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娘砰地一声将屋门锁了，栓子愤愤地骂道：“什么婆婆，什么儿媳妇，真是媳妇跟婆脚。不进屋就不进屋，离了那张破床，我又不是睡不着。”骂完扯了块麻袋片子，铺到西厢房的地上，以手做枕。
芳草，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
能来，能来，我还盼望着你来呢。
你怎么在这样的地方睡觉？
被关在了外面，不让进屋。
为啥呢？
说来话长呀。我也不知道哪来那火气，把金凤打了，我娘又把我打了。
不用伤心，我陪你睡。说完，芳草竟然就脱了衣服，漏出大红的乳罩，那乳罩像斗牛士手中的红布，栓子见了就像一头疯狂的公牛顶了上去。
拱怂啥呢？拱怂啥呢？忽然有人把他从怀里推出去。
栓子定睛一看，是爹胸前围了块大红围巾，爹，你怎么来了呢？
爹想你呀，爹想你们想得睡不着。
你不是早死了吗？
胡说，爹没有死，爹还活得好好的呢，就是诸事不顺呀。爹说完，就把那块红围巾围在了栓子的腰里，说，栓子，走两步，让爹瞧瞧，腿脚利索了吗？
栓子就张开双手，像周岁的孩子一摇一摆地在爹的牵引下走起来。一步，两步，栓子一直走到后街的超市，栓子就奶声奶气地跟爹说，爹，我要糖。
栓子，爹给你买。栓子爹转身就进了超市。
栓子就在外面等呀等呀，可是再也没见爹出来。栓子就在外面喊，爹，爹！可是那声音好象冲不破喉咙，任他怎么叫，就是喊不出声。
爹——爹——喊出声，栓子也就醒了。看外面天才麻麻亮，大概鸡叫了第二遍，栓子就起来了，梦中的情形依然那么清楚。他咂摸其中的味道，难道爹真的没死？还活着？要不忽然托梦给我做什么？不行，今天必须去超市看看。
这个夜晚，和栓子一样离奇的还有银换。白天，她拿了一张照片回过家。问娘，行吗？
娘说，一看，这孩子就像个嘎哒剪子，瘦得跟猴似的，不抗折腾。坚决不行。再说了，还是个**的，以后，转业回来，他们家有炮还是咱们这里有炮，找个工作也难。还有结婚后照看孩子的问题。所以坚决不行。
银换说什么也没想到在公安局长的家里见到当年的小伙伴毛孩，毛孩来的那天，银换正好和豆豆在折纸，废旧的挂历摊在地上，折一只小船，让它满载苦恼和不幸离去；折一只幸运星，祈求幸运时常伴随左右；折一只大青蛙，呱呱叫着逮害虫；折一只花篮，盛满爱情的花束。就在折到花篮的时候，银换忽然想起，她刚谈恋爱那回儿，恰逢2月14日，她就接到他送来的一个大花篮，红色的玫瑰饱满，鲜艳欲滴，那个花篮放在宿舍的窗台上，呆了有一个月，她一直向里面浇水，玫瑰送她温馨和幸福。当作背景的富贵竹，在花儿枯萎的时候，竟然生了根发了芽，再从花泥里面拔出来，已经很费劲。索性，在扔掉其他花之后，那个花篮里面只兀立着那棵富贵竹。爱情没有了，富贵谈何而来。银换有些扫兴，于是和豆豆说，不要谈爱情，爱情是吃人的东西。豆豆若有所思地说，都是人吃西红柿，人吃黄瓜，人吃月饼，爱情吃人，就像那些吃动物的植物吗，一下把昆虫包起来，盖子一下合上，是吗？
银换似是而非地说，是，又不是。
这时，门开了，于叔叔领着一个小伙子进来了，一进门，就叫银换，银换，做几个菜，招待客人。
于叔叔进门后，两人就在客厅里唠起来，于叔，咱们有几年没见了。
可不是吗，有些年头了。自从上次你跟你爸来我这里说要去部队，这一说十多年过去了。于叔叔给毛东倒了一杯水说。
于叔，我没辜负你的期望，这次回到地方，还请你多照顾。毛东喝了一口又把杯子放回原处。
当然了，我最关心你的个人问题，怎么样了？原先，我听你爸说，你的个人问题出了点问题。于叔点了一只烟，又递给毛东一根。
过去的就不说了，个人问题一直悬而未决。毛东吐出烟圈的时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乎闷在心里的所有的事情一口气全吐出来了。
于叔本来好意，这下钩起了毛东的伤心事，毛东立刻低下头，不停地抽烟，抽得最后咳起来。
吃几个水蜜桃吧，甜着呢。你看，原先的桃子都是下霜的时候才下，现在四季都有时令水果，水果都能反着季节长，难道人过去的事情就不能忘记吗？过去的就过去吧，别老是记在心上，也都怨我。打住，以后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看银换已经上菜了，于叔赶紧掐灭烟头，刚才银换收拾了废旧挂历赶紧进厨房顺菜、做菜。几天了，银换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差事。有的时候，方阿姨让她歇歇，她也不闲着，帮着干这干那。说，不累，闲着也是闲着。晚上躺在舒适的床上时，她又想，人生也不是一片黑暗，现在，不是又开始了新的生活吗？于叔叔一家对她这么好，方阿姨给她买了一套套装，出了这个门，穿上那套套装，没人知道她是个保姆。而且，几次，方阿姨一家参加聚会还带了她一起去。没有大人在家的日子她和豆豆简直回到了童年，玩什么做什么都是她说了算。而且，小时候，她没有玩过的玩具，现在，都可以得到补偿。一好换一好，好心报好意。又怎么能辜负人家的好意呢？所以，一起床就忙个不停。她最大的长进就是学会了听话和放屁。
家里没什么好菜，就将就着吃吧。于叔叔夹了一筷子放到嘴里咀嚼起来。
烧茄子最好吃了，小时候在小镇，乡亲们就是给我们家送茄子，当时妈妈就变着花样做，这顿饭炒着吃，再一顿拌着吃，我最爱吃的是放上糖有点甜的烧茄子。毛东说着也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
味道怎么样？于叔叔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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