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遗嘱
郁边城抬腕看了看手表，两点十三分。他习惯性的用食指敲着咖啡杯，微微合起眼睛，让思绪泛空。
最近睡眠不太好，早上进办公室的时候碰到张立辰，还被他就眼底的黑眼圈调侃了一阵。他并不是一个喜欢熬夜的人，事实上他做事一向相当有计划，就算参加高考、托福考甚至做博士论文的时候，都很少有开夜车的机会。所以黑眼圈极少会出现在他身上，也难怪张立辰会误以为他转性了，怀疑他笙歌燕舞。
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记得确切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出现了失眠的症状，虽然不常见，但偶有几次也已经让他很不舒服。就算不失眠的时候，也时常会做梦，但是常常醒来却完全记不得梦了什么。而且这种状况最近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让他很头疼。
为此，他上网查找过，但无非是说精神压力大或者有心事。但是他自问这么多年还从未遇到过压力特别大的事情，惶论心事。套句边珍给他的赠言，“你根本就是个万能机器人。”言下之意就是什么都会，但是也不具备人类的情感或者神经，更不会知道累。所以，对自己这种状况，他很茫然，却也找不到解决办法。他翻阅过一些书籍，尝试过书上教的睡前深呼吸或者排空思绪之类的，但是他本来就没什么烦恼或者可想的，又如何排空思绪呢？
强制排空思绪的结果就是，做梦做的乱七八糟，昨天晚上甚至梦见了多年前金香和沈姨被父亲带回家时的场景，这个他最不愿意想起的回忆。
“欢迎光临！”
招待小姐清脆的喊声将他再度从混乱无章的思绪中拉了出来。睁开眼，他看向入口处，这次终于如他所愿，一脸阳光灿烂、带着不羁笑容的高大男子走了进来，郁边城站了起来，正好又看见一身牛仔服的金香走在他右边，一边皱着眉头对他说了句什么，引得他夸张的颔首似乎在道歉。
郁边城微微眯了眯眼，下意识地再次抬腕看了一眼手表，两点二十一分。迟了足足二十分钟。不悦的感觉渐渐盈满胸口。
两个人站定在门口，金香左顾右盼了一会儿，然后远远看见郁边城，抓着齐开蓝的胳膊就小跑了过来。还没站定，就连声道歉，“边城哥，不好意思，我们迟了。我说了让他不要等我，他非要到局里来接我，结果正好有事就拖延了。对不起啊，我——”
“坐下再说。”郁边城打断她，目光没有在她身上停顿一秒就对齐开蓝点点头，“希望我没有过分占用你的时间。”
齐开蓝扬起眉，笑起来，“不会不会。金香的哥哥找我，我怎么会没有时间呢。”他的口气很是诚恳，不过配上他那张帅气的有些过分的脸，不知怎地就是很容易给别人一种半真半假的感觉。
郁边城没有应口，只是淡淡地看着齐开蓝拽了一下似乎在发愣的金香，然后推她坐到对面，这才自己也坐了下来。
招待走了过来，“请问两位要喝些什么？”
“两杯橙汁。”齐开蓝大喇喇的伸直了双腿，背靠在沙发座背上，一只手不经意地搭在金香背后的沙发座背上，对招待笑了笑，惹得小姑娘脸通红通红的。
郁边城摆摆手示意不要续咖啡，等招待走开，才再次开口，“我很感谢你愿意抽时间和我谈谈。毕竟，我想这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件很乐意的事情。”
“啊，没什么不乐意的。”齐开蓝耸耸肩，一缕刘海滑到他眼眉上方，给他原本就帅气的脸庞添了一抹阴柔。
“实际上，我去过你家，但是你大哥，希望我不要打扰你们。所以直到昨天，我发现你认识金香，才想要和你谈谈。”郁边城拿出录音笔，给他看了一下，“介意么？”
“无所谓。”齐开蓝还是一副很无谓的态度，“我大哥那个人，古板有余。我听说你们以前是同学，还是朋友？”
郁边城看进他的眼睛，注意到他眼里一闪而逝的光芒。郁边城微微勾起嘴角，装出没有听出他口气里的讥讽，按下录音健，“是校友，也是朋友。”
齐开蓝的嘴角也勾起，然后移开目光转向边上的金香，“我大哥是个百分百的模范生，你哥呢？”
因为突然被注视，金香明显惊了一下，偷偷瞄了一眼对面似笑非笑的郁边城，随口应了一句，“他是——呃，天才。”
“天才？”齐开蓝略嫌夸张的叫了起来，然后把一只手放到金香肩上，另一只手撑在下巴上，扭头故作认真的看着金香，“我怎么没觉得你会是天才的妹妹啊！”
金香瞪他，甩掉他放在肩上的手，“谁告诉你天才的妹妹就一定要是天才？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是，没问题！都听你的！”他笑起来，重新转向郁边城，这次端端正正的坐直了，但是一只手依旧搭在金香后方的沙发座背上。“你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郁边城坐着，淡淡地看着对面两个人的举动不动声色，直到齐开蓝开口问他，他才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咖啡，说道，“我想知道你哥，也就是齐开褚，他有没有留下遗产？”
空气中出现了短暂却明显的沉默，然后被齐开蓝的闷笑声冲破，但只是数秒，笑声就停止，郁边城听到从这个大男孩口中第一次传出来的冷静地不似他声音的回应，“你怀疑齐家的人？”
郁边城冷静地看着齐开蓝，对方脸上已经没有了原有的那种无谓地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不同以往的严肃。他摇了摇头，“不，至少目前我没有怀疑，但是，身为简千屈的律师，我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你为什么不问我大哥？”齐开蓝接过招待端来的橙汁，把其中一杯递给金香，眼光不再直视郁边城。
“你说的，他古板有余。”郁边城说道，注意到金香闷笑了一声。
“啊哈，所以你就来问我？”再度看向郁边城，齐开蓝脸上的表情已经回复到原来玩世不恭的样子，“真是会抓机会啊，郁大律师！你是看准了我无法拒绝金香么？”
金香原本笑笑的表情倏地隐去，然后偏头瞪了他一眼。齐开蓝视若不见。
“你可以回答么？”郁边城盯着他。
“没问题啊！”齐开蓝拿起杯子，抽掉吸管，一口气喝掉一大半，“又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再说，我们家不光彩的事还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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