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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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尘的卧房是空的,书斋门反扣著,他常盘恒的棋室里也没有人。
“先生呢?”盛心问。
盛宁也有些茫然:“先生没说要出去的。”
这在盛世尘是很少见的。他很少出门,唔,确切的说是几乎从来不出门,即使有什麽地方要去,也会事先知会一声。
盛心一眼在桌上看到张短笺,拿起来看。上头是盛世尘的字迹,挺拔清俊,写著:



尘 回

“那就不用挂心了。”盛心把笺递给盛宁:“那现在呢?怎麽处置那小鬼?”
盛宁想了想:“先养著吧,等先生回来,再看他是怎麽说。”
盛心问:“那小鬼叫什麽?”
盛宁一愣:“我问了,他倒没有说。”
那小子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打击,又或是疲劳过度,有些恹恹的躺在床上,看到盛宁进来,把头转向床里,拿背脊冲著他。
“肚子不饿吗?”盛宁把手里的托盘放下:“小枣儿说你什麽也不吃。”
“……”
“菜不合胃口?”
“……”
还是没人答理。
盛宁一笑,真是个小孩子。呼吸声都刻意的放的很轻缓,装睡觉麽?
“你从哪里来?先生的故乡好象是在京城附近,你也是那里人吗?我记得京城有很出名的一道名菜,叫做什麽什麽金珠烩鸽,不过吃起来却也一般,远远没有我们这里的菜有特色。喏,这个是炸鹌鹑,京城那里就吃不到,你不想尝尝?”
那小子还是一动不动。
盛宁笑吟吟的捏起一只鹌鹑,撕掉一条腿,伸手过去,在他脸前晃晃:“很香的,尝一口?”
那小子一抬手,啪一声把盛宁的手打开了。
“不吃啊?”盛宁啧啧有声:“太可惜了,这麽好吃的东西你吃不到,我可是难得做一次呢。这些鹌鹑养的可不容易,平时吃的饮料里都是放了药材的,肉质又滑又嫩,毫无腥膻异味。养到四个月的时候可用,放净血,拿水焯过,又用二十多种调料拌酱里外抹遍,腌一个时辰,不能多也不能少。把花生油烹至七分热,鹌鹑入锅炸到八成熟,色泽金黄,外酥里嫩,咬一口……”
那小子突然翻身坐了起来,对盛宁怒目而视:“你怎麽这麽多话,上辈子是哑巴啊。”
盛宁半点不恼,咬了一口鹌鹑腿儿:“我话多麽?不会吧。当然啦,我上辈子不是哑巴,倒是你,下辈子可能变成饿死鬼哦,见什麽吃什麽,而且无论怎麽吃都吃不饱……要知道人要饿死,起码得十来天呢,全身浮肿,肠胃都烂掉,疼得你哭也哭不出来,蹬腿儿都没力气。喂,你是不是真的想饿死?”
小家夥气的脸通红:“你才想饿死呢!”
“我可不想饿死,”盛宁又撕了鹌鹑另一条腿下来,得意的在他面前一晃:“我正吃好吃的呢。哎呀,真好吃。”
那小子气的腮都鼓起来,活象只小青蛙。
盛宁笑著把鹌鹑腿儿往他嘴角一塞:“尝尝,毒不死人的。”
第一口还心不甘情不愿,好象在吃毒药,第二口就象发现新大陆,狠狠咬下再撕扯,口水飞流三千尺。
看著小家夥儿一手一只吃的不亦乐乎,盛宁倒了一杯茶给他:“慢慢吃,小心别被骨头噎著。”
“唔……好,好吃……”

“好吃吧?”
身为做菜的人,看著别人对自己的手艺这麽肯定捧场,心情当然会好。
“慢点吃,厨房还有。”
本来做的就多,而且盛世尘外出,他那份也就省了下来。
盛宁自己对吃的倒没有什麽偏好,他只是特别喜欢自己做菜时候的成就感,以及看到别人品尝时候的那种满足感。
“你叫什麽?”
“盛……晤晤……”
“什麽?”
那小子啃的不亦乐乎,十指上全是油光:“盛齐颜。”
真的也姓盛?
“先生出门去了,你这两天先住下来,有什麽要紧事的话,也可以先和我说。或者,你等先生回来,再当面和他讲。”
盛宁很诚恳的说完这番话,却发现他说话的对象完全没有把注意力拨给他一点点,全神贯注的在和鹌鹑厮杀搏斗。
“好吧,慢慢吃。”盛宁坐了下来。
正在吃东西的小孩子,真显得特别乖巧可爱,和白天那副刁钻样子完全是判若两人。
“嗯,齐颜,我这麽喊你行吗?”
“行,肯定行。”盛齐颜一抹嘴:“这是你做的啊?真厉害,我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这麽好吃的东西。”
盛宁莞尔:“真的?呵,其实这会儿还不到吃晚饭的时候,当点心,尝个鲜就行了。晚上我们吃面鱼儿,还有青叶三烩,你留点肚子。”
“嗯,怪不得盛世尘他不想回家呢,家里可没这麽好吃的东西。”盛齐颜恋恋不舍的放下最後一根啃得光光的骨头,眼珠一转:“你说,盛世尘一月开你多少月银啊?要不要跟我走,我给你开双倍,你什麽也不用做,光替我做菜吃就行。”
盛宁笑著站起来,把碟子和托盘收起:“吃饱了?别坐著不动,起来走走转转,我们庄里没什麽小孩子,不过倒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你可以四处看看。有什麽事情,找我也可以,找刚才你见过的盛心也可以。”
“喂,你等等。”盛齐颜吃饱喝足,力气又回来了,跳起身拉住他衣袖:“我不要别人,我要你陪我。”
盛宁摇摇头:“可我还得去准备晚饭呢。”
“那我和你一块儿去。”
“灶间很呛的。”
“没关系啊。”盛齐颜的下巴抬了起来,圆圆的小脸儿显得极倔:“我才不怕呢。”
“好吧,不怕你就跟来吧。”
两个人穿过庭院,盛齐颜有一答没一答问:“盛世尘去哪里了?”
“唔,我也不清楚,大概是有什麽要紧的事情……”盛宁想了想:“也可能是出门访友去了吧。”
“访友?是林与然吗?”
“嗯?”盛宁侧过头来:“谁?”
“就是那个害他被我们族爷爷赶出来的家夥啊。”盛齐颜嘴一撇:“一身病骨,脾气又差,整天冷著脸不理人,对谁都是一副傲了巴叽的样子,我看啊,也就是盛世尘那个脂油蒙心的家夥才觉得他有好处,当个宝贝似的……”
“当!”
盛齐颜一惊住了口。
盛宁脸色有些僵硬,弯下腰慢慢去拣掉地的托盘,还有打碎的碟子。
“哎,没事吧?”盛齐颜有些不安的问。
“没事……”
盛宁把大块的盘子的碎片拣起来,小块儿用脚尖轻轻扫到一旁:“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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