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突如其来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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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我出来!”
耿宇一愣,啊“是!”把号坎穿好就往外走,老亮在后边把给他预备的中华烟塞在他的手里。耿宇心里忽然一阵有一种想笑的感觉。
耿宇被带到问讯室,规规矩矩的坐在被审讯的位置上,中年汉子对面坐好,突然对他咧了咧嘴,似笑非笑的说:“我姓丛,你就叫我老丛就可以。想抽烟么?我知道你带了烟出来。”
耿宇也微笑了一下回应:“带了,您也来一棵?”拿出中华烟来打开,给管教也上了一棵,管教拿出打火机点上烟,看耿宇身上没火,就把打火机丢给他,两人长吸了一口,然后相视一笑。
管教把玩着手里的烟说:“好烟啊,可惜我抽不起。”看耿宇面带疑问,没直接回答,继续说道:“我原来也是干刑警的,后来,出了一个案子,我就不干了。”
耿宇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就顾自抽烟,摆出一幅聆听的架势。好几天没抽上烟了,抽上一口,全身通畅啊!
“我年轻的时候,脾气是比较盛的,又干了这么个又臭又硬的职业,天老大,我老二了。”
“我办案子的时候,对犯人都是没轻没重的,时间长了,就落了一个外号,‘丛阎王’,算是心狠手辣的意思吧。”老丛吸了一口烟。耿宇看他抽的比较轻,含一口就吐了出来。不是烟瘾很大的样子。
“后来,就有人对我说,得饶人处且饶人。抓住了,怎么处理是法院的事,犯人也是人,别做得太过火。”
老丛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没听那套,警察,就是抓贼的,想让我手下留情,他们早干啥去了?”
房间里香烟缭绕,老丛干脆把烟放在烟灰缸上,看着那一缕缕升起的轻烟。
“后来,有一年冬天,协助兄弟单位追逃,那个逃犯藏到了江边的一个窝棚里,被我堵住了,他就往冰面上跑,我就在后边追,为了抄个近道,我一脚踏进冰窟窿里,冬天穿的多,棉衣很快就被冰水浸透了,爬了几次,都没爬上来。其他战友都不知道,我心里想,这回完了。干了这行,就得有牺牲的准备,我倒不怕,就是没想过是冻死在冰窟窿里。我当时结婚六年,孩子三岁了,我就想,孩子上托儿所的事还没安排好呢,老婆跟我说好几回了,工作忙我就一直拖着没办。”
耿宇被老丛的故事吸引住了,虽然明知道他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可还是跟着紧张起来:后来呢?
“就在我马上要放弃挣扎的时候,那个逃犯又回来了,他就趴在冰面上拽我,我看到了希望,就又开始挣扎。结果冰面继续开裂,他也掉到水里了。”
耿宇也把烟放下了,静静地听着老丛那略带山东口音的故事。
“逃犯看来水性不错,告诉我往上爬,他在下面托我。挣扎了不知道多久,最后,他沉到水里蹬到江底,把我给顶出水面。冰下的水温,也就是零度多点,我落水的时候,脑袋沉到水里,冻的脑袋里边都疼。”
“我终于爬上冰面,两个人都没有体力了。逃犯看着我,那双眼睛很亮,很有神,就像你的眼睛一样。”
“他说:‘大哥,你是好人,犯不上为了我也死到这儿。你走吧。’我虽然倔劲上来了,非要拉他上来,但浑身已经冻得麻木了,眼睁睁的看着他不动了。”
“后来,战友们找了过来,把我俩都送进了医院,我活了,他死了。”
老丛闭上眼睛,似乎沉浸在回忆里:“这么多年了,我不知道他犯的什么罪,甚至也没有人告诉我他的名字,可是我一闭上眼睛,就能想起那双眼睛。”
“我在医院住了四个月,手脚都冻伤了,单位花了很多钱,没有截肢。老婆守着我哭了一个星期,她说,‘你要有个三长两短,让我们娘俩怎么办哪。’我心里特别疼。”
“出院以后,领导问我的打算,我说服从组织安排。不过,我想多点时间照顾家人。领导同意了,我就到了拘留所。每天按时上班,下班,张罗给孩子找托儿所,培养孩子学习,做家务。偶尔闲下来,我就会想起那双眼睛,那阵子我都想不干警察了。”
老丛捡起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后来,我认识了一个老和尚,严格说,算是喇嘛教的,没事的时候就到他那里坐坐,他也不对我讲经传道,就是拉点家常,但是心里非常宁静,所以我每当心里难受得受不了,我就到他那里坐坐,心里就舒服多了。”
“后来,我告诉他,我不想当警察了,我对自己的目标感到迷茫,当初的**都没了。他我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份福份,偶然之中有必然。做好你该做的,就于心无愧了。我说我不想打打杀杀了,想做点与人为善的事情,他盯盯的看看我,说了一句:公门里面好修行。”

“我想了一夜,我要做好这个看守,有很多人需要我的帮助。”老丛脸上带着一抹微笑,粗糙的大脸上,带着点纯真的感觉。
耿宇一直到回到监房,脑袋都是晕忽忽的,老丛明显是善意的,可是耿宇总觉得有点不对劲。还是考虑好自己的事吧。
第二天,耿宇又被提了出去,因为案情比较“清晰”,预审准备把耿宇转检察院提起公诉了。耿宇想着怎么为自己辩解,就被带到了检察院。下车进入大楼前的一瞬间,抬头看着蓝蓝的天空,耿宇忽然感觉那么渴望自由。这几天的经历让他潜意识里的暴力倾向开始抬头,他甚至开始想怎样对付眼前的俩法警,然后……
正在胡思乱想,大堂里走出一个穿制服的检察官,一把拉住耿宇,“耿宇,你怎么来了?”
耿宇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原来是大学时期的社团朋友王泽,一直热衷社会活动。耿宇在这种环境下面对故人,说不出的尴尬,王泽看出气氛微妙,就没多问他,直接问法警送到哪个办公室。冲耿宇招呼一声然后转身上楼去了。
耿宇跟着法警来到起诉二科,一个女检察员把卷宗打开,开始对耿宇核对身份,审讯笔录以及预审期间是否涉及逼供信等。耿宇一一回答,对审讯笔录中的一些疑点也提出来对检察员询问,女检察员也耐心的给他做了解答,哪些属于笔录的标准用法,哪些属于无关紧要,哪些是不利于被告的模糊说法,在抗辩中一定要注意。
耿宇暗道原来还有这么多说法,看来真要找一个专职律师。检察员核对过之后,就让法警把耿宇带到一个临时羁押室,让他等候传唤。耿宇问什么时候可以找律师,检察员说等我们研究完案卷后律师才能介入,但是现在可以开始找来作咨询。王泽打个招呼走了,现在能找他帮忙不?他是不是需要回避?给外面带个话行不行?
过了一会,法警又把耿宇带到一个办公室,戒具也给打开了,屋内除了那个女检察员,王泽也在。耿宇觉得有点感动,王泽在校的时候开朗热情,善于交际,但总给人以比较虚的感觉,一直没有深交。这种情况下能主动来过问自己的事,说明还是一个比较够朋友的人。
王泽让耿宇坐下,倒了杯水,那个女检察员说我还有几个卷要送档案室去,就开门出去了。
王泽看看耿宇的样子,笑了。
“没啥了不起地,来这里的什么人都有,机关干部、企业领导、见义勇为英雄啥地,犯到那条条上了就得进来。习惯了就不觉得丢人。”
耿宇也笑了,“你坐桌子后面不觉得丢人,还习惯了,谁一辈子能进来几回啊。”接过王泽递过来的烟点上,“我正想找人咨询呢,可就遇上你了,你怎么到这来了呢?”
原来王泽学的是财经专业,毕业后进了审计局。后来检察院抓大案要案总涉及财务内容,一开始是与审计局联合办案,后来检察院看小伙子挺有能力就商量着把人给调了过来。王泽头脑灵活又比较善于处理人际关系,一来二去就成了检察院的骨干,经常自己带个组独立办案。
“接你的案子的小张,我们关系不错。”王泽暧昧的眨了一下眼睛,“你放心,肯定不能让你吃亏。”
“那你觉得我目前应该怎么办?”
“你那卷我看了,觉得比较蹊跷。我对你比较了解,可以说有个先入为主的看法,你的性格不像能激愤杀人的。”
耿宇苦笑了一下,心说你还没看到我在牢里哪一架打的,差点就真杀人了。
“卷宗我们再看看,你把当时的详细情况,所有都能想起来的细节都跟我说说,明天我帮你找个律师,在外面也多调查一下。”
耿宇就把自己能想到的和听到的事情又说了一遍,被害人吴志秋在现场没有发现受伤,以为也是喝醉了,但因为插着管,还有保外的手续,就由该管的派出所给送到医院去了,结果第二天早上发现人死了,颅内大出血,派出所到饭店问了一圈,说是耿宇用酒瓶子给打倒的。就这么定的案子。
证物有一个带血的啤酒瓶子,上面有耿宇的指纹,有其他桌的酒客的证言,饭店服务员的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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