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今年九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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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早就有写点东西庆贺外婆九十华诞的念头了。一来忙于案头总也挤不出时间,理一条细细的章目,一气呵成写就出来;二则文采着实匮乏,往往担心词不达意,耽误了心中的几分虔敬。今天终于能鼓起勇气来决意写一段文字聊以塞责,还是因为外婆九十一岁大寿又指日可待了。再要拖沓下去,恐怕连兑现诺言的时间都要流失殆尽了,总不能九十岁的贺词到九十一岁来写成,这好像过意不去,更何况外婆在她的十五个孙辈中最疼的莫过于我这个“末浪头”了。所以我才有这惜时如金、只争朝夕的紧迫感和使命感来!
1914年,外婆出生在常州大酒店对面的前北岸,一母同胞,老姐弟三个。屈指到如今,除了被日本鬼子炸死了的弟弟,健在的姐妹俩可谓真正的耄耋老人了。虽是相依为命的亲姐俩,但从八年抗战逃荒时起,老姐妹就已经是天各一方,鲜有往来了。生在战火纷飞,长在多事之秋的外婆一生坎坷,即使老来富贵也实属侥幸。但外婆能够坚挺过来是何等不易!九岁的外婆先被日本鬼子的铁蹄夺走了父爱,十五岁带着瞎眼的母亲草草嫁夫,十六岁初为人母,三十不到先夫便一命呜呼了。寡居四年整,外婆易地再嫁,从此,我便有了我的外公——我的母亲的父亲。
记得外祖父在弥留之际,拉着我的外婆久久不能平静,最后淌着两行干涸的老泪,喃喃的说:“我们夫妻正好五十年了,一辈子让你受苦了。我等不了你了,我先走了。”于是便撒手人寰。外婆确实受了太多的苦难,一生清贫潦倒,前后生了十一个子女,先先后后有七个人长大**。在衣不蔽体,饥不择食的解放前后时期,这样的成活率已经很是不错了。因此,每当有人歌功颂德母性的伟大,我情不自禁会想起我的外婆,一位已然九十高龄仍精神矍铄,走过了两个世纪仍步履轻捷,饱经餐风宿露之苦仍笑面人生怡然自乐的老人。

于是有很多人都笑问外婆长寿的秘诀,外婆自己也说不出来。人们依稀能够从她满头的鹤发中读懂年轻的心境,从她一脸的笑靥里看出乐观的真谛,从她布茧的双手上体味勤劳的要义。这也许就是不必总结而客观存在着的外婆长寿的秘诀了。有了这些,哪怕再大的风浪,甚至在她八十六、八十七、九十岁高寿的三年中,相继失去我的大姨、大舅、二舅她都能泰然处之,巍然不倒。“老来丧子”原本是何等的痛楚,更何况是一浪高过一浪似的接踵而来。外婆诚然是个强者,在她丧子的“儿一声肉一声”的哭泣中,她正在用她的宽容,她的慈爱,她的悲悯诉说着人间的沧桑,散发着母爱的情长。
接一缕长远目光,念一段韵白悠扬,撷万千衷心祈盼,祝外婆福寿绵长。历经幼年丧父、中年丧夫、老年丧子的人生三痛,外婆凭着一股永不言败的信念,保持一份乐观的心态,坚定一颗包容的爱心都顽强地挺过来了,那么还有什么艰难困苦是承受不了的呢?我已没有理由怀疑。再回首我们自己,如果我们也自信了,也快乐了,也宽容了,我们不就是冥冥之中注定了的龟寿之人吗?
愿世间每个人都积心向善,超越自我,做一个长寿的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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