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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字出口,曲肘挺身,一个“云里筋斗”白影一闪,已翻向飞崖的断面,看来宛如一只白猿,动作十分优美、熟练。
邋遢和尚和柳马两位长老,情不由已的喝了个好。
就在柳长老三人彩声出口的同时,垂藤飞崖的断面那面,突然传来一声凌壮志的忿怒大喝。
黛凤女侠,丐帮三老,以及四大怪杰等人,这一惊非同小可,不由同时打了个冷颤,面色大变。
一声娇叱,紫影电闪,宫紫云关心凌壮志的安危,当先飞身扑向垂藤间,玉手交替握垂藤,眨眼之间,已至崖边。
紧接着,绿萍、小娟、展伟凤纷纷握住垂藤,争先向崖边荡去。
黛凤女侠一见,面色再变,不由惶声急呼:“你们不要争先上,展姑娘先,其次是绿萍,最后是小娟。”
说话之间,宫紫云已挺身翻上了飞崖的那一面。
展伟凤三人听了女侠的规定,极快顺利的翻上了飞崖的断面。
黛凤女侠即关心一群小女儿们的安危,又关心亡夫的灵墓和秘芨,因而,一看小娟翻上了飞崖后,立即飞身扑向垂藤间。
简长老和跛足道人等,虽然也都万分焦急,但处在这等天险之处,仅能容一个人过去,空有一身绝艺,却无用武之地。
他们望着交互握着的垂藤,身体空荡的黛凤女侠,看那焦急心慌的神色,忍不住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这时,飞崖断面的那一面,已隐约传来一两声金铁交鸣的声音。
简长老等人惊异的相互看了一眼,他们似乎做梦都没想到这等隐秘之地,居然有人能找到,而且早已隐身在里面了。
黛凤女侠翻上了崖断面后,紧接着丐帮三老和四大怪杰。
众人进入宽仅三尺,高约近丈的洞口后,发现洞内范围极大,是一座四丈方圆,内有第二洞口,形同一个葫芦形的双层石洞。
宫紫云和小娟、绿萍、展伟凤,手横长剑,俱都堵在第二座圆形洞口前,正神情紧张的望着里面。
黛凤女侠已经不见了,想必是已进洞内,而这时,急旋的破风声和金铁击石声正由洞内传来。
简长老和跛足道,穷书生等人,飞步奔了过去,几乎是同时急声问:“丫头,里面是什么人?”
宫紫云闻声回头,惶急的回答说:“是大河教主邱铜川!”
大头矮脚翁一听,怪眼一翻,怒声说:“这个老水怪掉进枯井里还没有死吗?”
说话之间,众人已至洞前,举目向内看,只见正中一座以青石砌成的圆形石墓上,正立着一个骨瘦如柴,身穿黑衫,手横一根蛇头杖的阴森怪人,果然是大河教主邱铜川。
邱铜川发髯如银,无风自动,一双大眼,光明如灯,正凶残紧张的盯着手横“穹汉剑”的凌壮志,似是有欲搏斗。
凌壮志剑眉如飞,俊面铁青,他怒目盯着邱铜川,久久不敢前扑,看他欲痛又止的情形,似是有所顾忌。
黛凤女侠,粉面苍白,悲痛的立在一边,面对亡夫的灵墓而不能放声痛哭,她这时内心的痛苦,决非局外人所知。
简长老等人看罢,不知凌壮志为何不冲上石墓搏杀!
继而一想,恍然大悟,凌壮志必是崇敬恩师,而不敢踏向灵墓,同时,也怕邱铜川的鲜血,由石缝中漏下,又沾污了恩师的尸体。
就在这时,蓦间邋遢和尚哈哈一笑,越众向前,笑声说:“我道是什么三头六臂的大人物,原来是你这老水贼邱铜川,有骨气的滚出来,和我秃头大战三百回,何必站在人家的坟头上称英雄。”
邱铜川一言不发,仅不屑的望着邋遢和尚,沉哼了一声。
大头矮脚翁断定邱铜川已看出凌壮志的顾忌,因而一直立在石墓上不下来,于是灵智一动,仰面哈哈一笑说:“老水贼,你一生作恶多端,杀人无数,害苦了黄河两岸的善良百姓,我们四人虽然早想杀你除害,可惜没有一人会水功,如今,你自投罗网已成了瓮中之鳖,可谓是天理报应,我大头劝你,识相些,快上来和我们秃头放手一搏,你胜了算你命大,我们决不再为难你,否则,你是自己找死,那时便悔之不及了。”
邱铜川仅冷冷一笑,动也不动。
大头矮脚翁见邱铜川,不理不睬,看来毫不生气,他胸有成竹的一笑,即向立在洞口的万绿萍漫不经心的一招手沉声说:“丫头,你过来。”
万绿萍不知何事,翻腕收剑,急步走至矮脚翁的身边。
老水怪邱铜川,闹不清大头鬼搞什么把戏,瞪着两只铃眼,一瞬不瞬的盯着万绿萍和矮脚翁。
他的神色非常慌急,同时也充满了迷惑,但他对手横宝剑,畜势待发的凌壮志,仍极注意。
大头矮脚翁一俟万绿萍立稳,立即沉声说:“丫头,把你的绝活施展一下,给这老鳖看看。”
如此一说,全洞所有的人的目光,俱都集中在万绿萍的身上。
因为在场的人,除了简长老和展伟凤外,大都知道万绿萍习有“奇门遁甲”中的神奇绝学隐身术,但是任何人没有亲眼看着她将身形隐去,因则,每个人都以惊异好奇的目光望着她。
万绿萍娇靥微红,略现难色,但看了一眼悲忿焦急的凌壮志,杏目一闭,双袖一拂,众人的两眼一花,立在矮脚翁身边的万绿萍,顿时不见了。
黛凤女侠,小娟等人,虽然心中有所准备,这时看了也不禁面色一变。
简长老和展伟凤,立时看呆了。
老水怪邱铜川,何曾见过这等神奇绝学,顿时愣了,紧接着,双目一亮,暴喝一声,飞舞起手中蛇头杖,立即护住前后左右。
到那时,杖影如山,劲力呼呼,只见杖影不见人影。
矮脚翁一见,极为得意的哈哈笑了,同时笑着说:“老鳖贼,别紧张,我干女儿还立在原地。”
邱铜川那里肯听,将一柄蛇头杖,仍然飞舞成一团杖影,将周身防护得密不透风。
邋遢和尚哈哈一笑,讥嘲的笑着问:“老水鳖,即使你的内功天下第一,这样施展下去,仍免不了真气枯竭,活活的累死在此地。。”
话音未落,如林杖影中,突然暴起一声震耳厉喝:“鼠辈,老夫和你们拼了!”
厉喝声中,飞舞着一团杖影,挟着一阵轻风,直向洞口的邋遢和尚等人,凌空扑下,声势惊人,猛不可当。
邋遢和尚,跛足道,以及穷书生,简长老等人,俱都拥在洞口,似未料到邱铜川有些一招,加之对方凌空而下,应声而倒,骤然间俱都无法还招。
宫紫云、小娟、以及展伟凤,三人虽然手持长剑,但身立于前有跛足道等人,同样的无法施展。
邱铜川何等人物,足尖一点地面,再度大喝声,飞舞蛇头杖,趁势向崖边洞口扑去。
万幸柳长老立在崖边洞外,闻声探首一看,大吃一惊,面色立变,暴喝一声:“老贼那里走!”
暴喝声中,运足功力,手中打狗棒,一式“横扫千军”猛向飞扑而出的邱铜川拦腰扫去。
大河教主邱铜川,领导黑道数十年,各派掌门尚且未曾看在眼里,怎会将丐帮的柳长老放在心上。
这时见柳长老一棒扫来,顿时大怒,手中蛇头杖,疾演神针定海,企图将柳长老奋力震开,便可一跃下崖。
铮的一声轻响,接着一声闷哼,柳长老虽然运足功力,但仍被震得一连后退了三步,踉跄的身形,险些跌下崖去。
就在这相接一击的瞬间,一声娇叱,紫影一闪,宫紫云已仗剑拦在崖边洞口前。
紧接着,一声娇叱,飞身扑前,玉腕一振,疾演太虚九剑,挟着一片翻滚匹练,径向邱铜川卷去。
大河教主邱铜川早在榆社破庙内,即见过宫紫云以太虚九剑,连杀“大河五虎”的骇人声势。
这时见宫紫云挥剑杀来,心中又惊又急,加之一冲未曾跃下飞崖,方寸不由大乱,但他仍奋起余威,厉喝一声,蛇杖猛力击去。
紧跟而出的凌壮志,深怕宫紫云产后虚弱,不是邱铜川的对手,不由高声疾呼:“姐姐快退下!”
下字方自出口,身形尚未前扑,蓦见金铁一声轻响,溅起数点火花,邱铜川的蛇形杖已应声而断。
邱铜川大吃一惊,面色大变,趁势一声“狮子吼”低头躬身,猛向宫紫云的小腹撞击。
宫紫云作梦也没想到邱铜川会以头撞她小腹,一声娇叱,长剑猛扫而出,身形本能的向后飞退。
邱铜川不愧老奸巨滑,久经大战的老贼,这时,见宫紫云飞身后退,趁着躬身猛撞的冲势,身形一斜,足尖一点,快如脱兔般已到了崖边。
众人一见,心知要糟,不由齐声吆喝。
就在众人慌急,邱铜川身形已到崖边的同时,蓦见洞外人影一闪,脱口一声大喝:“最后一关还有俺马老三!”
三字一出口,手中的打狗棒顺势一招“松下扫雪”猛击斜飞而出的邱铜川。
蓬的一声大响,一声凄厉的惨嚎,邱铜川的横飞身躯,直向崖外射去。
简长老,跛足道等人急步奔出洞外,低头一看,一点黑影,挟着一声悠长的惨嚎,翻翻滚滚已坠入百丈下的云雾中了。
邱铜川的身影已消失了。但他那声刺耳尖嚎,仍在云上飘荡着。。。
凌壮志无心去看邱铜川坠下万丈飞崖的情形,折身奔进洞内石墓前,他满面泪痕,惶急的绕着石墓察看,发现石墓和他下山时,丝毫未曾改变,因而宽心大放。
黛凤女侠和紫云、小娟等人也急急的奔来,女侠一见绕墓察看的凌壮志,立即含泪的戚声问:“志儿,这里面埋葬的可是你师父?”
凌壮志流泪应声是,接着屈膝在墓侧。
黛凤女侠,满腔悲痛,急步扑至近前,双手抱墓,放声痛哭,缓缓跪了下去,埋藏在心中二十年的伤痛悔恨,尽在痛哭中发泄出来。
宫紫云最为悲伤,想到自己在襁褓中坎坷遭遇,想到母亲飞花女侠的落发为尼,不禁悲从中来掩面大哭,抚墓跪在一侧。
叶小娟依着宫紫云下跪,也将娇靥埋进一双玉手内,哭得悲切切,展伟凤、万绿萍也泪痕满面,依跪在紫云小娟之后。
凌壮志想到恩师五年殷殷授艺,谆谆教导,和为栽培自己而真力枯竭气绝的情形,不由目注自己亲手砌成的石墓,悲痛欲绝,泪如雨下。
这时,丐帮三老,四大怪杰,七人已闻声奔来。
七人看了黛凤女侠等人的悲伤情形,想到石墓中躺着自己的好友,俱都摇头悲叹,泫然落泪。
邋遢和尚和跛足道,分立在墓前左右,一个合什,一个稽首,立即朗诵起经来,令人分不出,他俩是唱是哭。
柳马两位长老,即将背在身后的香烛纸钱解下来,柳长老将香交给简长老,立即燃起白烛,马长老就在墓前焚化纸钱。
简长老立在中央,穷书生和大头翁分立在两边,三人同时焚香公祭默默致哀。
一座清爽静寂,隔绝尘烟,高达万仞之上的飞崖洞府,顿时之间,烟雾缭缭纸灰飞扬,烛光摇曳中,挟杂着哭声诵经声,整个洞府内,充满了哀伤气氛。
凌壮志痴呆的望着石墓,泪下如雨,他已听不到师母黛凤女侠和爱妻宫紫云等人的痛哭声,他的思想,完全沉沦在往事中。。
他似是看到仰面倒在石墓内的恩师叶天良,那身褴褛衣衫满脸的胡须,残断的四肢,精光闪射的双目,还有那本“四大恶魔”手著秘芨。
一想到那本秘芨,他不由想到丐帮弟子的报告和外界的摇传,以及打下飞崖的“大河教主”邱铜川。
他想到未来秘芨关系重大,以及整个武林的安危祸福,不由流着泪悚然的惶声说:“师父,志儿安然回来了,以及在您老人家的英灵保佑下,拜见了两位师母找到了娟姊娟妹,‘金刀毒燕’‘铁弓玉环’以及‘乌鹤’恶道‘金艳娘’均已先后授首,如今最令志儿不安的是那本秘芨。。。”
凌壮志说至此处,不由机警的看了一眼全洞的人。
邋遢和尚和跛足道,神情肃穆,正在合目诵经,简长老上香已毕,和穷书生正在劝慰哀痛欲绝的黛凤女侠。
柳马二位长老,正将两包纸钱焚化,大头翁和绿萍展伟凤正宽声劝哭声嘶哑的宫紫云和小娟。
凌壮志见无人注意他的言语,因而流着泪机警的继续说:“如今,宵小蠢动,暗踩志儿学艺的洞府。。。那本秘芨,志儿已遵嘱放在您老人家指定的地方,祈望您老人家,英灵护佑,不要落入那些野心勃勃,狂徒之手。”
祈祷完毕,发现洞中已没有了哭声,黛凤女侠和爱妻宫紫云等人,均已立起身来,邋遢和尚和跛足道两人,也诵完了经,正围着黛凤女侠,谈论事情。
蓦闻邋遢和尚嚷着说:“人死不能复生,活人哭也没用,烧过了香纸,念过了经,他升他的极乐世界,我们回我们的阳世人间,从现在起,大家都应该节哀保重。”
又见大头翁,大头一幌,笑着说:“秃头的话最豁达,即然想得开,我们就走吧,免得在此见景生悲,望墓落泪。”
说此一顿,突然瞪着凌壮志,大声说:“你小子也别尽在那里穷祷告,大家商量点正经事,也该走啦。”
凌壮志一听,举袖拭泪,随之立起,径向众人走去。
前进中,觑目一看,发现爱妻宫紫云和小娟,俱都将一双秋水般的明亮凤目,哭得又红又肿。
走至近前,只见黛凤女侠,正在举袖拭泪,同时不安的说:“如今情势如此紧张,叫我怎能放得下心,今天如非及时赶到,先夫岂不要被那老贼控墓曝尸。”
穷书生立即慎重的说:“老贼邱铜川,水功绝伦,他被志儿追击跃下深井内,自然不会淹死,不过待他逃出井来,大河教已经瓦解,据我判断,他必是悄悄南下之际,巧遇薛雄虎父子,薛鹏辉必是仗着老贼的深厚功力,打通了生死玄关,恢复了一身功力,三人潜来九华山,暗踩全山洞府,邱铜川武功高超,自是能找到此地来,至于其他人等,恐难登至如此绝险之处。”
黛凤女侠未待穷书生讲完,立即摇头说:“照此情形,我目前仍不能回金陵,邱铜川能找到此地,别的人自然也能。”
大头翁,立即不以为然的说:“这倒不见得,试问当今武林,除了一派宗师的掌门,长老们,有几人的功力及得上老水怪邱铜川?”
凌壮志见黛凤女侠要守在洞中,暂时不再转回金陵,也不禁慌了,于是,一看大头翁话落,立即恭声说:“此处为一处天然绝险之处,设非功力精深的高手绝难登上峰来,而且胆气不足,路径不熟悉,也不易进来,如果将洞口齐着边洞堵死,再将飞崖的垂藤折断,除非剑仙,绝难进入洞来。”
如此一说,丐帮三老和跛足道等人,齐声赞好。
黛凤女侠依旧不以为然的说:“斩断的长藤,总有生长的时候。。。”
凌壮志急忙插言说:“志儿每年春秋两季,均要前来亲祭恩师,那时再斩不迟。”
简长老等人也怕黛凤女侠坚持不走,立即趁势欢声说:“如此甚好,大家就此动起手来。”
说罢,三老四怪,凌壮志,立即在洞内搬运石块,并催促黛凤女侠和宫紫云四人先行离开。
黛凤女侠本待坚持留在洞内,但看了这等形势,和忧心如焚泫然欲泣的小娟和紫云,只得黯然的一叹,无可奈何的对宫紫云说:“云儿,我们先下去吧。”
说罢,当先向洞口走去,宫紫云、展伟凤、绿萍、小娟紧紧跟在女侠的身后。
黛凤女侠等人一走,简长老等人立即将洞口用石块封起来,最后由凌壮志一人,将飞崖下的垂藤,逐一斩除。
诸事完毕,在简长老等人的宽言催促下,黛凤女侠和凌壮志,才怀着依依悲切的心情,径向峰下走去。
片刻已达峰下,山区中,云雾仍重,方才晕厥在草地上的薛雄虎,这时已经不见了。
众人无心去想他是被饥饿的野兽衔走了,抑或是苏醒逃走了。
山区中,虽然光线仍然昏暗,但已听到樵夫的歌声和猎人的吆喝。
众人沿着来时的路径,展开轻功,直向山外驰去。
到达小镇,天已近午,为了让黛凤女侠和宫紫云等人,尽快的忘掉哀伤,简长老等人,也决定再去一趟金陵。
一行十三匹快马,驰出小镇,直奔东北。
这条路线,和凌壮志去年下山的路线,几乎是相同的,这在凌壮志的心中,触景忆旧,有着太多的感触。
他回顾巍峨的九华山势,云雾大部散去,嶙峋峻拔,浓郁翠黛的紫芝峰巅,已清晰可见,想到恩师孤寂冰冷的躺在石墓里,星目中顿时流下泪来。
宫紫云、叶小娟看见凌壮志流泪,两人的凤目也红了。
邋遢和尚和大头翁一见,互递了一个眼神,立即笑嘻嘻的哈哈笑骂起来,刹那间,气氛为之一变。

气氛一变,大家谈南论北,逐渐有说有笑。
到达去年凌壮志击毙三个老道的宏福镇,已是子夜三更了。
十三匹快马,洞着宽大黑暗的街道,奔驰如飞。
“如归轩”酒楼,这时令凌壮志一生难忘,与绿萍,伟凤定情的地方,已经是门窗紧闭,店伙,酒保已进入了梦乡。
凌壮志坐在飞驰的马上,情不自禁的仰首看了一眼漆黑的如归轩楼上。
往事,像闪电般一幕一幕的掠过他的心头。。。。
他想到了红光满面,神色详和的晋德大师和霜眉入须,身躯修伟的“雷霆拐”萧子清。。。
同时,他也想到了万绿萍和展伟凤,以及当时的情形!
就在他仰首上看,往事涌现的一瞬间,乌骓已驰出十数丈了。
他转首去看万绿萍和展伟凤,两人也正含情脉脉,凤目闪辉的望着他,显然他们两人,也正沉沦在往事的回忆里。
天光黎明,晓风徐吹,田野一片油绿,清凉的空气中,不时飘过一阵清草和泥土的气息。
众人一夜飞驰,决议到前面大镇上休息两个时辰。
举目前看,尘土弥漫半天,一里外的前面,似是有不少快马疾驰,看情形,似乎也是赶了一宵的夜路。
蓦闻乌骓昂首一声长嘶,其余十二匹快马,俱都狂驰如飞。
一阵飞驰,距离前面的滚滚扬尘,已经不远了,同时在飞扬的尘烟中,已能隐约看见,那是六匹高头大马和一群身穿不同颜色的女人。
追至二三十丈处,乌骓突然连声欢嘶,顿时不听指挥,越过黛凤女侠和跛足道人,宛如疯狂般,猛向前面的六骑冲去——
前面的六匹快马似是吃一惊,纷纷窜向路边,马上的男女,俱都忍不住怒喝娇叱。
旦骓势如奔电般冲进马群,突然慢了下来。
凌壮志勒马游目一看,惊喜欲狂,脱口欢呼:“展世兄,大明嫂!”
正在勒马怒喝,准备开口大骂的浑汉展伟明一听,蓦然兴奋的哈哈大笑,同时,也不解的高声嚷着问:“我的小妹夫,你怎么走了十多天的才到这里?”
大明嫂也纷纷欢声问:“凌弟弟,我那凤妹妹和萍妹呢?”
话声甫落,黛凤女侠等人已到,纷纷勒马,齐声招呼。
浑汉展伟明一见,乍然间,他闹不清这是怎么回事。
大明五嫂,早已在马上,向着这些老前辈福了福。
邋遢和尚和大头翁,同时笑着问:“大傻小子,你们星夜赶路,可是要去金陵看你们的老妹子?”
展伟明一听,顿时想起赶来的目的,立即煞有介事的大声说:“俺回到石门镇,听说老妹子跟着小妹夫一起来了,心里很是着急,所以便带了俺的五个黄脸婆去参加他们的婚礼。。。”
话未说完,众人哄然笑了,只震得群马骚动,低嘶连声,所幸天色黎明,官道上无行人,否则,岂不惊世骇俗。
展伟凤一向对傻哥哥的话不太介意,这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禁娇靥绯红。
大明五嫂,更是又羞又气,但对这位憨傻浑猛的爱夫,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跛足道被大明一说,倒提醒了他一件大事,立即笑着对黛凤女侠说:“师妹,如今诸事完,这件事倒真的早办了早了却你一件心事。”
黛凤女侠愉快的颔首说:“小妹早已有了妥善的准备,办完了这件大喜事,我还得带他们几人去看我那恒山落发的姐姐。”
如此一说,小娟四人俱都含羞带笑的低下了头。
凌壮志和宫紫云,听说即将同去恒山,两人都兴奋的笑了,除了拜见飞花女侠是他最关心的事,另一件事使他们想往的便是凌霄庵后,翠绿谷中,他们曾经渡过新婚之夜的花烛洞府。
邋遢和尚和大头翁,早已高兴的嚷着说:“我秃头大头,正感城镇无处可去,无人可聊,这次不但有混蛋小子的一顿喜酒可喝,还可再看一番黄河以北各地的宜人景色。”
简长老一听,也愉快的接口说:“你们三个老化子,俱是飞花女侠的昔年故人,此番也正好前去问候拜访,顺便视察一下北方各地的分舵。。。”
跛足道和穷书生,同时赞好,接着愉快的说:“既然如此,大家就快些赶路吧,办完了这件大喜事,大家也正好北上。”
黛凤女侠立即笑着说:“志儿他们的事,早已准备就绪,伟凤、绿萍、小娟的新房都由万老姐姐布置好了,我们大可不必替他们小儿女的事心急!”
如此一说,众人再度爽朗的欢笑了。
绿萍、小娟、展伟凤一直羞的没有抬头。
凌壮志是有了儿子的父亲作新郎,看来似乎毫不紧张,但任何人看得出,他早已乐得心花怒放。
于是,大头翁一声吆喝,十九匹快马奔驰如飞,沿着宽大的官道,浩浩荡荡,迤拉长达数十丈。
但见人沐春风,马走如龙,蹄声如雷,欢嘶连声,扬起一道滚滚土龙,极为行人注目。
越过繁昌,再奔芜湖,绕过东梁山,前面已是当涂城了。
这时,正是夏末秋初,遍地油绿,正是家民忙碌,贸易兴隆之际,因而,田野间,人影幛幛,官道上行人络绎。
蓦见马道上大头翁,双目一亮,举手一指高大的城墙以西的一方草地上,大声嚷道:“你们看,那里在搞什么鬼名堂?”
众人循着他的指向一看,只见离开官道数十丈外,依着城墙一片草地上,正围着数百人看热闹。
根据每个人脸上紧张表情,不是江湖贼斗,便是仇杀尸首。
众人急于赶路,故而无心过去一看究竟,大家瞟了一眼,继续向前疾驰。
就在这时,一声暴喝传来,围观的人,立即掀起一阵惊恐啊声。
紧接着,响起一个中气充沛的老妇声音:“你们这些该死的鼠辈,只会以多为胜。”
凌壮志看了那个凌空纤影,星目一亮,万绿萍听了那老妇的声音,脱口急呼:“啊,三阿姨!”
急呼声中,拨马奔下,径向围观的人群冲去。
万绿萍如此一嚷,四大怪杰恍然大悟,一声怪嗥,放马如飞,直奔草地!
凌壮志虽然看清凌空的黄影是谁,但他不敢吭声,同时,他也弄不清“铁棒槌”郝老妪,怎会和她发生误会?
心念间,已经拨转马头,随着黛凤女侠、宫紫云等人,驰下官道,径向草地上的人群冲去。
这时围观的人群,一见又来了一阵马匹,和七八个奇形怪状的叫花子和十数位青年英俊,美貌如花的少男少女,俱都吆喝一声,纷纷让开了一个缺口。
围观的人一闪开,小娟的凤目倏然一亮,脱口娇呼:“妈,那个穿黄衣的少女是汪丽莺姑娘!”
黛凤女侠听了这个名字,心中不禁一动,凝目一看,粉面大变,顿时愣了,但她坐下的宝马,却继续向前驰去。
只见场中十数粗眉大眼的彪形大汉,个个手持兵刃,俱都满脸凶气,正围着一个青衫俊美少年,和一个乳黄罗衣长裙的少女,黄衣少女身材瘦弱,明眸皓齿,雪白的娇靥上嵌着一张鲜红樱口,乍然看来,就是叶小娟的第二化身。
就在黛凤女侠心情惶慌,神志紊乱的打量之际,蓦见已经奔至的万绿萍,高兴的欢呼:“大阿姨,三阿姨!”
娇呼声中,飞身下马,向神色慈祥,满面含笑的简大娘,郝老妪扑去。
同时,场中的青衫少年和黄衣少女,一见乌骓上的凌壮志,双目一亮,齐声欢呼:“凌小侠来得正好。”
说话之间,各持宝剑,即向这面迎来。
围观的众人,一见奔来的马上人物,俱是场中少女的朋友,纷纷将包围的圈子扩大了准备着大看热闹。
在场中,手持兵刃的十数彪形大汉,一见马上奔来的四大怪杰,简直看到了阎王爷,个个惊得面色如土,俱都吓得魂飞天外,闪动着一双惊急凶睛,欲战不敢,欲跑不能,只是战战兢兢的立在场中等死。
这时简大娘,郝老妪,已和跃下马来的黛凤女侠,简长老等人欢声叙旧,凌壮志则忙着引见华山派的后起之秀钟明及汪丽莺。
跛足道、大头翁、邋遢和尚和穷书生,八道凌厉目光,宛如八柄利剑,分别射在十数彪形大汉身上。
四人轻轻勒住座马,缓慢的滚下马鞍,眉宇间笼满了杀气,微卷着双臂,钩曲着十指,一步一步向场中走去。
十数彪形凶汉,个个汗下如雨,浑身打哆嗦,那等凶猛的大汉,望着缓步走来的四大怪杰,俱都像耗子看见猫似的,围观的人群中,不少黑道中的恶枭这时也纷纷的悄悄溜走了。
就在这时,蓦闻寒宣完毕的简长老,高声疾呼:“四位老弟请住手!”
跛足道四人,俱极尊敬简长老,闻声同时止步,俱都茫然回首,望着简长老,不解的问:“你的菩萨心肠又动了是不是?”
简长老爽朗的哈哈一笑,说:“我老化子不是为了这几个江湖朋友,而是为了四位老弟!”
跛足道四人听了一愣,不由迷惑的说:“什么,为我们?”
简长老颔首,笑着说:“不错,你们四人俱是必须到场的前辈,怎好带着两手血腥去吃凌小侠的喜酒。”
如此一说八跛足道四人深觉有理,因而不禁有些迟疑。柳长老机不可失,立即注视十数个吓傻的彪形大汉,瞪眼厉声说:“尔等还不快滚,难道真的在此等死?”
如此一骂,十数凶汉如梦初醒,纷纷转身鼠窜,眨眼之间,消失在前面一座松林之间。
围观的人,见无热闹可看,也就一哄而散。
跛足道四人,对逃命的十数凶汉,看也不看一眼,径向简大娘,郝老妪走去。
大头翁,首先抢着问:“大姐姐一向深居简出,今天什么风,把你和三妹吹到此地?”
简大娘满面慈祥的低声笑说:“三妹十分想念二妹,特地邀我一同去金陵,路经此地,恰巧遇上那些恶棍欺辱那位汪姑娘,正好你们也来了。”
由于简大娘说话特地的压低声音,跛足道四人才发现黛凤女侠,粉面苍白,神情有些激动,拉着那位汪姑娘的手,极关切的详尽的问她事情。”
凌壮志和展伟凤和那个身穿青衫的少年,以及宫紫云等人,俱都聚精会神的围在附近听。
跛足道一见汪丽莺酷肖叶小娟的容貌,心中突然似有所悟,不由急步走了过去。
蓦闻黛凤女侠,声音有些颤抖的问:“汪姑娘的故乡即是立煜城,我有一位故人,昔年是振兴镖局的总镖头汪安宏,姑娘可识。。。”
黛凤女侠的话尚未说完,汪丽莺立即恭福,恭声说:“那是晚辈家父!”
黛凤女侠一听,面色更显得难看。
凌壮志一看这情形,心中早已明白,不由急忙恭声说:“师母,此地非谈话之所,请师母进城稍息,再问汪姑娘不迟。。”
黛凤女侠似是没听见凌壮志说什么,双目闪着泪花,痛苦的去看跛足道。
跛足道神情肃穆,看了一眼立在女侠身后,神情茫然紧张的叶小娟,即向黛凤女侠点了点头。
黛凤女侠略一迟疑,毅然一转首,指着汪丽莺,面向叶小娟,流着泪说:
“娟儿,这位汪姑娘就是你的亲胞妹!”
叶小娟一心把黛凤女侠视为亲生的母亲!这时怎经得起如此巨大的转变的打击,不由连声戚呼:“不,不。。。我不要这是事实。。。”
戚呼声中,扑在黛凤女侠的怀里,放声哭了。
简大娘和郝老妪,宽慰的说:“娟儿,这本是一件大喜事,你应该高兴才是。”
说此一顿,目光远视,似是在回想着往事,跛足道继续说:“十八年前的一天,你妈在九华山区寻找你失踪将近两年的义父突然发现山麓有人打斗,奔至近前一看,竟是一伙强盗要截你父母押迭的镖车,你妈路见不平,拔剑相助,强盗溃散逃命,那时,你母亲已因打斗震动胎气,由你妈将你母亲抱至一处山洞,生下一女,就是你,你父亲无以为报,便将你送给你妈作了义女。”
叶小娟一听,万分感激之余放声痛哭,将黛凤女侠抱得更紧了。
汪丽莺一听,原来黛凤女侠竟是她父母的恩人,立即盈盈下跪,拜了四拜,钟明是汪丽莺的未婚夫,也跪在地上叩了四叩。
黛凤女侠只得伸出一只手来,将汪丽莺扶起。
邋遢和尚和大头翁等人一见,顿时发出一阵哈哈大笑,同时笑着说:“混蛋小子,真是福星高照,半路里又认了一门亲戚了。”
说此一顿,即对钟明和汪丽莺,风趣的笑着说:“看你两人的情况,必然也是一对小夫妻,还不快上前拜见你们的小姐夫!”
说着,举手指了指凌壮志。
如此一说,黛凤女侠也忍不住笑了,小娟只羞得红飞耳后,抱着妈妈不放手,她的芳心深处,分不出是苦,是悲,是喜,是甜。
黛凤女侠立即笑着说:“四月十七日是志儿他们两人的吉期,你们就和我们一同前去金陵。”
简大良立即愉快的说:“他们两人徒步,我们两人也没有马匹,你们先走,我们跟后紧追!”
邋遢和尚首先说好,同时大声嚷道:“既然如此,后天我们金陵见。”
于是,众人纷纷上马,相继驰上官道,向着简大娘呼声后会,立即放马如飞。
众人快马飞驰中,对方才的事,俱都暗称奇迹,黛凤女侠心情尤为轻松,总算了却存在心中十八年的大心事。
一连三日,早行夜宿,这天午后,在红日西坠,彩霞漫天中,众人策马进了金陵外的西关大街口。
大街上,行人熙攘,车马拥挤,往来川流不息,虽然众人浩浩荡荡,但并未惹人注意。
进入后街不久,便为立在门阶上聊天的几个男仆发现,立即奔下阶来,俱都含笑肃立,准备接马匹。
由于马匹太多,到达门前,纷纷下马,各自拴好自己的马匹。
黛凤女侠已是凌家主母,立即肃容请进。
简长老和跛足道等人与黛凤女侠走在前头,凌壮志和展伟明居中,宫紫云和小娟、绿萍、展伟凤,陪着大明五嫂走在最后。
众人一进屏门,所有人的目光,不禁同时一亮,俱都忍不住齐声欢呼:
“大师。。。。”
只见鸡皮鹤发,老脸绽笑的铁钩婆,正陪着神色慈祥,满面红光,少林寺的当代高僧晋德大师,同时由厅内走来。
黛凤女侠等人,急步向前,热情寒喧凌壮志和宫紫云等人纷纷大礼拜见。
德高望重的晋德大师,做梦也没想到,会遇到这么多的老友,尤其失踪多年的简尚义也在场,老和尚只喜得连声低喧佛号,不停的只说:“善哉”!
一向嘻笑叫骂的邋遢和尚、大头翁,一看众人寒喧完毕,立即大声嚷着说:“老虔婆,快叫她们拿酒来!”
一群仆妇们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俱都胆子大了,闻声早已忙碌起来。
酒宴一连开了两大桌,老一辈的坐在一起,凌壮志等晚辈同坐第二桌。
于是,在纱灯齐燃,光明大放如昼的灯光下,杯觥交错,欢笑呼干,老一辈那桌上,最热闹。
一群伶俐侍女,斟酒上菜,忙个不暇,俱都累得香鬓见汗了。
这席酒,宾主尽欢,只吃到更深夜半,黛凤女侠率领着宫紫云等人进内休息。
凌壮志将晋德大师,丐帮三老,以及四大怪杰,展伟明等人,一一送入两厢休息后,他才深深的吁了口气。
他今夜喝了不少酒,已经有了熏熏醉意,脚下像踏着软软的棉花,感到有些飘飘的。
进入中院屏门,一切是静悄悄的,抬头一看,三面高楼的窗前,俱都射着极微弱的灯光,大家早已就寝了。
他孤立在院中,仰首看着高楼,不禁愣了,这时他才发觉,人人都已拥被入睡,只有他凌壮志一人尚无安身之处。
蓦然,他的星目一亮,面带喜容,似是恍然大悟,双肩略一动,飞身纵上正楼,悄悄推开廊门,蹑足走了进去。
一阵熟悉而令他神迷的淡淡幽香,立即迎面扑来,他的绮念高涨,忍不住意马心猿,他久已压抑的威武潜力,突然间冲出了他的丹田。
悄悄推开室帘一看,国色天香,绝世风华的宫紫云,正由罗幛内将首探出来,一双寒潭秋水般的明亮凤目,正惊急的望着他,同时撑臂坐起,惶急的悄声说:“弟弟,你怎的如此大胆,你不怕妈妈听到?”
凌壮志涎脸一笑,蹑足走至床前,附在宫紫云的耳边,兴奋的悄声说:
“小弟知道,今夜已满四十五天了!”
宫紫云一听,只羞得娇靥绯红,直达耳后,含嗔睇了一眼,闪身躲进帏内去了。
凌壮志愉快的一笑,扬腕震熄了香灯,脱履扑进帏内,重温那醉人的交欢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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