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运筹帏幄之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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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赵国众臣诸将簇拥着威太后和赵王丹,登上丛台,焚香告天,向战神蚩尤献上三牲少牢之祭;同时授于乐乘将军印信和绶带,拜他为将,并命他帅军阻击来犯燕国之敌。
拜将礼成,国主威太后又在丛台之上,校阅昨日临时从邯郸地面上召点的五千抗燕之师。
看到这五千人马声势雄壮,威太后连连点头,嘴角一弯,露出多日不见的笑容。她站在丛台上,向台下众军士挥了挥手,道:“‘挞彼殷武,奋发荆楚’!我赵国的子弟们,你们的祖先从大商时代,就随商王南伐楚地;现在你们要去抗击的燕国,正是数百年前,灭我殷商的周人姬姓封国――你们不光是要为去赵国讨回公道,你们更要为你们那些为周人所害,战死在牧野、朝歌,累死在西北苦寒之地的祖先讨回公道,让他们的英灵得到安息!我赵国,我殷商烈烈先人会在天下看着你们,去吧,我的子弟们,用燕人的血,去洗刷先人的耻辱与怨恨吧!”
威太后仅仅只是利用人们的宗族观念,以祖宗先人之事,便挑起了本就好通斗狠的赵国将士们奋起一战的热情。台上之人听完威太后苍凉中又带有几分悲壮与慷慨的说辞,立刻噪动起来。也不知是何人,在众兵士中起了个头,接着威太后的“挞彼殷武,奋发荆楚”歌道:
挞彼殷武,奋发荆楚。
罙入其阻,裒荆之旅。
有截其所,汤孙之绪。
维女荆楚,居国南乡。
昔有成汤,自彼氐羌。
莫敢不来享,莫敢不来王,曰商是常。
……
听到赵国众兵那雄厚而震撼的粗犷歌声,威太后满意了。虽然身为女子,一个齐国嫁出去的赵国公主,她却对齐国充满着无限的眷恋;她恨不得借赵国之手,把曾经几乎灭亡齐国的燕国踏平――虽然她的夫家赵国也曾经是伐齐诸国之一。
台下众兵歌声振天,台上威太后精神抖擞;可是在这当头上,却有一人大汗如浆,直在敲鼓。所敲之鼓,自然不是他的那面可以调动千军万马的将军大鼓,而是那张忐忑不安的心鼓――此人便是才被拜为将军的乐乘。
虽然先有赵括给他送来的妙计,乐乘对战胜来犯燕国,也有了七八成把握,可是当他看到经过昨天一日的点集,不成才汇集一师之兵,不过5000人马,心中便焦躁不安起来。
“按这进度,一日时间,方才集得五千兵士,那等到三军之兵,约三万人集齐之时,便又过了四、五日……军行冀中燕军入侵之地,又要花上个十来日――只怕那时,冀中之地的粟麦已经把燕人养肥,而冀中的数十座大小城廓也成了我哥乐闲的战功了!”乐乘一手托着将军印,一手攥着用来调集冀中地方兵马的虎符,心中却越发不塌实起来。
各项礼仪完毕,满头是汗的乐乘立马找上国尉许历,求他速速集结各地傅籍入册的壮士从军。许历皱了皱眉,黄板牙一咬,向乐乘伸出三根手指:“三天,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集得三万精壮兵丁,交到我们的乐将军手上!不过冀中地方兵马,就只有靠你手中虎符去调遣了。”
乐乘看着许历的眼,和他对视一下,无奈道:“兵法上说,兵贵神速……此次燕军抢先攻来,已经是占得先机,可以现在时间推算,就算是我军能仓促赶到冀中,也是半月之后的事了――这仗,你叫我怎么打啊!”
许历是赵奢的老部下,自然不忍看到同为马服君一系的乐乘如此为难,于是长叹一口气后说:“乐将军你也知道此役不过是为了一郡一地的小战,所以征召的都是精锐之士,我赵国多年不战,这谁是精兵,谁是弱卒,地方上的里长乡长们,一下子也分不出来――他们也要花点时晨来挑选啊。于是这时间吗……自然就快不了。”
许历看乐乘一面沮丧,于是又宽慰道:“乐将军这差事,是咱们的新马服君,大公子赵括给您揽下来的;现在您如此难做,何不再去找他问问,兴许还有什么好法子呢!
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依我看啊,你还是去找他帮忙吧!”
转来转去,这如烫手的山芋一般的难事,又将被塞到了赵括的手中……
乐乘一想,觉得许历所言还是有几分道理,也只好纵马而行,来到马服君府中,正要把难题抛出,却看赵括兴冲冲地迎了一来,一把拉住他道:“乐兄来得正好,我正有事找你!”
说着,不由乐乘多说两句,便被赵括架上车马,拉去了紫山。
赵括引着心如火燎的乐乘,两人同乘一车,车行到地块不毛黄土,就看到一队骑兵整齐化一,身穿用整块铁板制成的,明亮如雪的白色胸甲,仰道而立分列成二行,夹道欢迎。
在乐乘虽然见识过赵括以武库铸造官之便,创出的以整块铁板锻出的胸甲,却没有看到这如此骑兵;只见众骑的胸甲明晃,又肩披垂到肘部的护膊,下身还有裙甲护卫大腿。和赵括一想自幼从戎的乐乘,马上惊叫起来:“这样好的防护,只怕是魏国的铁甲步卒都不能及吧――只是如此骑兵……不知又有如何战法?”

惊叫之余,乐乘还是知道骑兵身本就是不稳定的作战平台,是万万不可近战的道理――当然,这个道理将因为赵括“发明”的马鞍、马蹬而做出一定的修正。
“这算得了什么!”赵括自满地对乐乘笑了笑,然后立于车上,大声呼道:“李同何在,快出来给乐将军站出看看!”
“李同在!”一声答应后,这个被荀子预言将成为壮烈之士的汉子,已然是立马驻足于他的大公子面前。
乐乘又看李同,除去身上所穿精良甲衣之外,连他的战马也是马首带一马头模样的头盔,马颈处挂有扎甲,胸前札甲中央还嵌了大一块明亮的铁铠。
“这叫半身马甲,就如好良铠甲是来护卫将将一样,是用来保护优良战马的。马头之物叫面帘,马颈上的是鸡颈,胸前的叫当胸!”赵括在一边解释道,一连看着乐乘惊讶的面色。此时的赵括就算不是洋洋得意,也会被看成是得意洋洋――可是他却没有发现好友虽然惊讶,但也不至于惊讶到汗出如雨下的程度。
乐乘一面拭汗,一面顺着赵括的意思相问道:“为何不给马匹披挂全身甲胄?”;可乐乘心中却想:“陪我的大公子玩玩好了……他要是一高兴了,指不定能出个什么好点子,用来解决我当下的难题呢。”
“你以为是用四马拉的战车啊!我的骑兵可不是躲在敌阵背后,释放冷箭的射骑――他们是和战车一样,可冲锋陷阵,从敌军阵前撕开口子的新锐兵种。所以要的是和战车一样的冲击力,当然不能穿戴过重,失去了速度。”
“像战车一样冲锋陷阵?”听到此处,乐乘才真露出了诧异之色,连声问道:“也是像车兵一样,以长戟勾挂杀敌?”
“这是自然!”赵括的嘴又微微一翘,对面前李同说:“李同,乐乘演示一二!”
“李同得令!”
只见李同纵马而行,手中挥舞着长戟,时而左右挥砍,时而立马突刺。他突然看到路边有一棵碗口粗细的小树,于是把长戟一横…….只见戈风吹过,小树嘎然被砍倒在地,不过是还有一点韧皮联系着树冠和那土中的半截子树桩。
李同耍到兴处,将长戟投掷于地,把一张角弓抽出弓囊,回过身来拉弓搭箭,又将一箭射入树桩;弓强矢利,竟然把那倒霉的树桩射穿。
这还没有完,又看李同勒马回转,从腰间抽出一把略略弯曲的长刀――显然是一把知是钢还是铁制的秦钩;李同向那被他蹂躏的小树有仇似地,再次冲了过去……
电光石火、雷霆霹雳之后,小树最后的半截树桩被霹作两截。
“好,好本事啊!”看到李同那如行云流水的“演出”,乐乘现在只有啧啧称奇的份了。
可是,在那一丝的兴奋之后,乐乘又一张长冷面对着赵括:“我的大公子,我的马服君,我现在有急事求你,你这个看这些杂耍之物作什么?”
“杂耍之物……我还说把这一队私兵借你一用呢……算了算了!”赵括听乐乘一说,心中一寒,半开玩笑似地负气说道。
“赵兄,我的好兄弟……你这一队人马,不过百余骑,你借我又有何用啊!”乐乘把手一摆,灰心说道。
像所有好显摆的人一样,本想在好友面前炫耀自己“成就”的赵括,一看乐乘一张“死人脸”,哭笑不得的对着自己,也不好再把马蹬、马鞍之物的妙处向乐乘说明,更不用说介绍他是如何以水轮之力锻打出铁块钢板,进而造千年这后才装备军队的胸甲了;于是只好就此打住,装出一付很是关切的样子问道:“何事把你急成这样了?”
于是乐乘三言两话,将担心贻误战机之事向赵括坦然相告,最后还故意来上一句:“赵括,你小子害我不浅啊!”
赵括一听,自然反弹道:“我还不是在为你谋战功啊!正如先父所说:狭路相逢,勇者胜!你有我先前之策,还怕什么啊?”
“时不待我,我的大公子!你的妙计也要我军兵行到冀中才可一展啊――你现在不为将,不知为将之人的难啊!”乐乘将两手一拍,又摊开一摆,急急之声从嗓子眼中冒了来。
“如能早于燕军三、五日,控制冀中,此役必胜!”赵括又在脑中作起了算计。
“哈哈,有了!我有一个方子,可保你节省一半行军时间,刚好时三、五早时间!”赵括也是将手一拍,却在两掌相击后,合在一起,得意的搓了一下。
“何计?”乐乘如被水淹之人,看到了救命稻草,双眼直盯着赵括,发出闪烁的光。
“呵呵,乐兄听我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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