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电话是县委书记梁广德打的，余非上楼一看，只见走廊上站满了人他们共分两拔，一拔是出来拦阻的县委机关干部，一拔自然是吵嚷着要见县委书记的村干部。
县委机关干部见余非上来了，分开一条道，边说：“让让，梁书记要见他。”就这样，余非在别人护送下才得以走进县委书记的办公室。
办公室内，青远乡荷塘村的村主任刘大麻在坐，余非估计，他可能就是领头者吧。梁广德见余非进来了，对刘大麻说：“你先别急，出去等会，我问问你们余书记再说。”刘大麻看了看余非，表情变得讳莫如深，但没有再说什么，出门而去。
梁广德显然很不高兴，他说：“自从你到青远乡任职以后，就没让我省心过。你说说，为什么执意要精减村干部，而且还出言不逊，伤害他们的感情？”余非解释道：“我想精减村干部是为了减轻村级负担，村里本来就负债，还要养着六、七个甚至八、九个村干部，这还不包括村小组干部在内。至于说到出言不逊，这绝对是子虚乌有。”
梁广德说：“其实不光是村干部过多，乡镇机关也人满为患啊，你怎么不去精减？没这个权限和能力是吧。这说到底还是统筹解决的问题，你何必如此操之过急？马上就要进行农村税费改革了，我估计还会有配套改革，精减基层干部职数肯定会纳入改革范围，到时上级会有精神，县里也会有政策出台，你何必这个时候强出头呢？”梁广德的话不无道理，余非点头称是，但自己只是在干部会上提了一下，不至于就激起村干部的强烈反弹啊？
蹊跷归蹊跷，事实是村干部闹到县委来了，让梁广德很不高兴只听梁广德继续说：“至于要你去花心思干好的事情，你又推三阻四，百般抗拒，你是何用意？”余非知道他说的是财税任务，但确实交不上来啊，怎么办？梁广德见余非不吱声，以命令的口吻说道：“回去给我认真组织好财税征收工作，有困难也要确保完成。至于眼下的事，我去说说，让他们先散去。”
余非还是对脱离实际的财税任务不能接受：“梁书记，我实在完成不了任务，至少今年完成不了。”梁广德瞪着他，说道：“你要想想清楚，这是考验你能否胜任乡镇工作的重要参考指标。”随后，不容余非再行解释，来到办公室门外，对着走廊上的村干部们说：“我已和你们的余书记说好了，精减的事还要等上级的有关精神，你们不必再妄自猜测了。”接着用比较严肃的口吻说：“你们中大多数是员，如果这么计较个人的得失，就丧失了一个党员起码的党性，这如何能得到组织的信任和群众的拥戴。赶紧回去吧，把手头的工作做好。”
村干部交头接耳了一阵，走了。当余非也消失在走廊上时，梁广德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这个不易被人察觉的举动，是那么的意味深长。
这时，县长李志高来了。梁广德请他在办公室坐。
李志高说：“梁书记，听说青远乡的一伙村干部到这儿来闹，为的是啥事啊？”梁广德便简要介绍了一下事情经过，叹道：“唉，这个余非总给县里惹麻烦。”县委秘书给李志高倒了一杯茶，李志高抿了一口，说：“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啊。”梁广德说：“我是看在以前他在市政府办公室工作，打过一些交道的份上，才不愿责他太过。”李志高笑笑：“老梁啊，你是不是碍于老上司王晓慧的情面？”梁广德看了看他，不置可否。李志高说：“以前的王晓慧市长确实有意栽培他，但后来通过组织部门把他贬到我们梁木县当一个乡党委书记，可见对他的印象已经很坏了。”梁广德轻声问：“你以前说这个余非和王晓慧市长有那种关系，是她的男宠，是不是真的啊？”“这个？”李志高迟疑了一会，“我也只是听说，不过，我表兄游长江最近告诉我，余非在下到乡镇之前，与王市长有过一次交恶，这事市政府办有不少人知道。”广德若有所思，“我还以为王市长将他放在这偏远乡镇，是有意锻炼他，以图今后委以重任，看来是有意整他才对。”李志高点点头，说：“王晓慧毕竟是省委组织部的副部长，如果余非得宠的话，我们倒不好把他怎么样，现在看来没有必要迁就这个年少轻狂的家伙。”
也不知是梁广德另有看法还是不忍急于加罪年轻的余非，没有作什么表态。李志高接着说：“这余非在青远乡的表现你也看到了，没有能力完成财税任务不说，还公能抵制任务，现在又引起村干部们的不满，我看为了工作大局，必须调离他的岗位才对。”梁广德想了想，说：“再看吧，他虽说完不成财税任务，但时间还没到，我们也不好以此为依据啊。”李志高点点头：“那就到时候再说，完不成财税任务，我们有理由让这个官场男宠下马。”抿了一口茶，李志高又说道：“可笑的是余非这小子要推行什么蔬菜产业，老百姓借此养家糊口还说得过去，要想富民强乡那可就难了。”
梁广德说：“余非想开展这项工作，我们也不要去明确反对，像青远乡那个偏远地方发展工业确实比较难，就让他搞蔬菜去吧，反正到时看他如何交账。”“那倒是，那倒是。”李志高附合道。梁广德问：“你那老同学是明天回修州吧，我最好陪他吃顿晚饭。”李志高说：“宣传部安排他在大梁山宾馆住，晚上我们一起去。”
二人又说了一会话，县委宣传部的领导给李志高打来电话，说市委宣传部游长江副部长安排在仙岭厅就餐，问他能不能去？李志高说：“没问题，我会和梁书记一起过来。”关掉手机，李志高对梁广德说：“我们该走啦。”
席间，不知是谁又提起了余非。游长江故作感慨地说：“这小年轻其实是不错的，就是脾气有点怪。”李志高点头附合：“余非是表兄的老部下，应该是最了解他的了。”游长江说：“是啊，我原本对他寄予厚望的，可是……”他看了看四周，没有再说下去。
这反倒引起了在坐领导的猜想，这余非究竟是个什么人呢，怎么他的老领导一说到他，表情如此难堪？梁广德说：“年轻人嘛，总有他不成熟的地方。”游长江轻轻摇摇头，表示不太赞同，“如果仅仅是不成熟倒没什么，要是德行上存在问题，就……”他又没有把话说下去，而是举起杯子敬众人的酒：“不说他了，不说他了，他曾经毕竟是我的下属，大家还是要多关照，多关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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