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祁炎恩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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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如掉入火海中一般,炙热得疼痛,越是挣扎越是难以忍受,避无可避。地狱业火果然名不虚传!也罢,既然迟早都要面对,还有什么好挣扎的,就这样吧!
正要放弃,一股清凉的触感从额前传来,散入四肢百骸,与体内的火热相撞相抵消。身体渐渐冷却下来,恢复成自己熟悉的温度……
白玉睁开眼睛时已经是清晨了,鸟雀清脆的鸣叫声入耳,一派祥和平静。有人!警觉闪过脑海时手已迅速成钩状扣向身旁人的咽喉。
“咳咳——”像小狗一样可怜巴巴地趴在床前睡了一夜的柳柯就这样被叫醒了,见状大惊,猛地想起身,却让对方的修长的手指扣得更深,只能艰难地吐气出声:“姑娘,你这是——”
布满血丝的双眼,床边架上的木盆,盆沿上尚湿的布巾,夜里发生了什么一目了然。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救我?”声音依旧冰冷。
是芷嫣救的,别问我!柳柯心道,未出声。
芷嫣接过主动权,勾唇一笑,眼中满是暧昧:“这个嘛,救美人还需要理由吗?”
感觉扣着咽喉的手指又紧了紧,呼吸开始不顺,芷嫣忙叫:“喂,你就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吗?”
“为什么救我?”语气中已经带上了威胁,一副你再不说有你好看的样子。
“都说没有理由了,难不成是看上,你了?”
知道对方已经在发怒的边缘了,芷嫣说话的同时出手直刺白玉腋下,逼她回臂阻挡,却是虚招一晃,趁机后退两步,远离对方攻击范围。
呼——好险,柳柯细嫩的脖子差点就让她给捏断了!这女人不好惹,昨夜大概是伤到头、神经错乱了才让自己碰的吧,今天稍一清醒就变成这个样子!幸好她体力还未完全恢复,不然有自己好看了!
“有话就好好说嘛,这么凶!”芷嫣愤愤地摸摸脖子,见白玉一直冷冰冰地盯着自己,不由得有些泄气,“好好好,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我说还不行吗?你要洗耳恭听哦!”
(大莎:芷嫣,成语不是这样用的!芷嫣:关你鸟事!)
“嗯哼——”芷嫣清清嗓子,学着柳柯的样子一躬身,严肃地说:“在下平王府西席柳柯,昨夜偶见姑娘遇险,心中不忍,故而将姑娘带回,如有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柳柯:看来以后有这样的台词时还是我来念比较好!)
白玉无语,额上黑线隐隐。
芷嫣微有些尴尬,怎么,这理由不可信么?
安静而诡异的气氛在空气中流淌……
“砰砰砰砰”一阵敲门声响起,小蝶在外面问:“先生起了没?要不要奴婢伺候洗漱?”
呜,救星!“要要,进……不对,别进来!”
可是已经晚了,小蝶推门而入,在看到床上陌生的身影时,僵住了。
芷嫣眼明手快地接过小蝶手上即将落地的木盆,艰难地想着措辞:“这位是白姑娘,是在下的,朋友!昨晚受了点伤,被在下带回来,还未……”
小蝶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小蝶,小蝶?”
伸手在小蝶眼前晃了晃,小蝶这才回过神来,对着芷嫣大叫:“好美的人!先生你这是要金屋藏娇吗?”
金、屋、藏、娇……
就算我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啊!芷嫣暗叹,回头见白玉的眼中又露出杀气,忙否定:“别开玩笑了,没有的事!今天不用你伺候了,还不快准备早饭去!”
赶走小蝶,将水盆放在盆架上换下原来的,芷嫣扔下句“你慢慢洗,我先出去一下”便赶紧出了屋子,追上小蝶,嘱咐她今天准备些补气血的红枣莲子粥,这才舒了口气。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白玉应该是个杀手!”转到个没人的地方,芷嫣轻声说,“她的手上全是握剑生成的茧,昨晚跟人打斗时用的又全是杀人的招数,要不是中毒,一定招招见血封喉。”最重要的是她那浑身散发出的死气,不是一般剑客会有的!
“什么?!”柳柯一惊,“你确定,那样柔弱的女子会是杀手?”
Mygod!柔弱?她刚刚还差点捏断你的脖子呢!芷嫣突然觉悟到,和外星人是不可能正常沟通的!
“为免麻烦,我看还是干回我的老本行,趁她不能动把她抓了交给官府换赏金好了!”无视柳柯的惊讶,芷嫣自言自语地说。对,好久没工作了,趁她在自己手上,赚点钱好了!
“你怎能趁人之危?”柳柯义正词严地说,“还有,什么老本行,你不是猎人么?”
芷嫣这才想起刚认识时嫌麻烦,并没有向柳柯解释此猎人非彼猎人。“我不是一般猎人,是专门抓悬赏的通缉犯来换赏金的赏金猎人。”
“那就是捕快了!”柳柯恍然大悟。
“别用那么俗的词形容我!”
“可是猎人这个词不是更俗么?”
芷嫣石化。
确实,在古代,猎人都是些粗俗的山野之人,捕快则是个比较光荣的职业,相当于现代的警察吧。可是,因此就让芷嫣以捕快自称的话,实在是,有点难以接受……
“OK,不说这个!”芷嫣投降了,转开话题,“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你要怎么向祈世子解释你床上有女人的事!”想到一个月前带小绪回来时祈炎恩别扭的神情,那个人对柳柯应该不止是主人对门客的心思,芷嫣有些拿不准这次这么大的乌龙事件会让那人怎么想,不要误会太深才好!
“人是你带回来的,怎么说自然是你的事!”听到芷嫣提起祈炎恩,柳柯微有些不悦,颇为不负责任地说。
“不要,我才不要跟那个人对面,还是你说吧!”芷嫣更不负责任地说。
“为何?”
“你,算了,总之你记住,以后凡是有祈世子出现的场合我都会回避,由你应对就可以了!”万一混乱了柳柯和自己在祈炎恩心中的形象,那麻烦可就大了!
同性异性,在芷嫣脑海里是没有这个概念的!
“这是怎么回事,芷嫣不喜欢祈世子么?”柳柯颇为疑惑地问,“许是你和世子相处太少,他人很好的!”
“哦?那你倒说说看他有什么好的?”
“祈世子相貌堂堂,博学多才,家世显赫却不骄纵,又为人正直,克己守礼,年纪轻轻就已官拜三品刑部侍郎,是京城中许多女子的梦中情人,你怎么会不喜欢他呢?”
刑部侍郎?什么东西?不知道!嗯,如果说刑部相当于最高人民法院的话……吓,还是不要想了!
为人正直,克己守礼。
克己守礼!
所以他们才一直浑浑沌沌吗?Shit!早就知道封建礼教是害人的东西!
“柳先生此言,实在是令在下惭愧!”低沉温和的男中音传来,瞬间僵硬了两人。
“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个习语是出自哪个典故来着,不记得了!此时闪过芷嫣脑海的是另外一句话:古人诚不欺我!于是“如约”闪人,退了个干净。至于柳柯,他爱僵着,就僵着吧!
“怪了,明明听见有人在说话,怎么只先生一人在此?”
“世子听错了,在下只是自言自语而已!”
“哦?自言自语也不忘赞美在下,看来在下在先生心目中还不算太坏!”

“世子过谦了,世子风流潇洒、才貌双绝,在下自是仰慕至极!”柳柯也是会打哈哈的,只不过水平不怎么样就是了!
“风流?怎敢与先生相比?”祈炎恩自嘲一笑,“听说先生房中住有一位国色天香的美女,在下竟然不知,实在是怠慢贵客了,还请先生代为赔罪!”
柳柯就是再迟钝也听得出这是在怪自己瞒着他了。只是芷嫣行事不拘一格、毫无章法,连自己都无法预测她下一步会做出什么!
难道告诉他昨晚“自己”若不是凑巧救了那位姑娘,早去夜探皇宫了?想到这个,柳柯不禁打了个寒颤。
“世子息怒,在下会救那位姑娘也纯属巧合。”柳柯努力地编着自己自出生以来就极少说的谎言,“昨日在下见她被人欺侮,禁不住救她回来,又急着为她治伤,未来得及告知世子,还望世子赎罪!”
“那为何先生带个人回来,府中竟无一人知晓,不知先生是如何办到的?”某人显然不吃避重就轻这一套。
翻墙带进来的!但这话不能说,“这,也许是府中门卫没在意,给忽略了吧!”(芷嫣:柳柯,你骗猫呢?)
“你……”祈炎恩气极,却没发出火来,脸色反而渐渐暗了下去,随即又露出一种释然的神色,“据说那位姑娘长得倾国倾城,不知是否确有此事?”
“那位姑娘确实是人间罕见的绝色,只是,在下一心救人,决无非分之想!”那是当然,更何况就连救人都不是你做的!可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被抓奸的人的说辞!
“先生何出此言?且不说先生平日持身自律,在下并不怀疑,就是先生当真动了情念,那也是合情合理,怎可称之为‘非分之想’,又何须向在下解释了?”(芷嫣:你要是真的不怀疑,就不会有那个假设了!)
“世子,在下并无此意,只是……”
“柳先生不必解释了!”打断柳柯的话,祈炎恩背过身去,“有什么需要只管告诉小蝶,若是先生当真想要那女子,在下,在下自会成全佳人的!”
“世子……”可惜呼唤无效,祈炎恩已经走远了。
“我似乎又惹他生气了!”柳柯苦笑道。
“不,这次是我的错,是我把人带回来才让他误会的!”难得芷嫣主动承认错误,态度良好,“明知你不善于解释还把任务推给你,害你们不合,对不起!”
“这么说下次你要亲自解释了?”柳柯有些惊讶。
“那是不可能的!”芷嫣回答得斩钉截铁。
“你……唉,算了,你还没说你为什么不愿和世子对面呢!”
“不为什么,就像你说的,和他不熟,不知怎么面对而已!”这话也不算全假,但要说全真的,现在还不是时候。“柳柯,说说你们的事吧,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那是两年前的事了。”柳柯陷入遥远的回忆(这形容好假),“我与一个同乡来到京城参加科举,双双落第。临走前逛中秋灯会,中途被人流冲散,竟然,竟然被一个纨绔子弟,嘲弄!我一时冲动打了他一巴掌然后冲到人群中,倒也没被捉到,但却因此迷路了,然后就遇上了……”
“然后遇上了祈炎恩,他收留你做门客,让你留在京城等待三年后的下次考试?”
“是的。”
阿门!柳柯啊,祈炎恩生性冷淡,根本不是个多么惜才或是有野心的人,否则府上也不会只有你一个门客。可是他却在第一次见你时留下你,你竟然一点都没觉得不对劲,你到底是怎么长大的?
“然后呢?你们相处的如何?”
“我刚入府时世子是很,关心的,经常与我谈诗论古(芷嫣:不能谈点别的么?),有时我焚香弄琴,他抚箫相和,相处一直很融洽,世子升官时还邀我一起去喝酒。但后来也不知怎么的,世子似是突然不喜与人交谈了,总是很沉默。也许是官场复杂多变,刑部又事务繁忙,让他心情不太好。我不忍心再给他添乱,便也很少再去找他,在府中偏安一隅,每日只独自读书,至于他最近如何,我实在是不知了!”
“你就没问问他为什么沉默?”芷嫣有些不可置信。
“没有!怎么,我应该问么?”
“不,不是,随便说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八成是你这个一杯倒的家伙喝醉后露出什么诱人的样子害人家心慌意乱了吧,你要是去问了他还不得尴尬死!话说回来,柳柯长得还真不错,秀气却不女气,举止斯文优雅得体大方,难怪被当街调戏(说什么‘嘲弄’的,信就怪了),也难怪祈炎恩会动心了!
“柳柯,你对同性恋有什么看法?”
“‘同性恋’?是什么?”
“就是龙阳之好!”
“这,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做那种于礼不合为人不齿之事,简直,简直伤风败俗!”柳柯有些激动,看来那次的当街调戏事件给他留下阴影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芷嫣不悦,幸好祈炎恩不在,不然不知要气成什么样子呢!“礼数算什么?只要双方真心相爱,谁还会在乎那些破规矩?”
“真心相爱?两个男人,这怎么可能?”柳柯更激动了,音量开始提高。
“怎么不可能了?”芷嫣翻个白眼,“还有,又不是说你,你激动什么?”
“我……”
“好了,这个以后再说!”知道这件事急不得,芷嫣打断他,继续谈下去就不好收场了。“现在有另外一个重要的问题,柳柯,我们大概是没有早饭吃了!”
早饭?
早饭!
刚才聊得太用心,一不留神,上午已经过去一半了!
拖着又饿又累的身体去厨房找了些糕点吃下,再回到自己的房间,芷嫣惊讶地发现白玉还在,还以为她这种人一定会趁自己不在时走掉呢!
“吃过早饭了吗?身体有没有好些?”芷嫣亲切地询问着靠近,不意外地半途被冰一样的眼神一冻。“别瞪我,我是真的在关心你!你中的毒怎么样了,解不了吗?需不需要帮忙?”
在认为对方绝对不会给自己回应的时候,芷嫣都准备走人了,身后传来天籁般悦耳但就是有点冷的声音:“把内力从我灵枢**输进来,我要逼毒!”
“没问题!”芷嫣很轻松就答应了,“但在这之前,请告诉我,内力是什么?”
这摆明是在耍人了!
看着芷嫣脸上痞痞的笑容,白玉这才相信,这个人昨夜说自己没有内力的话是真的!
“你别生气,不是我不想帮你,其实我连灵枢**在哪里也不知道呢!”芷嫣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然这样,你看有什么药能解,你写下来,王府什么药都有,我去找来熬给你喝?”
“不用了!”
……
“砰砰砰”又是敲门声,小绪在外面喊:“先生,先生你回来了吗?世子在叫你去前厅,九公主来访,说是要见你!”
换人了?难道是小蝶知道自己要和她算向祁炎恩告密的状,先避开了?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芷嫣应了一声,转过头对白玉说:“我得过去一下,你,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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