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爱因斯坦的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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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日,上午,九点十分。云岭市市宾馆的大型报告厅内,座无虚席。三天前闭幕的一次政府工作会议留下的白底红字的字块被换下。主席台的背景是海蓝色的。白色字体——“著名经济学家许长山教授专题报告会”,显得十分醒目。海蓝色的背景让报告会有了些商业色彩。
的确,这场报告会是商业性的。有演出公司及市企业家协会联手的商业活动,得到了市政府的鼎立支持。新上任的副市长孙佳奇迫切希望尽快提高全市企业家的整体素质。为了促成此事,解除演出公司担心门票收入的后顾之忧。他协调市宾馆,在周日把报告厅低价租给演出公司做报告场地。略带政府组织的色彩,会间接刺激企业家们的兴趣。
闻风而动的记者们,又在晚报上刊登了一篇关于许长山教授年轻时的故事。这让报告会的门票被抢购一空。
今天,宾馆后院的停车场成了小型的汽车博览会。企业家们的坐驾停满了后院的空地。他们都正装出现,一改往日生意场上的寒喧客套。会场中,邻座的朋友相互点头会意。微小的吵杂声越来越弱……最后归于平静。虔诚得象庙堂上跪拜的香客,只等大师传经布道。
这景象让演出公司的经理喜出望外:现在的演出公司如昨日黄花,面临破产。“正愁没人教,天上掉下‘粘豆包’”。没准儿,经办许教授的报告会,能让演出公司开出一条财路来。
他搓着手,在许教授的休息室外焦急地等待着……。
九点二十五分。按习惯,陪在教授身边的大鹏,从桌上的公文包里拿出教授的手机。准备关掉。还有五分钟,教授就要上场了。就在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大鹏一看,是美国长途。他知道这是教授必接的电话。于是,把手机交给了教授。他站在教授身后,隐隐约约听到对方满口英语的声音……。教授一言不发地愣在轮椅上接听着。突然,电话从手中滑落到脚下厚厚的地毯上;教授随即身体一歪,瘫倒在轮椅上……
准备亲自推轮椅送教授出场的孙市长见状,立即吩咐随行人员:
“通知宾馆医务室急救!打电话给郭院长,告诉医院做好准备!速派急救车!”。
随行人员立刻开始执行命令……
这位年轻的市长非常干练,焦急中不失冷静。在急救人员到达前,他关切地询问:“以前教授有过类似的情况吗?是否有心脏病史?你是否带了急救药物?”。问话内容的细致程度不亚于专业医生。他尽可能地获取教授的相关信息,以便给急救人员提供诊断依据。大鹏很清楚教授的健康情况,于是回答:“教授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也没有过心脏病,只常备安眠药”。为了让他确信,大鹏回答完,又补充了一句:“前几天还做过体检,他只是失眠”。
市长听道了准确的回答后,仔细看了大鹏一眼。尽管眼前这位小伙子脸上的表情有些慌乱,可回答问题的方式极其简练。先主后次,针对性极强。面对突发事件的慌乱状况,回答问题时,一句废话也没有。这表现,比某些“二百五”局长汇报工作的表现还强!——这给阅人无数的市长大人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快速赶来的宾馆医务人员边救治,边汇报说:“各种生命体征正常!很可能是极度喜悦或悲伤引起的休克……”。
几分钟后,教授被救护车送往医院……。
“千万别出什么意外……:。市长默默企盼着。到任之前,他对许教授也有了解。到任之后,关于教授的话题无处不在。而真正让他对教授肃然起敬的,是三天前,晚报上的一篇文章。文章记述了许教授与他的大学同学、美籍华人马国良先生的一次完美合作:
六十年代初,受自然灾害的影响,国家物资匮乏。一个时期内,生活必需品-食糖在省会级城市都难以得到定量供应。此情况令国家部委的有关领导十分焦虑。当时,许教授只是省计委的一名调研员。他不计个人政治前途的得失,向上级提交了一份大胆的解决方案。当时的体制与政治环境令上级难以定论。于是他的方案被上报中央部委。在过国家重要领导人的批示下,方案被同意施行。
方案由许教授提出,执行者则是马过良先生。他会同商界爱国华人富豪,以香港为纽带,购买了大量的食糖期货。之后,国内食糖短缺,中国要进口大量食糖的消息也开始被世界各地的期货玩家所认可。食糖国际期货的价格自然攀高。马国良先生抓住最佳时机,将全部食糖期货出手。结果赚了个“盆满钵满”。当中国进口大量食糖的举动迟迟不见实施、与期货价格同步居高的国际食糖价格便开始回落。价格降到临界点时,马国良先生用赚得的全部资金,在国际市场购买了大量的食糖。并借香港贸易公司的渠道,在“国庆”前夕将这批食糖运回国内。

审时度势,没让国家花一分钱,解燃眉之急。后来,此事作为极具代表性的商业案例被写进部份美国商学院的教科书。
这就是他准备亲自推轮椅的原因;更是报告会门票被抢购一空的原因。他最清楚教授健康长寿对云岭市经济发展的意义……。
演出公司的经理心急如焚,可又不敢随便开口。“九点三十分整……”。——他象在自言自语。一句不代表任何观点的话,是他此时面对市长唯一能做的。“报时”后,他发觉嗓子已经哑了。
实际上,市长丝毫不比他轻松。“把讲演的稿件给我”。他向大鹏伸出手。他接了稿件转身对身边的秘书说道:“刘秘书,你先熟悉一下……”说着,把稿件递给了带眼镜的秘书。——这意思很清楚。那位刘秘书接过厚厚的稿件,一脸难色。象征性的翻了几页,说道:
“专……专业性很……很强。恐怕……,市长,这不象讲‘形势’、做‘总结’……”。
见秘书满头大汗的样子,市长有些生气地说:“你中文系‘大本’毕业……。这‘救场’如救火呀!……”。
此时,大鹏也明白了市长的意图。心里也跟着着急。他还没学会演出公司经理的圆滑老道。见秘书进退两难,便插嘴鼓励说:“好背(诵)!这个题目我听了三次。我都快背下来了!……”他的本意是;我高中毕业都能背下来,你大学毕业,又是秘书……。他的话音未落。市长和秘书几乎同时把目光转向他。市长眼睛一亮,脸上顿露喜色。
“你说你能把教授的报告文稿背下来?”。见大鹏没有否认的反应,市长亲切地拍拍大鹏的肩膀,说:“不能让这场报告会功亏一匮!上吧?!我对你有信心。”
大鹏没想到,自己一句话会产生这样的结果!这下,他彻底明白了那句,老人们常说的话——“药,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现在,悔之晚已。后悔之际。市长又鼓励道:
“我给你做开场白,在台上坐阵。你大胆讲,没有规定不可以看稿子。无论结果怎么样,临危受命,你都有功无过!你今天就是‘爱因斯坦的司机’!”。停了停,他又说了一句让大鹏义无反顾的话:“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这话,说得自己一愣;秘书更是没想到,惊呀地张着嘴巴……,直到大鹏拔腿走向门外,他才闭上。其实,真正让大鹏打定主意的,是市长最后那句话。他觉得:这句话说得很“哥们”。在家乡,无论人家求他帮忙做什么难事儿,只要听到这句,他抬腿就去!
出了休息室的门,他心里还在琢磨:“爱因斯坦的司机”是什么意思?——一定是个英雄!救过“爱因斯坦”的命……?
他不知道,历史上还真有一段关于“爱因斯坦”与司机的轶事:
成名之后的爱因斯坦,经常被学术界邀请做“广义相对论”的学术报告。有一次,在去做报告的路上。他的司机对他说:“教授,您的报告我已经听过N遍了。我都能背诵下来了。爱因斯坦听了,童心大发。“重复同样的内容,我也累了。干脆,今天你替我讲”。司机一听,很高兴能过一下倍受尊敬的瘾。司机果然不负众望,报告做得十分精彩。听众余兴未尽的时候,一位天体物理学的‘助教’乘兴向“司机”提了个问题。司机根本无法回答。尴尬之际,司机灵机一动;“我没想到你会问到这么简单的问题。这个问题,我的司机就可以回答你”。说完,他指了指一旁坐着的爱因斯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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