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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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一个小地方安顿下来,盛宁整理他们的行装,却翻出一个很新的绸布包袱来,裏面是一套皮裘,斗篷和皮帽,银白流辉,仿佛珠宝一样的光泽。
“先生?”
“嗯?”
盛宁把手裏的皮帽托高:“给我的吗?”
盛世尘从书本中抬起头:“戴上,看看大小合适吧?”
“嗯,”盛宁摸著那柔软光滑的毛皮,有点不安:“太……太名贵了吧?”
“怎麼会。”盛世尘失笑:“这是盛辉去六雪连那年冬天的时候打的,说是要留给你御寒的。你若是喜欢,见了他好好做几个菜谢谢他吧。”
“盛辉打的?”
盛宁把皮帽扣在头上……有点大,前面盖住了眉毛,看东西都有点模糊了。
“得改改。”盛世尘说。
“不用,”盛宁觉得心裏有个地方软而温暖:“我喜欢大一点。”
“看不清路。”
“能看清。”
盛世尘笑一笑不再和他辩,只说:“摔跤可不要哭。”
“才不会。”盛宁把帽子向上托托,一松手又滑下来:“我又不是小孩儿。”
盛世尘重新低下头去看书,轻声说:“我看你就是。”
“先生,你要来这裏看朋友吗?”
这个镇子不大,四面都是山,一条路从东至西,从镇这头可以望见那头的大柳树。因为地方太小又太偏僻,连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镇上的人自己管这裏叫吴家集,大概是因为镇上姓吴的人多一点。
“唔。”盛世尘说:“今天在镇上住,明天上山去。”
“是谁呢?”
盛世尘一笑:“是我的师兄。”
“啊?”盛宁意外的出声:“先生……你还有师兄?”
“有什麼稀奇吗?先师又不止我一个徒弟,我当然有师兄弟。”
呵,盛宁想起来了,林与然不就是他的师弟吗?
不过他们之间并不师兄弟的这样互相称呼,所以让人很容易把这个事实忘掉。
而且……盛世尘对林与然也没有多麼亲密,看起来也不象是师兄弟。
“嗯,我也有师兄师弟。”盛宁说,颇有洋洋自得的意味。反正在心裏他不想承认林与然和盛世尘有什麼亲近的关系。
“你师兄住在山裏?”
“嗯,他喜欢静,所以一个在山裏住。”
“啊……”盛宁眨眨眼:“那多闷啊。再说,这裏天也很冷。到了冬天,要是下雪,一个人困在屋裏,还不得憋坏了。”
“人各有志。”盛世尘只这麼说。
“那,空手去不太好吧?”盛宁说。
“唔,我带了两本书给他。”
盛宁想了想:“我做点吃的带去吧。他有什麼喜欢吃的东西吗?”
盛世尘爱怜的在他脸上抚摸了一下:“他是吃素的。”
“唔,这样啊……”他低下头来在盛世尘颊上轻轻吻了一下:“那我准备一点素点心带过去。晚上我们吃鱼好吗?刚才我进来的时候,看到客栈夥计拎了两条青鱼到厨房去,很新鲜的样子。”
“好。”
盛宁去和人商量借用厨房,过了没多时,端著一只木盘回来,裏面有两碗白饭,一碟鱼,一道炒菜心,还有一小盆汤。
盛宁侧著身进来,把木盘放下,然后回手掩上门,走过来抽走了盛世尘手裏的书。
“好啦,少用一会儿功吧。”他把书翻过来,看著上面写著《算精要诀》:“咦,你想做算学先生吗?”
两个人一起吃饭,盛宁还没有完全习惯,总是有点放不开的样子,盛世尘并没有劝他多吃,或是挟菜给他。只是在盛宁的目光投向他的时候,抱以温柔的笑容。
这样,慢慢的,盛宁也会习惯他,习惯他们的生活。
收拾完桌子,天色慢慢暗下来。店小二来送蜡烛,盛宁多要了几根,然后给他一些零钱打赏。
“要这麼多?”
“你不是要看书吗?”
“不看了,”盛世尘拿过外袍让他穿上:“我们出去走一走。”
“季节也不太合适,也不算顺路……”盛宁问:“为什麼现在来这裏呢?”
“我和师兄也有很多的不见了,一转眼,师父去世也有十年了。后日是师父的生日,而且,我也想让他见见你。”
“见我?”见过了盛世尘的母亲,现在再来见过师兄。
盛世尘好象是要告诉他,也是要告诉其他的人,他们两个人是真的是要坦荡荡的在一起,认真的相爱,认真的厮守。

盛宋在黑暗中脸颊发热,手伸出去,试探的拉著盛世尘的手指。
那温润的手掌将他的手握住。
客栈后面是一片杨树,已经到了深秋,地下落了一层树叶,而枝上还挂著的叶子哗啦哗啦响,脚下落的那层叶子薄透干脆,踩上去有簌簌的声音。
“先生,我真欢喜。”
盛世尘站住脚,轻轻把他抱住,盛宁的头靠在他的胸前。
“我也一样。从前的我追逐著自己也不明白的想往,一边迷惘,一边失望。现在我却发现不用再去寻找了。”
盛宁嘴角一直带著那个有些陶醉的笑意,眼光迷蒙的象罩著一层雾气。
他们只要了一间客房,床比他们在山中住时稍宽些,但是在山上那段时光盛宁已经养成了习惯,或是说,被盛世尘培养出了习惯,自动的先洗漱了脱衣上床,睡在裏侧。盛世尘躺下来,他的头就靠过去枕在他肩上。
夜裏外面起了风,盛宁隐隐听著窗户和树枝被大风刮的一直响,早上起来穿衣,一开门就冷的打个寒噤。
盛世尘在身后,把那件皮毛斗篷给他披上:“当心著凉。”
盛宁一笑:“不会的。”他看看天:“会不会下雨?”
“大概吧。”
“那我们还是早些上路,免得走半道淋一身。”
到中午的时候盛宁觉得自己如果哪天不爱做饭了,改行去摆个摊,测字算命一定也生意红火。
下雨了,虽然还不算太大,可看著越来越阴沈的天色,恐怕这场雨来势不小,一天半天可能也不会停。
那件斗篷却显出了好处,一滴水也不沾,雨珠落在上面,顺著针毛又都滑落开去。
“先生,你穿这个吧。”盛宁低头去解系带。
盛世尘一笑:“不用了,前面就是了。”
盛宁抬起头来,雨雾朦朦,他只能看见前面山坳裏隐隐的一片黛青色,实在分不出那片树丛裏有没有屋顶。
山路绕了两个弯,隔著几株枫树,盛世尘指了一下:“看到了吗?”
“嗯,”已经可以看见前面的院落,门前也有两株枫树。墙边种著许多菊花,花开的很野,好象没有人打理的样子,乱蓬蓬的,一簇簇的花朵在雨裏静静开放,长草已经变黄了,被风吹著,雨珠在草叶上滚动,晶莹的象珍珠一样。
他们还没有走到门口,柴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穿布衣的男子站在门口,他是国字脸,相貌很敦厚,就象个普通的山野樵夫。
盛世尘笑著招呼:“师兄,别来无恙啊。”
“嗯,我想著你可能会来。”他看看盛宁:“这个是……”
盛宁抿了一下嘴唇,盛世尘说:“这是小宁,我和你说过。”
那个人笑了:“是啊,我也猜是,闻名已久了,可还是头一次见。”
盛宁不知道盛世尘是如何和他的师兄提起自己的,脚后跟在地下蹭蹭,不知道该怎麼称呼他。
盛世尘微笑著说:“这是郭威师兄,喊人啊。”
盛宁看看他,有些结巴:“郭,郭师兄。”
“嗯,看起来挺乖啊。”那个郭师兄说:“怎麼阿尘老说你太鬼灵呢?”
“那个……以前有时候,是有点不太懂事。”
“我看是他毛病太多了。”
郭师兄笑声朗朗,看得出性格是比盛世尘粗放多了。
“看我,光顾说话,还让你们站在雨地裏,快进屋来。”
院子裏栽著一棵苹果树,上面挂满了累累红果,被雨一浇,显得透亮诱人。
盛宁的眼睛不由自主就盯著苹果看,郭威顺手摘下一个来:“尝尝,我自己种的。”
这时候的水果都是地道的绿色食品,不会有化肥,也没有农药残留。盛宁擦擦上面的水,结结实实咬了一大口。
“甜吧?”
“嗯,好甜。”盛宁随口问:“您是用野果树嫁接的吧?”
“嘿!正是。”郭威眼一亮:“没想到你挺内行啊?”
盛世尘一笑:“只要和吃有关,没有他不在行的。”
盛宁一笑,嘴裏的苹果甘甜多汁,果皮薄脆,味道真不错。
盛世尘忽然转过头向外看,郭威也转过身。
盛宁有些纳闷,盛世尘轻轻搂住他腰:“林与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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