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当艾尔终于停下逃跑的脚步时，他已经没法辨认清身处的地方。一条斜长的小巷伸展在面前，两边的矮矮屋檐上应景地慢慢滴落着水滴，隐隐传来一些很古怪的味道，似乎是食物放久后微馊的臭味。
此时的艾尔法瑞尔已经完全不顾形象了。刚才一路狂奔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一**坐到了某个角落里，才顾得上喘粗气。
因为奔跑剧烈，呼吸时甚至隐约会觉得喉头有血腥的味道。他一边如疲惫的狗般大喘着气，一边恨恨地唾弃着：这绝对是有史以来他最狼狈的一天。
等到平静下来，艾尔才意识到身边有个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地往手里看去：那个破披风里，某只生物还在继续快活地拿脚爪拨弄着某个金光闪闪的戒指，迥异于主人的狼狈，我们的乔完全像是被母亲心疼地扔了可爱玩具的小宝宝，一点也没有丝毫痛苦之色。
艾尔愣愣地看着某生物快乐的样子，眼睛慢慢瞪大，开始发红。
“吼！”
某条小巷深处，某人终于出离愤怒了。
艾尔揪出某物，拼命从它口中抠出戒指，打算要义正辞严地教训乔一顿，告诉它什么叫“残酷的现实”。结果白白沾了它一口的口水，乔拼命咬紧它那一口小碎牙，支吾支吾地细声叫着，一付被虐儿童般的模样。
对峙许久，艾尔终于败下阵来，一把把乔耍开，艾尔终于确定，所谓的霉神或许真的存在。
自从自己生下来开始，或许那个神灵就一直在自己的头顶盘旋吧……
他颓丧地把头埋进了臂弯里。
在这个重视身份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他这个下贱野种生存的机会。即使被生下来，也一直没有作为母亲的记忆的存在。所谓的谋生，就是在周围所有争斗的人中间挤出空隙来透一口气。女人骗男人，男人骗女人，他的生活就是这样子存在的。
所谓的骑士，难道不是谎言堆砌出来的产物么？
结果为什么最终会被如此狼狈地拆穿，并且被人冠以那么可恨的称号？
艾尔只觉得苦涩一阵又一阵地泛上来。
接下去该怎么办呢？市井之中的信息网是最发达的，弄不好自己又要再度逃亡……
艾尔法瑞尔心乱如麻。
脚边有东西碰触的感觉。看也不用看就知道肯定是某只始作俑者在作乱。艾尔也没抬头，直接一脚踢了过去。
“嘣”一声，某物腾空而起又落地的声音。这个举动让艾尔心头大大的舒爽了。
没隔多久，还没等艾尔继续培养伤感的情绪，相同的触感再度传来，艾尔不假思索地再度报以一脚。顺便他开始恶毒地考虑要不要把脚边这个碍眼的东西绑起来嘴巴里塞上破布然后丢进哪条沟里，那样子的话世界就会安静下来吧……
第三度骚扰很快又开始了，艾尔终于不耐烦地抬起了头，恨恨正要骂出口“都是你这个笨蛋”……结果话语终止在看到脚边某金闪闪的物体上。
乔正依依不舍地看着那枚亮闪闪的戒指，不过，此刻那枚戒指已经不在它的嘴里了，而是被它吐在艾尔的鞋子上。
看到艾尔的眼神，乔高兴地围着他的鞋子打转，一边低低叫着，脚掌时不时碰碰那枚戒指，不过却不是回收，而是把戒指朝艾尔的方向拨了拨。
艾尔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
“你个笨蛋！这是我唯一最后的一双靴子啊！”
震天的怒吼再度出现在小巷深处，幸好追杀他们两个笨蛋的人并未找到附近，否则光凭艾尔的这一声大叫就足以出卖他们的位置一万回，然后带来的结果是他们被扁成猪头一万回。
等到艾尔满意地收回拳头时，乔已经躲在披风深处瑟瑟发抖了。艾尔得意地朝乔挥了挥拳头，对它的驯服表示满意。
这时的艾尔才注意到那枚戒指。随手捡起戒指，他本来想要好好嘲笑一番那只伪龙的品味：因为艾尔最讨厌的颜色就是琥珀色，不过从小就有人对他说，艾尔琥珀色的眼睛是唯一传承自菲尼格太太的特征。
然后戒指入手后艾尔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这个……好像的确是琥珀啊……
而且看成色和质感，似乎品质还不错啊……
艾尔的眼睛亮了起来。
这样说起来，难道安妮的首饰中还有好货色？他一边激动地想着，一边急急拽起了披风，心中还在祈祷：拜托刚才跑的时候不要漏掉太多啊！好歹要去卖的话还能卖个好价钱吧……
不过事实总是让人失望居多，虽然还留下几件首饰，但是大多都是一看就知道是赝品的东西。艾尔把几件项链手镯翻来覆去的看，还是没有发现第二件值钱的东西。
看来所谓的飞来横财真的是不可能的事件。
艾尔收拾首饰时，乔已经乖乖地趴在他的靴子边，不过眼睛还是亮晶晶地瞪着艾尔的手指。在他的指尖，即使廉价的首饰也因为从屋檐一侧半射下来的阳光而闪着明亮的光彩。
越是廉价，那光越是鲜亮。
艾尔看了看小家伙，瞪着手里的珠宝好久，终于忍痛割爱的扔了一串仿珍珠手链给乔。
乔先是唁着，然后开始围着手链转圈圈，转了好久也没见它下一个动作。
明显，动物也有智慧，至少能分辨东西的好坏。
艾尔半抱着胸看它，等到不耐烦的时候劈手就要抢过手链，然后乔疯狂地叫了起来，直到艾尔把手链再度扔到它面前，叫声才终于停歇。
抱着“无鱼虾也好”般的思想，乔嗅了嗅仿珍珠手链，依依不舍地含着珠链一侧，慢慢地朝披风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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