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让你笑不出来的黑色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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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议边看这章,边听《三年又三年》)
愈是繁华的城市,就愈有阴暗的一面,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一个千古不变的定律。尤其是当黑暗与利益发生交融挣扎的时候,血液里那些肮脏与淫秽的东西便会被无止境的放大无数倍。
生活在阳光下的东莞市内那些普通的老百姓,也许做梦都不可能会想到,这个曾经被评选为全国十佳卫生文明城市的旮旯一角,正在发生着惊栗与恐怖交会的一幕幕,骇人听闻的杀戮已经悄然上演,嗜血与残暴为主名词的篇章正拉开了序幕。
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血战,这是来自于雷五爷与马小凤这两头猛虎之间的战争。
凤岗商业街不远处的一条偏僻巷子内,一个满身鲜血的长毛正在拼命的奔跑着,耳边呼啸而过的不止是风声,还有开过头颅的板砖甚至是沾染满鲜血的刀子。
“别跑!你他娘的给老子站住,等会逮到你了不爆你菊花,老子就是龟儿子养的,他妈的…”长毛身后有人扯开了嗓门在咆哮着,沙哑的声音在空旷而又寂静的城市阴暗角落里异常尖锐,突兀。
气喘如牛的长毛一只胳膊狠狠的按住从腹腔中裸露出来的肠子,被人开腔破肚的他,被刺眼的鲜血染满了全身,而且仍然止不住的往下流淌。或许是由于失血过多的缘故,本来就不是很强壮的身躯随着高速地奔跑,而显得有些步履蹒跚,摇摇晃晃的他紧贴着墙壁准备稍作调整,但步履刚一停顿,冷不丁半截砖头就砸了上来,擦着他的肩头飞过。鲜血立刻又顺着他的臂膀流淌而下,染红的身子显得更加恐怖猩红。
惊魂未定的长毛回头望了望,身后那几十个杀红双眼的汉子,那股定要将他碎尸万断的气势顿时令他心生万般恐惧,忍住疼痛继续不顾一切的向前奔跑着。不管怎样,能够跑出这个巷子口,就有生的希望,命,终究是建立在活下来的基础上。
就这样,长毛一瘸一拐玩了命的在疯狂逃奔,而身后那一个个手持砍刀的汉子们在后面死咬住不放。
被全身恐惧包围住而一阵阵头皮发麻的长毛,紧咬着牙齿,不断的在脑子里催促自己加块脚步。而不远处的尽头巷口已经近在咫尺,只要再拼上一分钟,或者是三十秒,估摸自己就能侥幸活下来。如此一来,或许还能得到老大的褒奖;或许还能得到以往那些瞧不起自己的弟兄的另眼相看;或许还能够享受到今天胜利之后的丰厚奖励!
但,人生是没有太多或许可言。
令长毛心碎欲绝的并非身后那群挥舞着砍刀要将他大卸八块的杂种已经赶上来;也不是因为自己失血过多而不幸摔倒。只是让他万万没有预料到的是,那本属于胜利终点的巷子口边,忽然一道影子一闪,一条长长的黑影诡异的闪现而出,夹杂着这股阴森至极的气氛中,一个手握开山斧的彪形大汉诡异般的立于前。
那柄重达三十多公斤的锋利斧头,被他轻而易举的耍舞在手腕虎口。
蜿蜒刀身,狭长冷锋,配合着大汉那一脸的狰狞笑容,骠悍之气盎然。
是狭路相逢勇者胜的局面吗?不,这只是单方面的屠杀罢了!
“小杂碎,跑得还真他娘的比狗还要快!继续跑呀,怎么不跑啦?!哈哈!”巷子口那个满脸煞气的男人猖獗的狂笑着,那虎目中迸射出来的目光满是不屑与戏谑,充斥着猫抓老鼠的阴谋味道。
脑海里犹如晴天霹雳的长毛傻愣愣的停下步伐,重重倚靠在墙角,喘着粗气的他目瞪口呆的盯着那个下一刻恐怕就会把他打入十八地狱的大汉,满是疑惑与不解!?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好了引蛇出洞的吗??
这长毛名字的由来是因为他那头比艺术家还要夸张的齐肩头发,由此得了这么个绰号。从小就长这一副不干好事的猥琐相,所以二十岁一出头,就拜在了雷波雷五爷的门下,不过混了这么多年了,至今还是个最底层的小混混,而和他一同入门的那些身材高大勇猛好斗的师兄弟们,早就位极人将,罩场子,卖白粉,吃香的喝辣的。而他只个身材瘦弱的家伙,况且文武皆不行,所以时至今日还只是个混迹于歌舞厅敲诈点保护费的小痞子而已。
而追杀的那一大帮子人,自然便是雷五爷的死对头马小凤的人马。两派这些年明争暗斗了很多次但都只是始终处于僵持阶段。但正是那天在新地酒吧双方一触即发,两边均损失了得力干将,那一役,俨然成了两虎相争的导火索!
蛇九和陆进双双丧命,这还了得?就算不讨回他们两个的人命官司,也要讨回那笔丢掉的颜面帐!
自从那一次冲突开始,双方便皆连发生火拼,但两派的势力还算均衡,一直处于拉锯战的阶段,并未有较大的损伤。只不过今天雷五爷似乎下了决心要将马小凤一干人等从这个地球上抹去。便突然发动了一系列的打击,派遣由长毛带队的几十号人马攻势猛烈的扫荡掉了马小凤好几个场子,直接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马小凤不光损伤惨重,几个场子都烧得一干二净,更重要是在东莞境内的黑道上算是丢了个天大的面子。
算起来,长毛也称得上是有资历的老油条了,但这么多年来愣是没干过一件漂亮事,所以帮里众多弟兄甚至包括刚入门的新马仔都不曾给过他好脸色。天生身子瘦弱的长毛也只好忍气吞声,这些年也算是相安无事的过来了。但,就在昨天晚上,雷五爷竟出其不意的吩咐他去办一件大案子。并且给他配了一干人马,交代砸完马小凤一批场子以后,把他们的人引到商业街后面这个巷子口,他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

心花怒放的长毛自然是竭力去把这件差事给办得妥妥当当,所以毫不犹豫的接下了榜,带着一群弟兄很拉风的杀了过去。起初对方因为没有丝毫准备,所以长毛他们杀得顺风顺水,但后来对方支援的人手越来越多,眼看大势已去的长毛见机溜了出来,但不幸肚子上还是挨了一刀。
抱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念想,一路奔跑下来发起狠来的长毛,竟也掀翻了好几个拦截他的家伙。死命的长途奔袭,就是为了把马小凤这些精锐干将,引到这里来,好让早已埋伏在此的雷五爷一网打尽。
可惜,事实好象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既然眼前这个有“马小凤的开山刀”之称的男人会站在巷子口,那么自己如此不顾一切的把他们引到这里来,岂不是白费力一场?
难道,这只是设的一个局?
脑子里瞬间明白过来的长毛顿时面如死灰,彻底绝望了,原来自己尽心尽力为雷五爷,而别人却只是把他当作手上的一枚棋子,当作一个不值钱的炮灰。
踏踏踏!
长毛身后频繁的脚步声杂沓而来,猛一回头,一群数十人的大汉追了上来,离他仅数米的距离,或许只要挥舞一刀,就能砍中他的要害。
“跑啊,怎么不跑了,狗杂种,刚才你砸咱们的场子砸的很爽是吗,老子让你爽,让你彻底爽爽!!”一个因长时间奔跑而气喘吁吁的大个汉子,狰狞着面孔,邪邪的狂笑着,冲上前来,一脚就把长毛给放倒在了地上,然后狠狠吐了口吐沫,继续用脚底板蹂躏着长毛那张已经扭曲的面孔。
自知身处必死之境的长毛,那催命的恐惧顿时全然消散,揪心的疼痛又占领了他全身的每一根神经,已经无力呻吟的他像条死狗般苟延残喘趴在地上。
“喂,别把他轻易弄死了,今天非要让这狗娘养的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那名站在巷子口的魁梧汉子咬牙切齿的狠狠道,但那因为常年征战而布满求壑的脸孔上满是洋洋得意。
“哈哈,哥几个,爆了这小子的菊花以泄心头之愤!!”一伙数几十人的流氓汉子齐齐围拢过来,猖狂大笑着。一个胸膛上纹着一条狰狞的毒蛇蜿蜒盘布,光着赤膊的汉子讥笑道:“这狗日的畜生,害俺跑了这么远,真他娘的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这些平日里为祸一方,过惯了吃香喝辣当大爷生活的混混们,哪里遭过这份罪。只见他阴笑着捏着一把匕首上前,残忍地在长毛的背上,肩头上,甚至是脸上,留下一条条清晰的血痕,力道不重,并不伤及骨髓,但痛入心扉。
鲜血再一次止不住的往下流淌,与先前已经干涸的血凌再次交融在一起,刺眼,血腥。
处在阳光阴暗角落的巷子内,接连爆出一阵阵响彻腹内的痛苦尖吟声以及那狂妄的秽笑声。
当长毛抵不住疼痛的滋扰昏厥过去,再被一泡骚尿淋醒的时候,全身肌肉乃至骨头都已经麻木的他,摇晃着那跟死人没什么两样的惨白脸孔,痛极反逝,怒极反笑的他,处在这个绝境忽然间竟开怀愤笑起来,嘶哑的嗓音在空气中是如此苍凉而又凄惨。
“哈哈!哈哈!哈哈哈…”
自知命不久矣的长毛放纵大笑着,全然不顾围在他身边的几十号汉子的惊愕眼神,贴在地面上的脸庞上沾染着鲜血以及沙砾,而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里充斥着小人物的苍凉泪水,没有恨,更没有怨,有的只有无尽的忏悔,而脑海里过往着的全是迟暮衰老的父母临终前的那一幕幕。
悔不该混黑道,但一切追悔都已成了往昔。
但是,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你笑什么!你疯了是吗!?”身为马小凤手下得力干将的魁梧男人皱着眉头道。很疑惑这个明知将死之人还如何会笑得出来。
“老子笑你们傻,哈哈,你们比猪还要蠢啊,马小凤这个骚婆娘怎么可能斗得过心狠手辣的雷波呢?哈哈!!”
“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们!本来这里是我们约定好的一个据点,用来伏击你们!至于引你们上钩的人,那就是我!哈哈!”
“伏击?狗屁,这里连一个鬼影都没有,死到临头了你还想耍滑头!?”
长毛斜着眼睛翻了个你是白痴的眼神,又是冷冽一笑,讥讽道:“难道你们不蠢?既然雷波的人没有在这里伏击你们,那说明他是在耍我。当然,他也把你们给骗了,懂吗,说不定此刻雷波的人马已经到了你们的总部,在抄了你们老巢!哈哈!!”
说到这里,长毛的眼里再次涌出了悲凉的泪水,认命的闭上双眼的他,心里一点恨意也没有,有的只有在人世上最后泯灭的那一丝忠诚,对老大的忠诚。
或许这就是小人物的以德报怨,或许这就是小人物的仗义之举,或许这就是小人物血染疆土。
但小人物终究是小人物,无论如何始终都逃不掉被上位者捏在股掌,成为炮灰或者是枪子的命运。
一道清影冷锋而过,夹杂着冷笑闪逝。
“扑通。”一颗长发头颅顺着墙角滚去,血溅满地。
临死那一刹那,长毛那双本已闭紧的灰眸竟又诡异地睁开了,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死不瞑目吧。
那个从小向往荣华富贵而堕入黑道的小人物长毛,最终注定的下场,只是横尸街头罢了。
也许,连收尸的人都不会有,更不会有人替他一血前仇。
这就是现实,充满了让你笑不出来的黑色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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