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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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千工地上的人发现一个变化就是:张枫梁不再在他们打麻将、斗地主时在旁边看,在晚上梳洗后总是拿着一本或几本书到外面去。问时,说是出去转转;中午总是找一个地方写信,问写给谁,总是笑吟吟的不答;在工地上干活时往往还哼着小调,仿佛不知疲累为何物;晚上睡觉前还把收音机带着用耳塞听,一次傅家成晚上一点左右起来方便时,发现张枫梁已带着耳机睡着了,收音机仍是开的,好奇心驱使下,傅家成小心的拿起耳塞一听:听不懂,说的全是英语。
收音机是张枫梁逛街时在一个摆地摊上买的,很精致,还带有小耳机,张枫梁一看就心里一动。
小贩看张枫梁对收音机有购买的意图,便炫耀式的把收音机装上电池,打开,收了好几个电台,在有一个电台播出英语后,张枫梁已决定把小收音机买下来。
这样,这个小收音机就成为张枫梁的英语听力练习工具。
时间在张枫梁边学习边做工中飞逝,转眼已是入冬天气,郭富安开始给张枫梁讲做平墙、做楼梯、做梁柱的一些关键,旁边的王连生王师傅看在眼里,中午吃饭时间,王连生俟到郭富安身边道:“富安,我说,你教张枫梁是不是教得太快了?依你这么速度,明年开春张枫梁就可成为大师傅了。”
郭富安明白王连生所想,一般而言,学做砖匠至少要二年时间,而且还要跟师傅后面做一年工让师傅指点一年。郭富安道:“这孩子以后有出息,学东西学得快,而且肯学,象做墙,你没看他没事就拿砖在练习?象做梁垛,你看,如果现在让他做,梁垛肯定行。其实这也是我们老板张千私下里拜托我的事,让我尽快把张枫梁教出师。”
王连生心有所思的点点头。
到了年底,在一次对张枫梁讲完做砖匠的技巧后,郭富安对张枫梁道:“你现在基本上可以成为一个师傅了,所缺的不过是经验而已。我带你也有半年时间,也算你半个师傅吧,”见张枫梁张口欲说什么,郭富安手一挥,道:“你听我说完,我想你以后不一定会干这一行,但既然做,一定要做好,有的房子是虽不是什么百年大计,但房子做起来,至少是几十年。既然是房子,肯定有人住,所以房子也与人性命悠关,你干这一行一天,就要认认真真的对待一天,马虎不得。”
张枫梁听了心里颇为感动,诚恳的道:“郭师傅,谢谢你。你永远是我的师傅,你对我的好,我记得的。”
郭富安带过几个徒弟,但对张枫梁最为满意。见张枫梁如此说,从心里感到宽慰。点了点头,道:“以后要多练习练习。明天你回去不回去?”
明天就是腊月二十四,过小年。工地上的师傅们早已陆陆续续开始回家了,至于工钱,反正都是邻村,隔田隔埂的,也跑不掉。而且张千这么多年还没拖过工钱。故而留下来的已不多了,将近年关,事情都在收尾,留下来也没什么事做。
张枫梁一来是有点怕见父亲——张千说父亲从自己出来打工就一直黑着个脸,很少和人说话;二来傅秋云因为是高三班,要补一星期的课,到腊月二十三才放假;三来也是因为师傅郭富安没走,自己干脆留下来跟郭富安学点东西。
这时见郭富安问起,便道:“师傅你呢?”
郭富安道:“我明天回去了。”
张枫梁想了想道:“我明天也回家算了,”跟着犹豫了一下才有点吞吞吐吐的道:“师傅,我,你身上可有钱,先借我二百,我买点东西回家。”
做工的都是年底结帐,这是行规。
郭富安笑笑,点点头,道:“你跟我来拿。”
张枫梁来时带了三百元,打电话、买日用东西用了一百三十多元元。下午张枫梁带着借的二百元加上自己身上剩的一百七十元到街上闲逛并买东西。

买了一条红塔山的烟用去六十七元,买了二瓶泸州老窖用去五十四元。烟是买给郭富安的,酒买是买给父亲的。正想着买点什么给母亲时,隐约听到一卖服装的叫喊服装特价专卖,便循声而行。
进了服装店,见到一件蓝色棉袄,一百九十八元,很适合母亲,这让张枫梁踌躇起来:本想这次回去把上次商楼里的发夹买下来,只是买了棉袄,根本就不可能买发夹。
旁边的店员见张枫梁对蓝袄有不舍意,连忙上前搭话,说蓝袄质地如何好。得知张枫梁是买给母亲的,大赞张枫梁有孝心,并说现在是冬季,天冷,买袄送给母亲正合适,末了,道:“看你这么有孝心,一百八十元拿去好了!”
这让本就准备买的张枫梁一喜,毫不犹豫的买下了蓝袄。
回去的路上,张枫梁经过商楼时又去看了一下那蝴蝶发夹,精美的发夹仍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儿,张枫梁心想:年后来时一定要把它买下来!
回工地后张枫梁把烟送给郭富安时,郭富安也没说什么,收下了。
张枫梁到家时已近十二点。
进家门时老张头正佝偻着腰在桌边烤火边看电视,张枫梁有点怯怯的喊了声道:“爸,我回来了。”
老张头没站起来,只是瞅了一下张枫梁,鼻子里哼了一下,便继续看自己的电视。
张枫梁把买的东西放到墙根。哑女仿佛有什么感应似的从厨房出来,见张枫梁回来,惊喜之色现于脸上,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上前一步拉着张枫梁仔细端量:儿子更加壮实了!比了一下身高,儿子好象长高了。
哑女觉得张枫梁的手变得粗糙,忙低头看张枫梁的手:才半年时间,张枫梁的手竟起了一层老茧,这让哑女心疼之极,把张枫梁的手摸了又摸,看了又看。
张枫梁忽闻到一股焦味,忙对厨房呶了呶嘴,哑女脸现惊慌,放开张枫梁的手就往厨房里跑,张枫梁迟疑了一下,看了一下老张头,也跟进了厨房。
哑女正手忙脚乱把炒糊的菜盛起来,往锅里放水,见张枫梁进来,用眼神示意张枫梁到灶下把火弄小。
母子俩一边做饭一边用势聊天,哑女问这问哪,问张枫梁吃得可好,睡觉可睡得着,衣服可洗得干净,工地上的人好不好,师傅是谁……,俩人时不时露出无声的笑意,一直到一点半才把这餐饭弄好。
等菜端到桌上,老张头去取酒时,张枫梁忙道:“爸,我带了两瓶酒回来,你喝喝看。”
老张头兀自不踩,只顾自的去拿酒,等张枫梁拿酒到桌上时,老张头把酒也拿到桌上,这让张枫梁拿着酒呆立当场,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是。
老张头正欲倒酒时,手被哑女按住。
老张头抬头见哑女恳求、焦急的眼神,没出声,想了想,把自己的酒放到桌下。
张枫梁连忙把酒打开,给老张头倒了一满杯。
酒是好酒,菜比以往都丰富,都是老张头爱吃的菜,三人无声的吃着饭。老张头一杯喝完后,张枫梁小心的道:“爸,再给你加一点?”老张头不置可否,张枫梁又给老张头加了半杯。
吃完饭后,在帮哑女收拾完碗筷后。张枫梁把打手势告诉母亲自己买了东西给她,哑女好奇的看着张枫梁一眼,等张枫梁把蓝袄拿出来,哑女喜笑逐颜开,把蓝袄看了又看,才试着穿上。
蓝袄很适合哑女,哑女穿上后,显得年轻许多,哑女穿上到房里对镜子照了又照,良久才出来,出来后边脱边高兴的打手势告诉张枫梁:“袄子很好,只是颜色有点鲜。”并说:“先脱下来收着,大年初一才穿。”
看着母亲高兴样儿,张枫梁从心底里感到欢喜、快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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