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差不多。”我说：“好歹大学毕业懂点历史。”
“嘁！你那大学毕业证我还不清楚怎么来的？没事就挖空心思拍马屁讨好科任老师。最后那年要不是碰上校长搬家你能毕业？你那土证最多就值二两臭泥巴。”
我心里一惊，那天我没看见肖玲啊。大学最后一年期末统考后我终于开始发慌，要知道这时才是真正能决定你是否能顺利毕业的关键时刻，对大学学子算得上生死悠关。其实所有科目中不止英语是我的弱项，准确的说除开音乐其他随便哪一科提出来都能对我产生致命打击，但这些科目老师开考前我就已经逐个勾兑好只要进考场哪怕只填个名字就出来都会给打上个及格分，只有教数学的老头子软硬不吃刀枪不入。出了数学考室我蹲在操场太阳坝里抓儿挠鳃彻底绝望，看来只有明年回来补考了。正应了那句话：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在我死心准备搬铺盖卷走人那天老天开眼居然让我碰上校长搬家，路程不远也就从校长居住的老楼搬到学校才竣工的新楼，几十米距离。按理说校长位居校内众人之首，一呼百应帮忙的队伍理应浩浩荡荡才对，可校长不好意思开口，认为那样有损他刚正清高的形象容易让人误解以上压下甚至滥用职权，即便如此还是闻风来了十多个校内教师。我一眼就认出搬家队伍里抱风扇的是校长夫人。我把铺盖卷往地上一扔迅速冲上不等校长夫人回过神来已抢过风扇抬腿就跑。校长抱二面盆在旁咋呼着笑：瞧这年轻人手脚多灵便。众帮忙教师均纷纷道：我们都老了岁月不饶人啊！我在校长老屋里专捡个头大体重轻的物体搬，来来回回扛着物体必算准时间到校长面前晃悠，惹得校长没劲夸奖。中途有次我搬了张沙发，布制的里面填充满泡沫，看上去比我两个人还大实际上手只有半个人轻，进新楼前我在地上抓了把土灰蹭在脸上，我不承认我的卑鄙，千万年来人们为了达到目的总是不择手段，我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沧海一粟轻于鸿毛根本羞于启齿。校长很感动，亲自打湿毛巾让我休息擦脸。我很憨厚的对校长说不用，今儿毕业难受，让我再给母校作点贡献出点力。校长笑说傻孩子毕业好事啊意味你今后要走入社会自食其力堂堂正正做个人。我这次难过发自内心，读书这么多年，不说今后现在总得拿个毕业证书回去给父母交差吧。我有点难为情摸出那张高校聘用合同对慈祥的老校长说：做人得明年，数学没及格明年还回来补考，本来有个学校想聘我做音乐教师看来也泡汤了。老校长呵呵笑：我给你盖印儿签证，小伙子不错快为人师表了，应试教育难免有弊端成绩是书面东西不能代表一切，我听过你唱歌儿挺有才华教音乐应该没问题，不过要注意素质教育上也给学生做好榜样。我忍住内心欢喜呐呐道：哪儿能呢多不好。
往事令我惭愧，肖玲从我手里抢回饮料重新**吸管才发现里面已经被喝得滴水不剩。
“不堪回首啊！”我叹道，“当初少根筋偏就没想过学习知识的重要。你那天偷偷猫哪儿瞅见我抠泥巴？憋着坏幸灾乐祸吧？”
“你怎么老把人往阴暗里想。”肖玲低下头，“你还少了根筋没好好珍惜我，现在后悔了？”
网络里的壮语豪言自肖玲出现那秒就开始萎缩消逝，对面角落桌上的情侣隔着桌子正乌龟般伸长脖子在忘情接吻，我嘿嘿傻笑。肖玲也看见了他们，目光中露出温柔。
“说。”肖玲用冰冷光洁的手掰过我的头正对向她，“别打扰人家。我准备好听你说了。”
“那男的真丑。”我说。
“我来不是想听你评论别人。”
“女的不错。”
肖玲温柔闪亮的目光暗淡下去，轻声叹气道：“你在网上说什么来着？真这么难吗？”
我沉默很久，说：“都已经被你套出来又何必再问。”
“男人把爱放在心里女人把爱挂在嘴边。”肖玲美丽的大眼睛里充满渴望，“我想亲耳听你说。”
“说什么？”
“说你爱我。像网上那样。”
我目光再次游离到那对情侣身上，小声说：“现在你不是风铃。在虚拟的网络世界我才敢冒充巨人，现实里你只是肖玲而我只是个胆小鬼。”
“有区别么？”
“有，”我说：“区别在就于你是肖玲我是杨九，我们注定走不到一块儿。”
“可你后来不是这么说的。”
“后来？”我问她：“后来我醉了记不清说过什么。”
“我说的后来是我们还在网上聊天还没喝酒的时候，你说你得走了立即去告诉她你爱她。”
我捶头思考，“还真说过这话。”
肖玲像只逮着耗子的猫，“是吧没骗你。”
“人都有冲动的时候。好比这是炸药包这是引线，”我拿支烟放在酒瓶口再用火机点燃，“点燃就会爆炸。当时情况我就被你点燃了。”
“现在是不是该到爆炸的时候？”肖玲问。
“没了。”我说。
“怎么就没了呢，”肖玲指着闪亮的烟头焦急道：“引线都点燃了总该砰一声吧。”
“砰过了。”
“什么时候砰的？”
“当时。”我掐灭烟头说：“你见过几小时才砰的炸药包？敌人早跑了咱国家能有今天欣欣向荣？”
“不算，当时我没在现场没听见你砰现在从头砰次我听。”
“怪自己生不逢时吧，”我说：“好马不吃回头草。何况冲动使人糊涂说错话做错事。”
肖玲很敏感，紧绷脖子问：“回头草意义何在？”
我也发觉到这句话有些含沙射影的味道，转移话题反问她：“这次比赛依你说按照我们现有水平能走多远？”
肖玲很疲惫，重新点燃瓶口已经熄灭的响烟放到嘴边深深吸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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