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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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谷的那天,羲和送给了狗儿一把骨刀,弯弯的,有锋利的刃。刀把上缠绕着一层一层的兽筋。整把刀其实就是一块狭长的兽骨,包裹在华丽的毛皮里,削金断玉。
狗儿对于小吉体型变小很吃惊,但是,小吉随便一说,他也就随便一听了。而且,小吉发现,她受了那些磨难后,还有了一个好处就是她也能如羲和一般直接与任何生物对话了,这意外的收获让她觉得那般的罪也是值得的。
羲和看了小吉许久,最终轻叹一声到:“小吉,你走吧。出去以后事事小心,你身为绿蚺蛇王,天下至毒,也是天下至宝。人心贪婪,你……”其实,他更想说的是,你留下来,就在这里陪我。你要真想去人世,我陪你去。可是,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似乎也没有那个立场去说。
他与她,朋友之上,恋人未满。
更何况,她现在满心都是她的孩子,他没有那个信心能够说服她。她看似温和,其实,比谁都倔强。
小吉顺着狗儿的腿爬上他的胸膛,挂在狗儿的脖子上。青色的鳞片凉丝丝的,滑腻而舒适。
小吉看着羲和,竟然想不到别的话可以说。说了又怎样?还不是要走?于是,只说了一句:“羲和,我会回来的。”羲和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看着他们乘着狮鹰转瞬消失。
小吉,我放你自由的飞。因为,他毕竟无法陪伴你一辈子。那么,请不要遗憾吧。我一直在这里,在这里等你。
狗儿先打晕了一个人,夺了那人的衣服。虽然宽松了点,不过好在狗儿比较高,倒也不是很奇怪。他把小吉放到肚子上,揣在怀里,有些兴奋的拿手轻轻捂着,像揣着什么宝贝。
他的脚程快,不到午时便到了一处小城。
许是他过于小心翼翼的样子,又背了个硕大的包裹,加上又是生面孔,竟然一进城就被不下五人掉了尾。
狗儿听得出那些个人脚步沉重,呼吸浑浊,不是什么好对手,也就由着他,只在心里猜了不知道这些人什么时候会动手。只是,又在城中逛了半个时辰,那些人都还是远远的吊着。狗儿这才有些不耐烦了,转身进了一个酒楼。
其实那些人不是不想动手,而是狗儿身形灵活,步履轻盈,在人群里左钻右窜的,他们想要跟上已经不容易了,哪里还能动什么手啊。正在心里骂娘,就见到狗儿进了酒楼,立刻欣喜的跟了进去。别说抢了,至少也歇歇腿儿吧。
酒楼里面人很多,但是,真有身份的人自是要点个雅座,两三盘小菜,一壶好酒,再听点儿小曲儿的。这楼下,其实是鱼龙混杂。不过狗儿是不在意的,于是,径自寻了个靠里的位置,要了一大盘切牛肉,一碗米粥,就自顾自的吃起来。小吉也从他怀里探了个头,偷偷的喝了点好多好多年没有喝过的小米粥。
狗儿见小吉喝得眯缝了眼,心情也好的不得了,一大盘切牛肉几下就下了肚。
那些个掉梢儿的市井无赖此时早就累趴在在了桌子上,狠狠的拿眼神凌迟着狗儿。
待到狗儿吃饱喝足,那几个混混也休息好了,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一脚踩到了狗儿面前的那张桌子上。
桌子有点高,那领头的混混面色蜡黄,脸长而尖,人又很瘦,踩在桌子上的时候甚至晃了两下,仿佛重心不稳。他身后的几个混混倒还身强力壮点,至少看起来是这个样子。
他低下头,凑近了狗儿的脸,斜着眼,抠了抠鼻子,竭力做出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
“喂,小子,把你的包拿给大爷看看。”
其实这种小混混,一般都很笨,他也不想想,就狗儿那脚程来说,也不是他惹得起的人。可是,狗儿心情很好。于是笑眯眯的推开那人冒着酸腐气味的嘴脸,解下背上的包放到桌子上。
那小混混的眼中立刻露出喜色来,伸手就要去抓,嘴里还念着:“哟,小子,挺上道的啊!放心,以后在这庞城,你短命阎王熊大爷罩你!”另一只手还拍了拍狗儿的肩。
只是,那手就要碰到那包裹的时候,却被狗儿一下子按在了桌面上,咚的一声。
那所谓的熊大爷小眼一眯,扭头看向狗儿。他身后的几个混混立刻凶神恶煞的围了过来。
周围其实有不少江湖人,不过,也不知道是明眼看出狗儿的实力,还是本就江湖冷漠,大家都自顾自的喝茶吃酒,竟没有一个人出声。
这么五六个人一围过来,立刻把瘦瘦高高的狗儿给笼罩在了一片阴影中,他却无所谓的笑笑。小吉在他怀里也没有动。
虽说是陪着狗儿一起出来,可是,她是尽量不会干涉他的。
“我说,这包里的东西有什么好?要不,这个熊爷看看如何。”狗儿从身侧摸出那把兽骨弯镰,随手从那斑斓的兽皮刀鞘里抽出来,扬手往桌上一扔。只听一声闷响,那桌面竟然瞬间一分为二。而那把兽骨弯镰则从裂开的桌面轻巧的掉落下去,噗嗤一声**地面半尺。
几个混混齐声一阵抽气,冷汗唰唰的冒出来,狗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俊秀的面孔竟然让他们恐惧得连连后退。
周围的江湖人士仿佛约好了一般,唰的一声齐齐站了起来,目光闪动的看向狗儿和那把……**地面形状怪异的兽骨弯镰。
众所周知,江湖人士终其一生也不一定能够得到一把顺手的宝刀。所谓千金易求,宝刀难得。且不论那身份地位,单是有一把宝刀相伴,对江湖中人来说便如鱼游浅底,蛟龙入海,自然是如虎添翼,如有神助。所以,无论是谁都以有一把称心如意的宝刀为荣,长此一来,自然更加造就了众人是个英雄就该有把好刀的无聊意识。更何况,武林中人,对于宝器从来都有一种食毒一般的迷恋。眼下,狗儿这随随便便的一丢自然让所有人都红了眼,更何况,眼前的这孩子不管看起来是多么的不一般,但是,终究是个孩子不是么?

是人都知道,不论是削铁如泥还是什么,那都是在两相打斗之中。你砍我劈之中,加上内劲,其中的力道可想而知,其中宝刀的宝贝到底有多少可想而知。但是,这个少年那么随随便便一丢,轻轻巧巧,竟然就能在劈开整张木桌之后入地半尺!这是何等神器!也难怪那几个混混立刻就吓得手脚无力了——这等神器,能够带在身上的是何等人?能够这么毫不在乎的扔出来的是何等人?能够保得住的又是何等人?至少不管是那般人物,都不是他一个小混混能够惹得起的。
几个混混立刻软着脚,互相靠近着,这才能借了力极其缓慢的晃悠着出了这酒楼——不是他们不想逃得更快,而是手脚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他们一走,就有人扔了块银子到掌柜的柜台上,扬声对掌柜的道:“掌柜的,麻烦把门关了。今儿,你这地方我们包了。”
在场的也不是什么说不上号儿的,就算不是一般二般,至少也是记得上名字的,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为难一个少年郎,说什么都是难堪的。但是,眼下的众人谁都有这个意思,那就另当别论了。
那掌柜的也不是什么笨蛋,立刻就关了店,拉着几个呆住的小二进了后堂。对上这些个打打杀杀的江湖中人,要的就是要少说少看。这酒楼最是鱼龙混杂的地方,掌柜的不会不懂。
那扔了掌柜银子的人转过身来,却也是一个唇红齿白大概二十七八的公子,腰佩玉环,手摇纸扇。
他手中纸扇一收,啪嗒一声。侧首看了一眼狗儿,却发现他仍旧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悠哉游哉的拿两根手指夹了一片牛肉扔到嘴里,似乎个根本就没有把周围虎视眈眈凶神恶煞的众人看在眼里,不由一笑,作了个揖道:“在下玉面剑客耿容,敢问小公子贵姓?”
狗儿懒懒的斜了他一眼,咧嘴一笑:“干你何事!”
如此极不给面子的话一说出来,那耿容立刻就黑了一张脸。
江湖之中,本来就极重辈分礼节。所以,一般弟子若是被逐出师门,便是极大的耻辱。照理说,耿容做为前辈如此有礼有节的给狗儿行礼,就算狗儿再无礼也该站起来还个礼与他客套两句。可是,他没想到的是狗儿虽然听羲和讲了那许多,心里却是极瞧不起那些繁文缛节的,居然就这么坐着,甩都不甩耿容,怎能不叫耿容气愤?
周围的那些个人本来虽然眼红狗儿的兽骨弯镰,可是,却找不到借口,正犹豫着要不要强抢,而强抢了以后,这里这么多人,又怎么保得住。可是,眼下看了狗儿的目中无人,因了自己的私心,立刻就同仇敌忾了起来,纷纷骂到:“哪来的黄口小儿,这般无礼!”
“耿公子,这种小儿就算教训教训他也是该的!”
甚至还有人道:“耿公子向来是谦谦君子,这等小事就由在下代劳好了。”话未落地,便有一个矮小的身影从一个角落里嗖的窜出,黑影一闪,就已经到了狗儿桌前。
那矮小的老头一窜一点,伸手便向地上的兽骨弯镰探去,哪想,半路上一把折扇顺势就向他手上大**点来,那老儿虽心有不甘也只能收手站到一旁,哼哼的看向耿容。
那耿容收回折扇,微微一笑:“这不是病蝎子黑老爹么?恕耿容眼拙,刚才竟然没有见到你老,不然这顿酒耿容是一定要请的。至于……”他看向动也没动的狗儿,心有疑惑。刚才黑老头都到了眼前了,这孩子都还是一动未动,那模样绝不是吓傻了,那么,是他自持武功高强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其实根本就不懂武功?
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挂着甚是恭敬的笑容:“我与这少年之间的事么,怎敢劳驾老爹出手?”
那黑老头哼哼两声,竟然盘腿坐到狗儿一桌:“耿容小儿,莫跟你老爹来这套。今儿,凭你那两把手,你以为拿得走这把宝刀?你老爹我今儿就坐到这里了,你们谁想拿刀的,先过了我这关。”
耿容一听这话,立刻恨恨的咬紧了唇。
那黑老爹武功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那一身的毒,除了名动天下的葚西飞花楼和最最神秘的七毒岛,这天下还真没几个制得住他的。更何况,若是没有近身,他耿容还有点胜算,如今,这黑老头就在他身旁一步之内,他若妄动,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耿容只能拱了拱手,退开两步,以示认输。一时间,厅内众人都认出了这两人。
一人是江南耿家的三公子,虽然武功只能算得上中等偏上,可惜背后有个财大气粗在江湖上又颇有地位的耿家做靠山。
另一个虽然独来独往,可是,谁能保证不会中那些防不胜防的招?
刚开始还骚动的大厅立刻安静了下来。
黑老头嘿嘿一笑,俯腰就要捡起那地上的兽骨弯镰。却听旁边桌椅一阵轻响,手却被一只脚一下子踩住,更让他难堪的是,他抽了两下竟然都没有能抽得出来。
于是,这么弯着腰,低着头,黑瘦的脸竟然涨得通红。旁边儿却轻松愉快的道:“慢着。我扔了可没说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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