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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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小吉自然是无微不至的照顾羲和,事无巨细,便是吃饭也是一口一口吹凉了喂到羲和嘴里。
只是,到底有尴尬之事,比如洗澡和上茅房。
上茅房之事还能叫上式萦,可是,洗澡的话,式萦自己都是个孩子,得忙上好大一歇才能帮他洗完一次,更别说让他帮别人洗了。
小吉抱着羲和的衣服扶他进侧间。
经过几日的调养,羲和虽然因为被封灵力,身体酸软无力,不过,所受的伤倒是好得差不多了。
羲和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小吉身上,青色的双瞳微微低垂,看着小吉努力的扶住他,慢慢的挪动步子的样子。
嘴紧紧的咬着,眉头也皱到一起,像是不满却又倔强的孩子,让他忍不住想要欺负,于是,愈发的靠在她身上,看着她脚都在打颤,心头却恶劣的有点甜蜜。
飞花鵁甫一进来,便看到小吉咬牙切齿的模样,不禁摇摇头。
乌栖立刻过去,轻手扶起羲和的手臂,将他拉向自己。
飞花鵁走到小吉身旁,侧头对她露出一个略显调侃的笑容道:“怎么?小吉想给羲和洗澡?”小吉难堪的抹了抹汗,左右忽闪着眼光,却硬是做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怎么会!我只是把他扶进去罢了!”
飞花鵁忽而低头提点羲和:“小心门槛!抬脚。”这才偏过头来又看了她红着脸的模样:“到底还是会帮忙脱了衣服……吧?”
他似笑非笑,琥珀色的双瞳中带着一阵促狭。
小吉轰的一声抱住双颊,缩成一团蹲在地上,使劲儿摇晃着身子:“啊啊啊啊……你太邪恶了!啊,不能想啊!”
飞花鵁本是抿着唇,这会儿也忍不住笑出声来,胸膛轻轻的震动。
他一脚踢在蹲成一团的小吉的**上,带着笑意道:“好了,怎么也不知道叫人帮忙?”小吉大义凛然叉腰站起:“啊!因为不能让羲和被别人调戏啊!所谓祸水,就是容易时刻出现危机啊!”
一直忍住怕丢脸没有出声的羲和终于转过头来,虚弱而无奈的唤了一声:“小吉……”
巨大的几乎有半人高的木桶里早已放好了温度适宜的水,水面上还漂浮着少许的花瓣。淡雅的芬芳,飘逸的纱帘,氤氲的雾气。
乌栖探手试了水温,便撩开纱帘扶上羲和进了内室。
飞花鵁坐在外室,听里面哗哗一阵水响,便知羲和已入了浴桶。他一抬眼,看到小吉在旁边走来走去的转圈,不时的把目光落过来,脖子偷偷的伸长一探,然后又触电一样缩回去,口里还念念有词,不禁愈发的觉得好笑。
他双指一弹,指尖内劲瞬间推动空气朝小吉射来,小吉条件反射一样退上半步,侧身一扭身体绷得像一张弯弓才堪堪避过,眼神终于落到了飞花鵁身上。
飞花鵁手抚胸前散落的青丝,纤长的手指洁白细腻,在那乌黑如墨的青丝间极缓的穿梭,有一种朦胧的美感。
他微垂的长睫一抖,那双勾魂的狭长桃花眼便笑意盈盈的朝小吉看来,看得小吉心头咯噔一声。“小吉可是十分好奇?若要去看,我想,羲和也不会介意就是。我也……不会介意哦!”他单掌一拂,手中内劲立刻带得那薄薄的纱帘高高的飘起,纱帘抖动中,只朦胧可见,一片雾气中的两个人影。
小吉惊叫一声,终于捂着鼻子砰的一声冲出了房间。
飞花鵁浅浅一笑,以指点唇:“真是……有色心没色胆啊!”
然后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优雅的站了起来,朝内室走去。
羲和全身光裸,只穿了一条白色的亵裤泡在水中,青瞳半闭仰躺在浴桶边沿,一头灿烂的金发像太阳的光线一样散落在浴桶边缘,香花清水之中。
乌栖面无表情尽心尽力的为他沐浴,双手在他背上踩着节奏一样轻轻的揉搓。
朦胧摇曳的水光中,偶有几瓣娇艳的鲜花随着轻轻摇曳的水波漾到他的身上,那水波褪去后,鲜艳的花瓣便紧紧的贴在了那洁白细腻犹如美玉的肌肤上,甚至……还有一瓣,暧昧的贴在了他左胸的一点殷红之上。
洁白的皮肤,殷红的花瓣,氤氲的水雾,还有雾中被水汽蒸得面色微微泛红的美人。当真是一副令人想入非非的美人入浴图。
飞花鵁手抚浴桶边沿走了几步,脸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不肯睁眼的羲和,不禁心想:“那脸上的红晕倒还未必是水雾蒸出来的,害羞也说不定。”
他轻叩桶沿道:“难怪小吉在外面**了那么久,果然是……”
他掀起眼帘看了看兢兢业业的乌栖,忽然捂嘴笑道:“啧啧,乌栖,面对如斯美人,你竟这般表情,莫不是……年纪还小?”
乌栖脸色一僵,僵硬的抬起头,看向难得有这般恶劣表情的飞花鵁,有气无力的唤了一声:“公子……”
飞花鵁呵呵一笑,丝毫不管来自羲和终于睁眼的怨恨眼神。
飞花鵁敛了笑容,青葱一样的手指放入温热的水中,水波荡漾间,手指也仿佛随之荡漾弯折一般,一贯白皙到病态的指尖更被温热的水熏出浅浅的粉红来。
他温声若暖玉,气势却瞬间弥漫:“说来,羲和,你看到了什么,竟然如此逼迫小吉,也逼迫你自己……”
羲和目光炯炯的看着他,许久才叹了一声:“我就知道瞒不过你。我看到……你的死亡和她的重伤。她这样的人,若是你死在她面前,她必不要命的去救你,我不想……她到时因为自己的无力而悔恨一生。她一直对你颇有好感,大概连她自己都没发现。”
羲和从水中托起一掌,娇艳的花瓣随着水流从掌心的流逝而盘旋颤动,最终只能在水流流尽之后无力的仰躺在掌心之中。
仅仅是这样简单的动作,也让全身灵力被封的羲和无力的垂下了手。那花瓣便立刻欢快的漂浮在了水面之上,轻轻的随着乌栖引起的水波漾动打着旋儿。

果然……是废人么?
“小吉她虽一贯对人友善,可是,却从未任人予取予求。若非如此,她不会在当初祭台之下便强行化形。她一贯都有自己的固执和坚持,可是,除却我们几个与她自小关系亲密的,她也只有对你独独不一样了。所以……”
羲和转头去看飞花鵁,那个男子却只是淡雅的笑着,微微挑起嘴角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任他讲述。“所以,我很嫉妒你,飞花鵁。”
“我们与她的缘分,牵绊了那么多年,可是,你却仅仅用上这么几月,便令她一遇危机就能想起你。这,已经是一种身体的自行判断了,脱离于意识之外,无关喜恶。”
飞花鵁取过身后的皂泥递给乌栖,然后在一旁洁白的棉帕上反复的擦了擦手,才温声慢语:“那又如何?”
他手抚胸口:“我这身体,得益于血玲珑,或许不止活到二八,可是,也最多不过五六年,便是黄土一抔,你……何必在意?何况,黎裳未死,我又如何会……”
他顿了一下,终究未再说下去,徒留乌栖和羲和两人均用一种复杂难言的眼神看着他。只是,他却从不需要谁的同情。
“那么,你教授小吉术后,有几成把握可渡此劫?”
羲和略一沉吟,终于还是实话实说:“我的眼睛所见是预知,虽未出过错,但是,我不相信未来不可更改,不然,我便不会只能见到一些片段了。正因为未来的变化莫测,所以,我才不能像窥探过去一样尽得所知。”
飞花鵁挑眉:“那便好,我可不喜欢那种毫无挑战之事。”
手中却双指紧扣,露出泛青的指骨。
乌栖从小便服侍飞花鵁,对这些侍候人的本事自然是十分熟悉上手的。若不是因为此,他长年得飞花鵁毫不藏私的指点,又是得到飞花鵁承认的潜力之人,怕早已不下于飞花鵁多少了。所以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和重视的东西,别人是无法左右的。
好比武林之中很多人为了一本秘籍杀人放火,抛家弃子,沉迷于对武学的追求一样。在乌栖的眼中,却至始至终只有他的公子一个。
他的公子是飞花楼的楼主,武学修为天下间无人能及。身边又有十六天罗童子贴身保护,那么,他自然不必去争做那武功上的第一,所以,他反而转身学习那些服侍人的把戏,甚至,多少本该是女子的事他也毫不计较,学得像模像样。
这,便是他的忠诚了。
飞花鵁自然也知道,所以,从未强求他学武。
他本就不需要别人的保护,若是,有人能够杀掉十六天罗童子后还能近得他身,威胁到他的生命,那么,多乌栖一个也无济于事。
乌栖转眼便替羲和沐浴好了,又取了衣服,一件一件仔细的给羲和套上,甚至跪在地上,细心的捻好了衣角和裤边。
他的公子,便是他的全部,所以,他的公子吩咐的事,不论如何他都会尽心尽力的办好。倒是羲和似乎有些不习惯,不过,他本就全身无力,只能坐在椅子上任乌栖上下其手。
飞花鵁也坐在羲和对面,拨弄着胸前青丝浅笑道:“啊,其实不穿衣服也挺不错的,何必这么着急?”
羲和涨得满脸通红,却又听到飞花鵁貌似遗憾的语调:“可惜我没有特殊的爱好。”甚至,还应景的摊了摊手。
羲和咬牙切齿,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飞花鵁噗嗤一声,击掌而笑,忽而又摇头道:“你们果然不适合在这人世生存,都太单纯了,喜怒形于色。”
他话锋一转:“你是用什么方法把小吉身上所受伤害转移到自己身上来了吗?我劝你以后别做这种傻事,你若不愿意她受伤,那么,如果她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受伤了又该如何?失去了对受伤的习惯,她将愈发不能承受愈发的容易死亡。真要想学,她便该先学如何受伤,如何将同样的伤害降到最低才是。”
羲和一愣:“你如何知道?”
飞花鵁抚眉一叹:“我可不像小吉那傻丫头,对你所做之事全然不疑。若不是此,便是她也能猜到几分吧?那珑用水龙术时,我便瞧出了他应该受了不轻的伤。结合你所说的,力量绝不可能凭空得到,有得必有失,那么,很自然的,所谓的术,既伤人亦伤己,也就是所谓的反噬。珑的伤是他自己承受,而小吉,傻乎乎的施了那么强的术居然毫发无伤,很自然的,便是你替她承受了伤害。想来,独角兽那般稀奇,被围捕得天下再无。若是,你自己也能施这般强大的术,绝不可能出现那样的情况。不过,稀罕之物自然有稀罕之处,我想,独角兽的稀罕,除了灵兽之外,除了绝无仅有的美貌之外,能够替人承受这反噬之力应该也在其中吧?”
飞花鵁徐徐道来,不急不缓,却让羲和着实惊诧了一番。好久,他才苦了苦脸,叹息到:“飞花公子果然名不虚传,我随口所说之话你也能推断出如此之多。不错,独角兽之所以稀罕,最大的用处便是修道了,可惜世人愚昧,被皮相所惑。”
“修道之人,必然要承受逆天的反噬,而独角兽却能替他们承受这种绝望的痛苦。修道之人,最大的难处就是不能承受反噬之苦,常常无法得证正道,但是,独角兽乃灵兽,只要不像小吉这样毫无功法的乱来一气,一般情况下都只是小受折磨,不会伤及根本的。”
他抬眼看了飞花鵁,然后低头,声音闷闷的:“我也知道你说得对,可是,就是舍不得啊,我能怎么办……”
飞花鵁一怔,然后轻笑出声:“所以,这就是你我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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