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吻我？”
荷珊的声音有些不稳，她并没有想到两个人会发展到这种情况，就算只是他一意孤行的亲吻，但这个吻并不是那样的令人厌恶，问题在于严立衡为什么要吻她呢？
他不是……严立衡应该不会喜欢她吧？
“那天在吃蒙古烤肉的时候我就想这么做了”
严立衡的手仍停留在她的唇上，轻柔地抚过她红艳的唇瓣，像是还有些意犹未尽似的。
原来他是预谋的！荷珊终于敢正视着他，但是她仍无法从他的脸上看出任何不同，至少他吻过自己以前，跟吻过自己之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异，反而是自己被这一吻给震慑了住。
“因为你的嘴唇很诱人。”他又多加了一句。
“而你并不认为一个亲吻代表什么。”
“代表我让你忘了胃痛，你想要再来一个吗？”他抬起眉询问道。
“不用了。”荷珊摇头拒绝。
没错，她的胃的确不再隐隐作痛，也许她真该感谢严立衡，至少他让她知道了吻大概是什么样子，以往她并不曾让任何一个男人如此亲近自己，这也算是个经验。
轻轻地推开他，荷珊仍搞不清楚自己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她没有愤怒地护卫自己的矜持，也没有暴跳起来挥开他的接触，反而满脑子都是刚刚的那个吻，当唇齿交合的时候，流过她心头的那股悸动……
那算什么呢？
看着她又陷进了自己的思绪里，严立衡知道她受到的冲击需要时间去平复，就算他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有益处，也只能站起身来道别，也许他该给她一点时间想想。
“严立衡……”荷珊知道他要走了，突然喊住他。
严立衡停下了脚步，回头望着她。
“不要让我在公司里难做，我不喜欢那样的困扰。”荷珊没有看着他，只是陈述着她的感受，“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也许荷珊真的不喜欢那样，如果他做得过头了，也许会引发荷珊更大的不悦，严立衡也不想让她讨厌自己，因为他真的开始有些喜欢她了，尤其是她吻起来感觉非常好。
立衡给了一个明确的响应，打开大门轻声地离去。
当门关上的那一瞬间，荷珊的肩膀也跟着垮了下来……她知道心里的拼图再也拼不出一个完美的男子，那个吻打乱了她所有的想象。
? ? ?
日子又回到了她原本的预期当中。
严立衡不再出现在她的生活里，甚至这阵子荷珊在社区中都不曾见过他的身影，而她屋内的白色窗帘始终是拉上的，眼不见为净也许就是如此，她甚至不会有兴趣去躲在窗后偷瞄他是否到家了，心里的小火焰熄灭得很彻底。
荷珊并不介意自己曾和他分享过一个吻，至少严立衡是惟一一个能够达到九十九高分的男子，所以那个吻并不让她感到后悔，只是……心里那遗憾总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巩小姐，今天没和严先生一起啊？”
偶尔遇见几个曾在餐厅里碰过的妇人，她总得要去响应那个奇怪的问题，流言八卦传输的速度总让人惊讶，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一同吃饭的事情，社区里的人似乎都把她跟严立衡划上了等号，荷珊懒得去解释些什么，也许真如严立衡所说，就算解释了也只会越描越黑。
公司里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在“白色恐怖”事件之后，所有的同事似乎都认定了她是严立衡的人，以往那些自告奋勇要替她找对象的相亲邀约减少了，连美愉都不会在她耳边唠叨上一些不结婚的坏处。
严立衡之前的玫瑰攻势像是帮她设了一个防护罩，她不再是孤家寡人的象征，反而大家都开始对她露出了崇拜的眼神。
“挑也是有挑的好处啦！”美愉甚至同意起她当初的挑三拣四，“至少你现在挑到了一个万中选一的，还好你当初没像我们糊里糊涂地把自己给随便嫁了，现在遇上了严立衡你可得好好把握啊！”
荷珊没有去解释自己和严立衡的关系，只是所有人都很直接地联想过度，这没有什么不好……反正她的生活还是照旧，照样的空白着。
一个人坐在空白的屋子里，习惯了不开灯，电视机的萤光幕一样提供光线映照……
《城市》里的女律师买了一间房子，在搬进那屋子前邻人告诉女律师之前住在这儿的独居老妇人过世后，因为没有人喂食她养的猫，所以当其他人发现她的尸体时她的半边脸已经被她所养的猫给吃了……女律师不小心在自家受伤，第一件事竟是拼命地倒着猫食给她所养的猫咪，只怕自己遭遇不测后猫儿会一样吃掉她的脸，上医院时院方请她填写紧急联络人，她竟发现自己没有可以填写的对象。
多悲惨……荷珊将头埋进腿间，她的遭遇和那位女律师相同，真的当她认为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可以自立自强的时候，她竟然发现自己孤独得撑不起那片名为寂寞的天。
回想起胃痛的那天，若不是严立衡就在她身边，那时候她该怎么办？
从来没有遇过那种疼痛的她一开始甚至连那是胃痛都分不清楚，荷珊开始怀疑起自己真有能力可以独立生存吗？
这些事她以前怎么没有想过？她总以为自己可以做所有的事情，甚至连粗活她都认为自己可以胜任，可是她却忘了如果有哪天，她自己失去了能力……又该怎么办？
而她……甚至没有半个人可以依靠，这种恐惧在寂寞的夜里漫延的速度出奇的快速，荷珊越想越不对劲！
套上了外套，抓起了钥匙，她想起了社区的入口处还有一家二十四小时的药店，即使时间已经将近午夜，她还可以找到一些胃药之类的东西才对，即使她现在并没有胃痛的困扰，但是她想买到那可以止疼的药剂，免得哪天她又胃痛了，却什么办法也没有。
多按了几次电梯的按钮，仿佛这样就可以让电梯跑得快一些，眼看着电梯的数字跳动，她的心情却直往下坠。
? ? ?
电梯门一开，她焦虑的表情全落进了严立衡眼里。
显然荷珊也没有想到她会在这时候遇见他，他们两个若有一人有意要避开彼此是件非常容易的事，严立衡出入一向自己开车，而一回到社区里也是直接驶进地下室的停车场，而距离他的公寓那端有另一台电梯，两人甚至不可能有搭到同一部电梯的顾虑……
“那边的电梯出了点小问题。”严立衡主动替她解除了疑虑。
荷珊垂下了眼，只是轻点了一下头，一等他步出电梯，她也跟着闪进了电梯里，不发一语迅速地按下了电梯里的按钮，她有些烦躁地等着电梯门缓缓合上，当门关上的时候她知道严立衡仍站在电梯前……
快步地走进药局里，荷珊选了一个小型的急救箱，还有各厂牌的止痛药，甚至鸡精、维它命C片，连保肝丸她都没放过……近乎疯狂地采买了一大袋的物品，付完了账提着沉重的购物袋回到公寓里，心里的空虚像是被填补了一样，连心情也不再慌乱。
不过当她发现严立衡站在她的公寓门口前时，荷珊的心情马上又跌进了谷底。
严立衡看着她手上提着药店的袋子，眉头微蹙地问道：“你是不是又胃痛了？”
荷珊戒慎地望着他，轻咬着下唇摇了头，掏出钥匙开门。
她知道严立衡一定会跟在她身后进门，但她已经不再怕他了，反正就是吻而已，既然那一段已经过了，现在严立衡对她而言已经没有威胁性。
“为什么要大半夜跑去买这些？”
严立衡察看了一下袋子里的东西，再回头看着她的表情，他一眼就看出荷珊的神情怪异。
荷珊只是耸耸肩，不打算开口说话，打开矮柜，蹲下身子将买来的东西一一地摆放到柜子里，一面查看这些东西的保存期限。
既然她不说话，那只好由他来打开她的话匣子，坐进她的沙发里，严立衡注视着她的表情变化。
“你今天有点沉默。”
荷珊的模样一如以往，脸上没有半点残妆，看来清清爽爽，而她的唇依旧保持红润的色泽，只是她脸上的小寂寞扩大了，眉宇之间都显得死气沉沉。
“我一向都这样。”她连声音都显得没力。
就像是帮自己找一些事做，荷珊打开一罐维它命C，看着包装上写的字样，塞了一片到嘴里……
酸溜溜的感觉马上化满了她的嘴，呛着了她的鼻子。
她竟然觉得有些鼻酸，分不清是自己太过孤寂，还是因为严立衡就在她身边的关系，这几天以来她一直能像往常那般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对了选择，也许谈个小恋爱并不如她想象的那样糟，这几年来她固执地排挤异性，以为自己这样一来就可以不为情爱活得潇洒，但真的做到了……她却发现自己一点也潇洒不起来。
也许是过去她的生活里没有发生任何困难，她没有生病，甚至没有需要别人照顾的时候，所以她认为自己不会有那么虚弱的一天，真的胃疼了一次，她才发现原来有个人在身边……即使那个人是严立衡，都好。
她到底是怎么了？
“你一个人生活很久了吗？”她低着头突然冒出了一句。
“嗯……十几年吧！”严立衡想了一下，打从求学时代他就搬到外头一人独居，而他喜欢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
“其实问你应该也没用，你应该不会让自己寂寞太久。”
荷珊突然觉得自己问错了人，像严立衡这样的男人根本不会有什么寂寞的时候，只要他发出个孤独信息，随时会有女人扑上前去帮他排解才是，他根本不需要担心。
“你呢？”
“我怎么了？”荷珊反问他。
“你看起来一直都很寂寞。”即使活在这城里，她的心一直不在这儿，好几次荷珊看着他的时候，严立衡都觉得她看的不是自己。
“那是因为我喜欢这样。”荷珊简单地答道。
“没有人喜欢寂寞。”
“那会不会是你认识的人不够多？”
“你今天怎么了？”
“我一直都这样。”荷珊再度重申，她没有什么不同，而严立衡更不了解她以往是怎么样的人，她一直都是这么不冷不热，她一直对所有事物都兴趣缺缺，她一直都不是一个有趣的女子！
“我倒觉得不是。”
“你以为你有多了解我？”荷珊不耐地回头望着他，“我不是你认识的那种人，我的生活就是这样无聊，我没有关心的事物，我没有崇高的理想，我甚至连晚上睡觉都不做梦，我只是活着而已！你不能强求每个人都必须活得跟你一样多彩多姿，那并不是我要的生活！”
“你要的生活就是这样？”
严立衡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三番两次地找上她，但是巩荷珊并不是那种可以平凡得起来的女子，她却甘愿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像她这样的人可以找来好几打的爱情敢死队为她做牛做马，可是她什么也不要，就这么整天窝在屋子里，过着和坐牢没两样的日子。
“你故意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城堡里，你分明就活得不开心，难道你真以为会有王子救你吗？这年头没有王子的存在，每个人都有缺点，不可能有一百分的人存在，难道你不懂吗？”
“我懂啊！”荷珊的眼里满是失望，她不是老早就接受这状况了吗？“你看不出来我了解这道理吗？就像我明明想吃一盘炒面，你端了好几盘牛排来，我就是不想吃，你也不能逼着我硬吞下去不是吗？”
“那是因为你还不够饿。”
“你何不干脆说我太挑食！”荷珊没好气地回道。
算了！跟这种男人讨论下去没有结果，也许一样是单身，但是想法根本无法沟通，严立衡张口就有美食可吃，他从来都不会饿着，他不能用他的来者不拒来看轻她的宁缺勿滥。
“你是不是该回去了？”望了眼时钟，时间老早过了午夜，他拖到这么晚才回家，可见大野狼今晚是吃饱了才回家。
“你要赶我走？”
严立衡觉得这实在不是自己的风格，几次进出巩荷珊的住处，除了一个亲吻以外，他却再也没有其他获得，尤其她还是个容易让人垂涎的美丽女子，这实在和他往常遇见的女子不同。
“不然呢？”荷珊狐疑地望了他一眼，心想他该不会还有其他的企图吧？
“荷珊，你不能否认我们亲吻过彼此。”
“不！是你吻我。”她必须严正地说明。
“但是你喜欢我吻你。”
“那……那又怎么样？”好，她可以坦白点！既然严立衡已经吻过她了，她也不用再伪装下去，荷珊并不否认那个亲吻很甜美，但她还没丧失理智，她可以接受他进到自己的屋内，像个情场胜手般地和她交流男女交往的不同看法，但是严立衡没有立场要她全盘接受他所谓的情爱观念，“那让你为难了吗？还是让你爱上我了？”
荷珊并没有错失严立衡眼里流露对于自己的好感，她知道这点，她甚至很清楚许多男人看着自己的时候都会露出那种眼神，她可以分辨得出来，拒绝感情并没有让她丧失感应。
“这的确让我为难了，但是还不构成让我迷恋你。”
严立衡发现她果然相当聪颖，但是他不能了解荷珊为什么要如此排斥自己，想想他严立衡也没有什么缺点不是吗？
“我无意令你为难。”荷珊停止了整理的动作，将自己所买来的所有物品全塞进柜子里，并关上柜子的门，站起来面向他，“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我想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应该忙碌于你的生活、你的爱情、或是你的工作，你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我这种人身上。”
严立衡跟着站起，低下头无言地看着她……
他很清楚荷珊话中的意思，有时他也不了解自己在做些什么，回到家他总是习惯性地走到窗边，望向她这头来，猜想她在做些什么，即使她不曾再将窗帘拉开过，但是光是看着屋内有电视屏幕闪动所映照出的光影，知道她在，这也能让他感到满足。
可是……他却不了解，区区一个这样无趣的巩荷珊，到底哪里吸引了他。
他一直都认为这样的女子无聊保守，自我到极点，但是真见了她的时候，他又忍不住想去诱发她表现出另一个不为人知的面貌，他大可离她远些，比她风趣幽默可爱的女子倒处都是，他何必屡次上前找她？
可是当她就站在自己面前，用她那失望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严立衡倒是了解了原因……
“我记得你说我的眼神不对劲。”
“然后你偷了我的吻。”她可没忘了那件事，而且她不会再让这件事发生第二次。
“你不觉得你的眼神也很糟糕吗？”严立衡伸手捧住她的脸颊，用拇指滑过她的眼睛下方。
“为什么？”
“你看着人的时候，尤其是男人……相信我，很多男人是不能接受这种失望的眼神的。”
“我没有。”
“你想想……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面对着像你这样的女子，大部分的人都是充满了信心想赢得你的注意，可是当你看着对方的时候，却只露出了失望的表情，这是不是有些残忍呢？”
“我没有办法控制我的眼神，我更没有办法去更正你的想法，我没有那个意思……”
不是这样的，她并没有想过自己的表情泄露了什么，荷珊垂下了眼，想挥开他停在颊边的手，但她的手却被他一把拦住。
“你不知道这对人有时是种挑战吗？”
“我并不想挑战任何人……”严立衡应该知道的，她的生活就是如此，她已经尽力地隐藏起自己，努力地断绝和外界的交涉，为什么他还要把这种罪名挂在她头上？
“荷珊，有些事不是你躲开了就没事了。”
“那你要我怎么做？”到底要怎么做他才肯离她远一点，难道严立衡要她搬离这里吗？她好不容易才买下了这房子，她不是严立衡，他有钱有势想到哪去就可以住到哪去，但她不是啊！她没有那么多的本钱可以任她来去自如，“你要我搬走吗？”
“你真是驼鸟心态……”
严立衡发现她根本毫无战斗意识，每次讨论到最后就想溜，好像头一蒙起来那些事就不存在一样。
“我只是很清楚跟你这种人对打，那对我一点好处也没有。”
“真要对打，那我希望场地能选在床上。”他话才一说完，荷珊马上往后退了一步，还好他及时拉住了她，才没让她真的跑开，“我开玩笑的……你别老是这么紧张好吗？”
“别吻我！”他又露出了一样的眼神，她马上提出警告，同样的事她不想再发生第二次。
“好吧……”严立衡不情不愿地同意，“明天晚上我煮东西给你吃？”
“不用了，我自己会煮。”荷珊想也不想地拒绝。
“那你不介意帮我煮一份吧？”
“我介意。”
“好吧！”严立衡补了一句，“反正你知道拒我于千里之外的后果会是怎么样。”
他该不会再送八束白玫瑰到公司去吧？荷珊眼里露出了不安。
“你老是威胁我，总有一天会不管用。”
“但是现在很管用，不是吗？”严立衡倾身对着她微笑。
两人的距离拉得很近，看着他脸上的笑容，荷珊可以感受到他的快乐，可是她却笑不出来，这总让她觉得很怪……她习惯了一个人吃东西，一个人生活，突然闯进一个严立衡要和她一起行动，这太不寻常了！
“要我到公司接你一起回来吗？”
荷珊惟一能做的只是摇头，他的声音变得太过温柔，她连反驳的意愿也跟着消失。
“那我陪你一起去买菜？”
“为什么要这样……”
他没有必要接送她或陪着她，严立衡应该有许多其他的事得做，就像今晚他不也是忙到三更半夜才回来？为什么他要把时间浪费在她这种无聊的女人身上。
“只是想，没有什么为什么。”严立衡侧着头想了一下答道。
“哦……”其实她已经被严立衡搞迷糊了，尤其是他现在看着自己的样子，总让她觉得好像要发生什么似的，他该不会又……“你说不会吻我的。”
“你知道亲跟吻是不一样的对吧？”如果他上次示范得够清楚的话，她应该明白其中的不同。
荷珊只是点头，接着便发现他在自己粉颊上落了一记亲吻。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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