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集市上人头攒动，对人猪评头论足声、胡天海地的侃价声汇成一片，在吕欢看来环境布置和牛羊市场差不了多少
他在市场里转了一圈发现问题的严重性，对于人口价格的低廉倒有心理准备，只是万万想不到，贩卖人口还要类似于现代专项经营证之类的东西，更郁闷的是被贩卖的人口也需要产地证明、健康证明、出身清白证明乱七八糟一大堆证明，而且集市里就有管理员检查证件，不就是买卖人口嘛居然管理得如此严格，弄得跟检查偷渡出国似的，自己什么证明都没有，想到自己手头那帮人猪若卖不出去，天天喊吃喊喝喊打喊杀的样子就脑袋发涨，不成，无论如何也要把那帮祖宗给卖出去。
吕欢很用心地观察，终于锁定集市里一个活跃分子，那小子长得有些壮有些横，有些无赖气质，明显手头没有货源，只是上窜下跳左右逢源，撮合买卖双方成交然后从中抽头，顿时明白这小子是个空手套白狼人士，嘿嘿，这种人物还是有一定能量的，就看怎么利用了！
吕欢计从心来，笑得奸诈，暗暗踩着这小子的影子，偏又一声不吭。
那小子精明的很，老早就发现吕欢，假装没看到，继续他的投机倒把，两人便这样打哑谜一般一前一后吊着。
吕欢打定主意不着急，一直到日暮时分，集市上的人渐渐散去，空手套白狼人士终于沉不住气，瞪着吕欢道：“我说这位哥哥，你跟我一白天了，到底有啥事儿？”
吕欢冷冷道：“小子，你案发了！”
小子一听吕欢的话立马跳起脚来，指着吕欢的鼻子道：“案发了？你也不打听打听，爷爷在这一带浑名叫滚刀肉，什么没见过，你还用这招来吓唬俺！小子，想冒充官府的人来压我是吧，你还早点！”
吕欢真有这种想法，没料到这小子比想像中还要机灵，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笑笑道：“我手头有八个人猪，都是从北边来的，无亲无挂穷得只剩下一条烂命，你不是滚刀肉吗，这些人都已洗干净脖子，就等着你拿刀来砍，直到你砍到手软为止，如果一下砍不完那就轮到他们来砍你！”
那小子顿时露出惊慌的表情，只是在强作镇定的样子，对付这种混混最好的办法就是比他还无赖，这道理亘古不变，吕欢继续说道：“和平是当今世界的主旋律，爷爷就给你指一条双赢的道路，替我把手头的那帮人猪给卖了，这样你也不用砍他们，他们也砍不着你了
滚刀肉眼珠一转，明白了吕欢的意思，表情变得复杂起来：“你手头有一帮人想出手？”
吕欢点点头。
滚刀肉跳着脚骂道：“你有人要出手关我鸟毛事，老子才不管这闲事！”
吕欢伸出三个手指：“三七开。”威胁归威胁，还是要给点甜头的，这就叫一手硬一手软。
“什么意思，啥叫三七开？”
看来三七开对于宋人还是新名词，吕欢耐心地解释道：“卖的价钱七成归我三成归你。”
滚刀肉立时明白过来：“你手头有一帮人想卖掉，想和我合伙儿？”
吕欢对于宋代人的智慧不得不做重新评价，坦然点头：“是，我手头有人，你熟悉这里的潜规则。”哦，潜规则对他来说估计也是一个陌生的名词，又道，“潜规则嘛，你们这些泼皮要想混下去就必须向官吏送钱，你们的皇帝要想活得好就必须向辽国送钱，这都叫潜规则，咱们这也叫潜规则，明白不？”
吕欢的话确实不容易消化，滚刀肉仰天哈了一声努力地想了想，道：“你果然是辽国过来的，这么多新鲜词儿，只是那个什么、什么三七开确实少了点，反过来七三开老子还可以考虑。”
吕欢对于滚刀肉的理解能力确实佩服，不过他说的七三开是打死不能接受，靠，果然是滚刀肉，肉滚过都要去骨脱筋剥层皮，摇摇头道：“没商量，那帮人猪是老子从辽兵刀枪下弄回来的，你他妈也就是动动嘴皮走走关系便想拿大头，还真以为老子是冤大头啊，老子看清楚了，在这集市你这种动动嘴皮子混饭吃的人多得是，老子随便就能找一大把！”吕欢想想自己千辛万苦的经历，突然情绪激动起来，他妈的老子好歹是个人贩子，不为自己负责也要为手头的那帮人猪负责，绝对不能被人敲诈了！想到这儿，他自己都被自己伟大的情操所感动了，天底下那有像自己这样有良知负责任的人贩子！
滚刀肉没想到吕欢突然横了起来，也就软了下来，从辽国死人群里爬出来的，那可是响当当的硬汉，正如吕欢所说，自己平时如何卖力抽的成确实不多，三七开还是可以小发一笔了，和谁过不去也不能和银子过不去啊，泼皮流氓也要吃饭，于是道：“这样吧，说死了四六开，走，带我看看去，你那帮货色到底有多少油水。”
验货还算是正常要求，这是到宋代以来第一笔生意，讲究开门大吉，吕欢也不想太计较了，点点头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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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帮人还都老实巴交地排排靠墙站，只是个个饿得腹中雷鸣阵阵，老远就能听到，有这声势想找不着都难。
吕欢快走几步道：“都站直啰，这是滚刀肉哥哥。”
大家饿得头晕眼花，听不得肉字，齐齐从胸腔里炸出来的声音：“肉哥哥！”
这声音代表了大伙儿饥渴的心声，甚是吓人，把滚刀肉吓得没扒在地上，泼皮就怕横的！
吕欢觉得肉哥哥这称呼实在太逗，太让人有遐想的空间，也很为自己这一边的气势满意，把滚刀肉震住，接下来就好谈了：“滚刀肉兄弟，没有吹吧，就我手下这帮死尸里爬滚出来的兄弟真是有情有义啊，对他们好的一辈不能忘，对他们差的那也是一辈子记在骨子里！”
吕欢柔中带刚的话语暗示如果滚刀肉不能顺利把他们卖出去，滚刀肉就要变成刀下肉了，为了进一步震震他，大声道：“兄弟们，让肉哥哥看看我们在万恶的辽兵手下是怎么混过来的。”
除了阿雀，大家齐刷刷把上身露个光溜溜，上面满是旧伤新痕，触目惊心啊，旧伤当然是在辽国境内造成的，新伤却是在宋国境内打劫时留下的。
吕欢也把露了一半，翘着腚指着大声道：“看到没有，上面比饼子还大的伤疤眼子，就是辽兵的箭射中的，那帮鸟人把老子的当成箭靶了！”
吕欢的形像虽然搞笑，但光腚上那如小型火山向内凹陷的箭疤还是很有震摄力的，滚刀肉再泼皮也只是汴京城里喝酒撒赖的小混混，哪里见识过真正战场下来的硬汉们，特别是这位撅着腚的硬汉！
滚刀肉完全被震住了，连声道：“好汉，果然都是好汉！请好汉都把衣服穿起来。”
摆姿势装酷是很消耗体力的一件事儿，大伙儿连穿衣服的力气都没有，个个软在地上如烂泥。
从硬汉到烂泥，前后的反差让滚刀肉张大了嘴巴，吕欢还想解释，被滚刀肉一把拦住道：“别说，别说，我明白，好汉们都饿了！”说着撒腿一溜烟而去，转眼又滚滚红尘飞奔回来，手里拿着一大捧馍，腋下还夹着一大油纸包的熟肉，摆在大伙儿面前，这个泼皮从来是白吃混喝不要钱的，今天主动掏钱请客还是头一着，只见他很诚恳地说：“各位哥哥，别客气，请吃，请吃——”
话音未落，大伙儿齐齐吼了一声狼奔豕突，以馍头和熟食为中心顿时浓烟滚滚场面波澜壮阔，这阵式岂是京城里舒适惯了的人们曾见过的，滚刀肉双眼发直，自己打街架时也没有这般拼命，要说一个狠字，自己比起这帮北边来的弟兄们是差得远啊。
滚刀肉十分真诚地紧紧拉住吕欢：“哥哥，我一定帮你把兄弟们给卖出去，卖个好价！”崇敬之情溢于言表。
吕欢却悔青了肠子，早知如此根本不用四六开，白让滚刀肉帮忙他都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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