傅的日常起居,当师傅一次次在躺椅上昏睡过去,我为他盖上薄毯时心脏总是狂跳不止。我很害怕,害怕师傅就这样被风吹散了。
最终我还是问了师傅,师傅摆摆手说他没事。
转身,抬头,望着满树白茸茸的花苞。。。师傅笑了。
那抹看不见的愁容定格在记忆深处,在生命的长河中划出一道道波纹,戎马生涯走过的岁月,带着淡淡的苦涩融入雨后海棠清幽的旋律。
师傅抬手,接住花苞上凝落的水滴,轻声道:少年离别意非轻,老来相逢亦怆情。草草杯盘共笑语,昏昏灯火话平生。。。终于可以再见你,哪怕,只是一面。
我不知道师傅在想谁,也许是摩耶的母亲吧。
摩陀说摩耶的母亲生她的时候难产死了,师傅常年东征西战、飘忽不定,摩耶从小一个人住在西霍耶尼的皇宫里。
摩耶是战神-迦絺吉夜唯一的孩子,她体内流淌着战神的金身之血。
大梵天神钦赐的黄金色的血液,它代表无上的荣耀、蕴含着广阔无垠的业力。人道、阿修道、恶鬼道、畜生道、地狱道中稍有欲念者,皆欲将摩耶抢去生吞下肚,获取堪比佛陀的无穷业力。据说天道中也曾出现过动邪心之人,具被迦絺吉夜就地正法。
摩耶将孕育未来佛-弥勒,这是邪眼娑尼出生后在血池中第一次显现的神谕。
梦遗说,当时光之河中的三世佛:前世佛-燃灯、现世佛-释迦牟尼、未来佛-弥勒皆现涅槃,此世界将无丑恶无罪孽,脱离六道轮回,皈依正果。
起先,师傅将西霍耶尼交给太阳神苏利耶,后来天界小霸王金翅鸟王-迦楼罗勾上了苏利耶最宠爱的混血儿子-邪眼娑尼,太阳神退休时将城交给了迦楼罗。迦楼罗在天界是出了名的干架王,俊美非凡、实力强悍,足够坐这城主位置,保护战神眷属-佛母摩耶,顺带也能好好照顾娑尼。
我问师傅,想不想去西霍耶尼看摩耶。师傅直直的望着我,摇了摇头。我问师傅,那把摩耶接来看您好不好。师傅没有回答,竟是又昏睡过去。。。
这一季的雨水丰厚,十一株海棠竟在盛夏绽放出一片莹莹雪白。
海棠花开的那天,师傅穿上战甲走出院门,白色海棠花瓣飞了满天满地,师傅凝望着笼罩周身的如雪飞絮,良久无话。
一个月后,天帝与摩耶大婚。
师傅领着部下开始部署兵力,天界的迎亲船队将从善见城的星月港口出发,顺天河直下人间四部洲的西霍耶尼接摩耶。打开天河等于直接打开了去天界的大门,到时定有不少虎视眈眈的妖魔鬼怪要乘机作乱。
我向师傅告假,想回波利耶多山中小竹林的别院一趟。师傅准我五天假,让我快去快回。
从三十三天中的善法堂天一路跋山涉水,我不休不眠跑了两天一夜,终于回到阔别十年的林中小院。
翠竹堆蓝,白云浮玉,光摇片片霞烟。我侧首贴在浓绿到如泼了墨漆的院门上,静静的,感受着院中的细微声响。
多少次,梦回那天梦遗打个响嗝让我去沏壶新茶,多少次,幻想我推开门时,看到那个光头的老和尚就站在院中,朝我招手,唤着小施主慢些跑嘞,慢些跑,莫摔着。。。
我没有推开尘封了十年的木门,我知道,梦遗就躺在竹林西北面的千迦林河畔。
儿时常溜去河边的小路,如今已被茂盛的植物覆盖,我依然凭着记忆,按那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向西北边走去。
昼夜不息,蜿蜒奔流的千迦林河;布满天神石刻,终年凤凰花开的千迦林河;梦遗长眠,馒头、包子、面条和我的千迦林河。

我清扫掉梦遗坟前的落叶荒草,从包袱里拿出瓜果甜点摆在地上,焚香,倒了三杯清酒逐一饮尽,跪拜。
我跪在梦遗坟前,把这十年来参加过的大小战役,把这十年来我到过的地方,豪情美景、异族风俗、传说神怪统统讲给梦遗听。我说,梦遗,我杀过很多坏人,帮过一半好一半坏的人,救过不少和你一样的人。如今摩耶要和天帝大婚了,师傅最近变得有些奇怪,摩陀不肯娶媳妇和师傅闹翻了。。。
从晌午说到繁星点亮夜幕,口干了就掬一捧清凉的河水,饿了就从包袱里摸块干粮。
青灰色的包袱里有一个小包袱,小包袱里有一串铃铛、一席白衣、一个锦囊。
十年了,这个小包袱和小院的门一样,尘封了十年。
我想过了,我要在这等你。只剩三天的时间,如果你来了,我把这些东西还给你。如果你没来,我就安心的离开。
馒头没有来。
第三天清晨,我去了一趟面条家,看门的守卫说面条不在。我拿出一瓶从西海带回来的美酒,让守卫替我转交给面条。傍晚,我收拾好行装,拜过梦遗,下山回返善法堂天。
回去的路上,我遇到风、调、雨、顺四大天王。
魔礼青掌,青光宝剑一口,职风,增长天王-毗琉璃;
魔礼红掌,碧玉琵琶一面,职调,广目天王-持梨哆阿罗哆;
魔礼海掌,管混元珍珠伞,职雨,多闻天王-毗沙门天;
魔礼寿掌,紫金龙花狐貂,职顺,持国天王-毗楼婆叉.
他们本是驻守须弥山顶-善见城的天神,由于此次开天河事关重大,特来善法堂天与师傅商议细则。
四大天王邀我一路同行,不便推辞我点头应下。
一路上,四位风流倜傥的天王嘻嘻笑笑,打打闹闹,全然没有天神高傲的架子。毗琉璃媚眼如丝,看人的时候总带着点挑逗意味;持梨哆阿罗哆性格温婉,言行举止不像武将更似书生;毗沙门天一双桃花美目,总是碎碎念着临街的铺面;毗楼婆叉活泼好动,手抓紫金龙牵狗披貂。
毗琉璃贴在我旁边,问这问那。传说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鬼王尼空波的儿子?当年你为什么要拜战神为师?战神的绝技透露两招切磋一下可以吧?你真的长得那么丑吗?你多长时间洗一次澡?能不能取下头盔让我看一眼?就一眼,不行吗?这样,你让我看一眼,我把我姑姑介绍给你,至于她愿不愿意我不打保票。。。
毗沙门天二话不说,不知从哪变出一支笔、一块红绢。哥们,签个名吧~。。。不会写字?!那,按个手印吧~按手印更显个性~~
持梨哆阿罗哆递过来一个水灵灵的梨,说耽搁阁下时间,还陪我们一路闲聊,吃口梨解解渴吧。
毗楼婆叉揽过持梨哆阿罗哆,横抱在怀中,说亲爱的你就安心吃吧,我抱一会,可不许乱跑了。说完,啵-!在持梨脸上亲了一口。
我看着抱在一起的持国天王和广目天王,踩到了增长天王的脚,撞在多闻天王身上。。。*)&%%……*#*
毗琉璃半躺在地上,伸手勾住我的脖子,说小哥儿你也想来一下吗~我不介意和恶鬼交往的~
毗沙门天跳将起来,打开油纸伞转圈圈,引来两朵雨云,噼里啪啦在阿叉和琉璃头顶下起暴雨。
门天说,今天要是淋不死你们这两头情兽,老子就辞职不干了~!
毗琉璃抹了把雨水飞甩出去,你懂个P!爱,是做出来的!
阿叉感同身受拍拍琉璃的肩,赞道,我顶你个肺!
持梨吃梨。
我无语。
夜深,我们在山崖边一座小庙中休息。
火烧云的艳红隐在藏青的天幕中,繁星点点,闪烁明灭。莽莽远山开始变得模糊飘渺,那是一条透明的大河,正卷着薄雾从须弥山顶奔流而下。
天界打开了通往人间的天河,高八万四千由旬的须弥山,走天河水道只需三天两夜。
阿叉抱着持梨睡在内殿,他的三只宠和琉璃挤在一起,睡在微温的火堆旁,琉璃迷迷糊糊嚷着好些人的名字,其中有一个名字出现频率最高,一万八千零四十九次。门天一边喝着小酒,一边给小伞上油,见我不睡,便走过来与我攀谈。
“吵到你了吧~”
“。。。?”
“琉璃那家伙,说梦话吵到你了吧。”
“。。。他好像总在叫一个人的名字。”
“嗯,是啊,那家伙以前喜欢上一个姑娘。姑娘是个凡人,他俩初遇的时候,姑娘扮成个公子,他装成个小叫花,两人为了抢一块刚出锅的臭豆腐闹腾出了感情。凡人毕竟是凡人,活过一世入了轮回,也不知落到哪一道,竟再也寻不着了。。。从此落下这么个痴病。”
“入了轮回就再也找不着了。。。”
“最初几世还能找着,不是变了容貌就是改了性别,有时是个刚落地的娃娃,有时已是古稀老翁,有时是只山雀,有时是地狱里的妖魔。。。寻寻觅觅,百般变千般样。。。你知道,此世间最遥远的距离是什么?”
“此世间最遥远的距离。。。”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进入的位置,也不是相差的年纪,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进入的位置。。。”
“当然,这个距离只是对于琉璃而言。对于我而言,咳,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眼看着大盘跌到3971点,恨自己没早些一刀了断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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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隔壁的,今天大盘3971点。。。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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