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前程往事）
盛夏的夜晚没有白天蒸闷，一阵阵夏风扑面而来，让人心旷神怡。
“好在来”小吃店位于上海西城区繁华街，这条街是没取错名字，的确够繁华的。从街口到街尾，不下千米长，全是各类小吃和排挡，这里的消费非常适合中等水平的市民，加上美食五花八门，故而受到广大市民的青昧。
此时浪云正坐在柜台上聚精会神地看报纸。他就是这家小吃店的老板，这家店店面不大也就几十平方，生意谈不火暴，也说不上坏，马马乎乎能糊口。
“大哥，今天怎么没看到若惜这丫头？”门口走进个大汉，手里拿着个托盘。他是店里的伙计名叫石一，一米九的身高，身材高大，宽肩膀，腰板笔直，结实得像一座石碑，举手投足间，很容易让人产生高山止仰的错觉。
浪云头也没抬：“那丫头在生我的气呢！”
“大哥，这样做值得吗？”石一话里有少许苦涩，更多无奈：“别瞒我了，这几年你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你故意疏远若惜，在她面前佯装粗辱，下流，到底是为了什么？”
浪云点燃一根烟，掩手剧烈咳嗽，原本病恹恹的脸上漾起了难得的红晕：“等我哪天离开以后，她可以从最短的时间内从悲痛中解脱出来，仅此而已。”
“大哥！你的伤......”石一当然清楚浪云说的离开是什么意思，早在十年前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当说出来的刹那，仍然有股难以言语的痛袭遍全身压得他喘不过气，饶是他是个铁铮铮的汉子也激动地身躯轻颤眼眶微红。
“石一，让你跟着我实在是太委屈你了！”浪云放下报纸，摁灭烟头：“如果这几年让你独自一个人在外闯荡，定然已经成为一方霸主。”
“大哥，您这是什么话，我的这条命是你给的，没有你我早在十年前已经死了，你对我的恩情我一辈子都还不了。”石一望着浪云，眼神里冲满了敬意哽咽地说道：“大哥，你背负担子太重了，早已经压得你心力交竭，放手吧！”
“一个人的能力越大，他背负的使命也就越大，上天已经多给了我十年的时间，我也该知足了，等我走了以后，你就带着若惜远离这里，找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好好生活。”浪云的目光变得深邃，透过水晶玻璃，凝视夏风中摇拽的梧桐树淡淡道：“树欲静，而风不止，看来是要下雨了，可惜呀可惜！我等不到暴风雨来临的那天了，不知道是庆幸还是悲哀！”
“大哥，你交代的事情我会尽力办到的。”石一虽然不清楚浪云要他离开的原因，但绝对不会问出口的，从认识浪云的那天起，在他的心里除了敬重就是绝对的服从。
“不是尽力，是一定要办到，等我走以后，你就算用绳子绑也要把若惜这丫头绑走。”浪云拍拍石一的肩膀正色道：“我与那人十年之约已经到期，不出三年，江湖必起杀机，到时腥风血雨，你人单力薄绝对抵挡不了。”
“大哥，既然如此，你何不让若惜她......”
浪云摆手打断他的话：“江湖是个大染缸，进来的没有谁能不沾颜色，从容地离开，想全身而退除非死，若惜是雨烟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肉，我只想她能开开心心平平安安的活下去，这样才能对的起远在天堂的雨烟。”话说完浪云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
夜已深，除了少许几个醉客跌跌撞撞地在街上发酒疯偶尔发出猪嚎般的声音外，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
浪云放下手里的报纸开始吩咐石一收摊，在小吃店里除了石一以外还有两个帮工，是去年从人才市场请来的，都是外地人，一个叫力东，一个叫力西是对亲兄弟，据说是深山里出来的。浪云看他们人挺老实，加是工作勤快也就收留下来，这一晃两人已经在这里干了一年多了。
“老板，”这时力东跑过来对浪云说道：“那边有个乞丐给他钱不要，只要一碗饭，现在都打烊了，加上老头一大把年纪了赶又不好赶，所以......”
“哦？”浪云来了兴趣，这年头竟然还有人要饭不要钱的，当真是希奇。这条街人多热闹，但是同样的乞丐也多，一场夜市下来少说也有十来个乞讨要饭的人，各式各样的也见过不少，要饭不要钱的当真还是头一遭碰到，一定要见识见识。
梧桐树下不知何时，坐了一个七八十岁，脸上的褶子密似刀刻的老人。浪云弯下身，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放在老人残破的碗里：“老大爷，钱难道比不上一碗饭吗？”
从第一眼见到老人，浪云就可以确定这他不是真正的乞丐，至少在这之前绝对不是。衣裳破旧不堪却洗的异常干净，白发虽然有点杂乱，却明显洗过不久，尤其是那双历尽风霜，饱尝艰辛的眼睛，绝对骗不了人。
“老朽只要一碗饭填饱肚子就成。”老人虚弱地靠坐在树脚下，张开嘴说话时，参差不齐的黄牙露了出来。
“老大爷，你先起来，蹲坐在地上多难看呀！”浪云搀扶起老人对身边的力东吩咐道：“石一还在厨房，你叫他打碗饭来，记得用大碗。”
老人右手拄着一根用木头削成的拐杖，骨瘦如柴的身躯如风中的柳叶般不停颤抖，但他依然如奇迹般站的笔直对浪云揖手喃喃道谢。
“老人家，你的腿？”浪云微微皱眉，其实他刚才隐约猜到了几分，只是因为老人蹲坐着的原因还不敢确定。
“不碍事，我这右腿呀，在几十年前打仗的时候就没了，早习惯了，以前还好些，只是现在人老了，有些走不动，实在饿得慌，才......”那老人说到这里声音嘎然而止，眼眶湿润润的，有些激动，又看了看浪云狐疑的目光，哆嗦地从口袋本掏里红色塑料皮做的小本子递给浪云。
浪云并没有接过小本子，看不看其实对他来说都是同一个结果，到是刚从厨房里打饭出来的石一顺手接了过来，翻了几页，然后还给了老人，鼻孔轻哼了一声：“这鲜红的印章真是对你莫大的讽刺。”
那瘦骨嶙峋老人也不答话，狼吞虎咽般咽下陶瓷碗里的剩饭，然后抹了抹干裂的嘴角，喃喃道谢：“你们两位真是个大好人呀！”说完，步履蹒跚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
默默目送老人离去，石一对着他的背影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他是不是一个好军人？”浪云揉了揉半睁的眼角，看上去有点累。
石一默然了一会回答：“是不是好军人我不清楚，但至少比我们优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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