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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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窝呈圆形,白绒绒的,厚厚的一大层,怕是有二三十厘米厚的。光是看着就暖和,就讨人喜欢。
小婴孩儿咿咿呀呀的叫着,手脚并用就往上爬,黑亮亮的眼睛满是欣喜,小小的一团缩在窝里,不停的滚来滚去。
小吉笑眯眯的看着,一尾巴打开小孩儿抓着兔子毛就往嘴巴里放的手。
小男孩儿委委屈屈的看着小吉,黑溜溜的眼睛挤啊挤,硬是让他挤出几滴眼泪来。
小吉脑袋一撇,装着没看见。
小狮鹰倒是冷冷的哼了两声,鄙视小孩儿的邀宠行为,小孩儿也自是当作没看见。
所以说,有句话叫没妈的孩子早当家。而小孩儿的成长环境与其说让他失去了人类的智慧不如说给了他更加敏锐的直觉。
小吉看着那两个家伙开始在土洞里吵吵闹闹,小狮鹰偶尔会被小孩儿爬上爬下的行为惹得烦躁的拿翅膀扇他,于是他会像陀螺一样骨碌碌滚到一边儿,却不哭不闹只嗷嗷的表示着他的不满然后再接再厉的冲过去揪住小狮鹰的翅膀,狠狠的咬,咬得那双漂亮而强健的翅膀上全是口水。
小小的小孩儿已经学会分辨对方的情绪,什么时候是愤怒,什么时候是嬉戏,于是学会愤怒的时候躲藏,嬉戏的时候卯足了劲儿的惹怒对方。
小吉盘着身子守在洞口,洞外是看不到星星的夜空,清风朗朗,洞内是两个光是看就让她觉得温馨的孩子。
她看着他们两个抱在一起骨碌碌的滚过来,哗啦啦的打过去,狮鹰的喉咙里发出假意威胁的咕噜声,小孩儿稚嫩的声带也已经学会啊呀啊呀的声音,偶尔还会学着小吉的声音一般发出嘶嘶的声音。
小吉把头枕在自己盘起来的身体上,小小的黑眼睛却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们的玩闹,像一个温柔的注视着自己的宝贝儿的母亲。只是,心底多少却有着淡淡的惆怅:那个孩子是人类,终究会离开自己的,终究会离开的……
也不知道闹了多久,洞里渐渐安静下来。
洞口是小吉巨大的盘旋的身体,挡住了整个洞口。洞内,是一个揪着狮鹰的翅膀摊手摊脚的睡得四平八稳的孩子和一只悄悄的将那睡在温暖的巢上的孩子护在翅膀下的狮鹰。
或许,有些时候,感情,并不是只有人才拥有的,大自然是公平的,只是那种东西我们无缘得见罢了,于是就当然的自以为天下至尊。
小狮鹰的捕猎**越来越强,每次当小吉将猎物慢慢绞死的时候都能听到他喉咙里发出来的不甘和兴奋的声音。甚至,连地面也被他尖锐的爪子刨得哗啦啦的响。当小吉懒懒的把猎物扔给他后,他也总是不满的哼哼两声,然后抓住猎物唰的飞到高高的树枝上去,拿**对着小吉。
因为要照顾两只小的,小吉现在捕猎已经不用毒液了,这倒也提高了不少她捕猎的技巧。
小孩儿盘着腿坐在地上,抱着一个红彤彤的果子啃得吧唧吧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望着站在树梢上的狮鹰,脸上熠熠的尽是羡慕。
小吉也昂起头去看那只闹别扭的小家伙。
那小家伙站得高了,没长毛的**对着小吉,说多难看就多难看。但是,那身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羽毛却是那么的耀眼,一点也不输他的父亲。
小吉在心头叹了口气。明明是知道的,狮鹰是多么骄傲的生物,不若此,雌性也不会产下卵以后就独自离开;不若此,雄性也不会抚养他们长大以后就丢下孩子;不若此,狮鹰也不会如此孤独一生;不若此,他们也不会成为天空的霸主。
可是,就算明白,小吉却又害怕。
这个狮鹰到底是一条蛇养大的,会不会捕猎啊?捕猎的时候又会不会受伤啊?会不会……还是太小了一点啊?
其实说到底,便也只是一句话罢了:慈母多败儿。
小吉偷偷的鄙视了自己一番,叹了口气,对着狮鹰道:“嘶嘶——”你下来吧,下次你去捕猎。
长期的相处,两个精灵的小家伙早把小吉看着凶悍,实际上心软得不得了的伪样儿看了个透彻,那狮鹰虽然拿**对着小吉以明明白白的表示自己的不满,不过眼神可没放过偷瞄。这会儿小吉一副无奈的样子对着他嘶嘶的叫,他早就明了了,于是嘎嘎的欢叫着,两爪抓了猎物刷拉一声展开翅膀飞了下来。

阳光仿佛被那强健的双翼割裂成了一块一块的一般,瞬间落下一大片阴影而后消失。
小狮鹰蹦蹦跳跳的来到故意板着脸(其实小吉板着脸也看不出来)的小吉面前,得意的拿脑袋蹭了蹭。
小吉拿尾巴点着他的头小心翼翼的教训:“不过得小心点儿,不要去招惹那些大家伙啊,还有还有……我要跟着一起去的!”
一连串的嘶嘶声,小狮鹰把头扭向一边装着没听懂。
也许他们之间的语言是不通的,不过,却心灵相通。
早按耐不住的小孩儿已经啪嗒扔掉手中的果子,咿咿呀呀的爬到狮鹰的身后,揪着他的羽毛就往他背上爬。
狮鹰朝天翻了一个白眼,无奈的蹲下了身子。
小孩儿兴奋得手舞足蹈,终于爬上了宽阔的背,哦哦的拍着**下的狮鹰,然后在兴奋的拉长的啊呀——声中升上了高空。徒留下下面胆战心惊的仰着头望天的小吉。
小吉拿了尾巴握成拳头的样子朝天上两个无法无天的家伙挥动:奶奶的!等哪天我**了,准给你们俩一顿胖揍!
可是,眼睛终究是一动不动的追随着那个并不曾飞远的身影。
小吉经常去看羲和,把他的天然浴缸毫不客气的当成了自家的,把他也毫不客气的归为了自家所有。
每次去,小吉都会兴高采烈的给他讲自己的两个小家伙今天又干了什么蠢事,或是又打了几次架,每次羲和都会笑盈盈的坐在那雾气弥漫的湖边,长长的金发蜿蜒到水中,仿佛散开的水藻一样丝丝缕缕。
他会笑,笑容清淡而满是安抚人心的能力。
他会伸手抚摸小吉的头,轻柔仿若爱抚,似乎并不介意他手下的是兽是人。
他会在她得意忘形的时候无奈的摇摇头然后曲起手指咚的一声弹在她的额头上,然后笑盈盈的看着她朝他挥舞她的尾巴,样子愤怒,眼神却是暖意融融。
他会望着那遥远得仿佛看不到头的夜空轻轻的呢喃:“小吉呵,小吉呵……”却什么都不说,只这么一遍一遍的唤着,眼角噙着若有若无似嗔似喜的笑。于是,小吉也便装作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默默的听。
很多时候,小吉也分不清自己在心里是怎样看待羲和的。
他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个见着的人,那一瞬间的欣喜,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永远不会懂的。但是,游子远行尚且思乡,她,自然更甚。于是,他便成了她心里的一抹挂念,仿佛胸口的朱砂痣一样抹杀不去,灼灼夺目。
羲和是极美的,美得脱俗,美得转眼没见着他的时候,小吉的脑海里死活无法勾勒出这样一个俊秀清雅的人,仿佛所有的一切到了那人的面前都显得那样的苍白而无力了。所以,对于他,她的春心是不可能不萌动的,何况那人还一直那么纵容她宠溺她。但是,她又深切的明白着他的不凡,也猜想得到这样不凡之物隐没于此背后该有多少的风雨血腥,于是,又小心翼翼的守护着自己那颗不安分的心,渐渐的将他当了亲人来看。
亲情、爱情、相依为命一般的渴切,那些纠缠纷杂,小吉看不清,他也不去看清。
还好,这谷中再无旁人;还好,这谷中唯此一处他才能显出那俊美无双的人形来,平日里那美丽高贵的兽总叫人生不了亵渎之心的。
偶尔,小吉也叹息一般问他:“羲和,你说,这个孩子就这么一直跟着我,真的好么?脱离了人群,脱离了人类的文化,甚至连最基本的语言与礼仪,我都没有办法教导于他。真的好么?我在照顾他还是……害他?我在将一个人生生的养成兽啊……”
羲和却总是笑,然后长叹一声,摸了小吉光溜溜的头道:“你可还记得我曾说过的话?是他在改变你的命运而非你在改变他的。”
小吉一愣,却听了那温润的声音平平淡淡继续道:“何况,若命运一字如此容易便得更改,我又何苦若此……该来的,终究会来的。”
于是,她便心安理得的无知无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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