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坚持（续）
陈啸文会点千屈的台，是因为茜茜不在。实际上，偶尔茜茜不在的时候，陈啸文都会点千屈。这对千屈来说算是捡了个便宜，因为陈啸文也算是个君子，基本上他点千屈是因为知道千屈酒量不错，多数是为了应付客户充场面，所以不会为难千屈，又能让千屈赚小费。所以，当千屈走进包厢看见齐开褚的时候，确实因为没有心理准备吓了一跳。
比起三个月前，齐开褚变化很大。原本线条呈现冷硬的脸部显得柔和了许多，头发刘海长过了眉毛，穿着浅蓝色的休闲服，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雅痞。而最让千屈吃惊的是，他怀里揽着一个女人，竟然是苏菲。
听见门开的声音，齐开褚的眼皮略略抬了一下，但看到千屈之后立刻淡淡地挪开，对着怀里的苏菲笑了笑，就着苏菲递过来的酒杯喝了一口。
千屈吸了口气，没有去关注齐开褚的变化，径直走向陈啸文，坐在边上，“陈少，不好意思，刚才有个客人，所以晚了一点。”
“没关系。”陈啸文扬了扬眉，“还记得齐少么？他很长时间没来了，是吧？”说后一句话的时候他朝齐开褚的方向驽了驽嘴。
“啊，是啊，齐少很久没来了呢。”千屈职业化的朝齐开褚笑了笑，口气软软地半开玩笑的道，“不知道是不是我得罪了齐少，都不来捧场了呢。”
听到千屈的话，齐开褚的眼光终于正式放在千屈身上。他的目光没有了以往的凌厉，反而带着千屈在大多数客人眼里常见的轻浮和无谓，然后也顺着千屈的口气调侃道，“莫妮卡小姐想必也不缺我一个捧场的客人吧？”
千屈的胸口莫名地动了一下，旋即嘴角轻轻地扯了一下，垂下眼光，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算莫妮卡说错话了，我认罚一杯。”
齐开褚不甚在意地举了举杯子，注意力便全部转到一直扯着自己衣袖的苏菲身上去了。
陈啸文对千屈耸耸肩，伸手随意地揽住她的肩膀，没做什么表示，拉着她唱起歌来。
一个晚上，就这么波澜不惊地过去了。
第二个晚上，也就这么过去了。
之后的若干个晚上，都这么过去了。
千屈记得周敦颐的《爱莲说》里最脍炙人口的一句诗便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倘若有任何人可以做到这一点，那么无论身处何境，都必定是值得所有人佩服的。她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做得到，但是很可惜，在红帆呆得越久，就越是能够明白曼霓当初和她说的话。无论她最初的动机有多么高尚，目的多么纯洁，但是身处这个圈子久了，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就算她仍然坚持所谓的原则，但是没有人会在意她小心翼翼维护的底线，而且她的内心在改变。她很清楚的知道，她在改变。
将近两年的时间，她的气质已经变了，人格也已经变了。虽然每个第一次看见她的客人仍然会诧异于她身上那种学生的干净气质，但是她很清楚，她已经学会了灯红酒绿中迎来送往的套路，她已经基本可以游刃有余在欲拒还迎的招数里，也可以在眉来眼去中轻松的化解掉曾经束手无策的尴尬局面。她很善于让客人吃一点小甜头，但是却占不到大便宜的手段。就算别人知道她不卖身的原则，但她自己明白，她的底线一再退让，迟早有一天，她会退无可退。
也许，曼霓姐说得很对，如果迟早会走上那一步，那么跟一个男人总比跟无数个男人强。茜茜也告诉过她，与其到时候没有资本和男人谈价钱，还不如乘着有点资本的时候抓住一个男人。但是，她们并不知道，正如她告诉过齐开褚的，她其实也早已没有资本。
她曾经单纯，但是她不傻，齐开褚对她的态度更让她彻底明白，男人也是有底线的。
一年多的时间，齐开褚已经成了红帆的常客，只要他在S市，几乎每个周末都会光顾这里。但是他从来不固定点某个人的台，多数是新来的小姐。
千屈也已经成了小领班，顶了茜茜的空缺。茜茜在两个月前进了凤凰门，但是她的“金主”却不是陈啸文。没什么可奇怪的，茜茜离开的时候笑着告诉千屈，他们这种身份背景一流的少爷，没有人会傻到和欢场女子“来真的”，他们的前途和未来需要清白的历史和身家。偶然的逢场作戏不会有人在乎，但若是真的金屋藏娇，家里大家长的关就过不去。
也所以，千屈之所以仍然会时常看见齐开褚，就在于茜茜之后陈啸文成了她的常客，时常和齐开褚一起来捧场，然后一起对新来的小姐评头论足。千屈的立场也奇妙的变成了原先的茜茜，替新来的小姐解围，偶尔收拾烂摊子。
日子过得已经习以为常，手头的钱已经足够紫杉留学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还有两个月，紫杉就会出国留学。紫杉的老师告诉她，以紫杉的成绩，她很有可能可以拿到全奖，倘若如此，也许她可以提前结束这种生涯。
如果不是秦仁兵的再次出现，她真的一度以为她的坚持终于有了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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