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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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安单于走了,长乐宫中可是炸开了锅,南朝众臣一个个跌脚顿足,直着喉咙大骂出声。这个说他们是蛮夷之邦不懂礼法,那个骂他们目中无人嚣张跋扈,这回倒是一致向三皇子禀道“殿下,一定要找机会好好教训他们才是。”
三皇子刘昭听而不闻,只是敷衍地点点头,心道“才干吗去了?这会儿倒来了精神,满朝的臣子倒还不如一位弱质女流,你们也有脸在这儿吵嚷!”再转头瞧见沈长遗捂着面,愧疚苦痛不已,忙命宫人们扶走永阳王。又以善言安抚众臣道“诸位这样的忠心为国,实是我南陈之幸,百姓之福……”
众人闻言心中欢畅,连赞三皇子英明。却又听刘昭话锋一转“想你们也知道,父皇已决意主战,但我朝与北羌交战多年,已是多番耗民伤财,近日来陇南又突降暴雨,光是振灾就用了四十万两,还不算上别的,……银子是越发的紧缺,却又不能重负加税,可喜的是列位都如此深明大义,视国难为己责,还望能慷慨解囊以解燃眉之急!”众人听了,叫苦不迭。
颖王、安平世子得见拔剑怒斥道“国之有难,尔等安能旁观?”
众臣一个个无法,只好认捐了许多银两。
三皇子满意一笑,道“今日众位都辛苦了,明日朝上本宫定会为汝等请功。”
众人连连苦笑,躬身退了出去。
三皇子打发完了众臣也回了昭云宫。宫女们见了迎上去,禀道“殿下,小王爷不知是怎么了,一回来就拼了命似地灌酒,咱们劝他不要糟蹋身子,他就是不依。”
三皇子一听忙转身去了寝宫,一进内殿就见沈长遗怀中抱着酒坛子,屈膝坐在地上,旁边还滚落着三、四个空酒坛子。
刘昭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怎么喝这么烈的酒?”
沈长遗半晌不答,直到刘昭走到近前才喃喃道“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可是我喝了这么多,还是难过的紧……”一语未完,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
刘昭弯身轻抚上沈长遗的面颊,叹道“士为知己者死,你也不要全揽到自己身上。”
“是我对不起她。”
刘昭气道“你还说,别人尚避之不及!先不提你得罪的那些人……,往日就算你没事,他们还要寻些事往你身上推,你怎么自己还这样说,难道逼死人命很好听吗?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一个传得不好,你的名声就没了,到时还怎么带兵?”
沈长遗听了心中大悔,深觉不该失了分寸,慌忙站起身来,岂料酒意上涌竟一时目眩向前倒去,刘昭忙抱住他,苦笑道“我本以为你只是三分心动,谁知竟是对她十分的上心,你为寒玉竟能如此……”
沈长遗抬起头定定地望着刘昭,眼中隐隐流露出悲戚之色“我要说从未对寒玉动过心,那也就太矫情了,可是十分用心却是说不上的,我要真对她是十分用心,她,她也就不会……”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你闭上眼睡一觉等醒了就全都忘了。”说着,刘昭把他扶到了床上。
沈长遗靠壁坐在床里也不躺下,叹道“风花雪月如一梦,赢得风流薄幸名。”

三皇子微怔神,问道“你不会是真的喜欢上了寒玉……”
沈长遗加重语气道“三哥,我与寒玉是知己,是良朋益友,是君子之交,你别污了她的名声……
三皇子听了暗暗松了口气,笑道“是我说错了,你既不想睡,跟我说说话心里也好受些。”
沈长遗脸埋在手肘间,捶床道“为什么就成了这样,为什么会成了这样!”
沈长遗这般悲痛悔恨,刘昭的心中自然也不会好过到哪去。他原只当也就不过是一时伤心,无甚大事,谁知竟这样雷嗔电怒起来,可劝又劝不得哄又哄不住,还未怎样倒先把心思深沉的自己给难住了。
暗黄的烛火下映衬出沈长遗的眼中一片迷茫,悲伤、悔恨、愧疚齐齐涌上,万般缠杂于胸口处,强自攻固的心防几乎全部瓦解,脑中又浮现出寒玉倒在面前情景,手上一疼,指甲已刺在了肉中,半晌才恨恨赌咒道“我定要他们死于万刃之下。”
刘昭忙握住沈长遗的手腕将他拽到怀中,大笑道“我的遗儿已有了傲视天下的神态,可见万物皆不在你眼中了。”
沈长遗听了冷汗淋漓,暗暗心惊道“昔韩信不听蒯通之说,而有未央宫之祸。文种不从范蠡之言,卒伏剑而死。我,我也要步他们的后尘不成?”
刘昭又笑道“他日永阳王定能威震天下,横扫千军。”可说者是无心听者却是有意。
沈长遗心中大苦“自古君疑臣则臣必死,我当早图良策……”思虑至此,眼中泪水不知觉的又滴了下来了,叫了一声三哥就垂下头就哭了起来。
三皇子见他哭泣心中就极难受,忙抱住他笑道“难道遗儿也要学那小儿女状为情字所累,我早跟你说过儿女情一长英雄气就短,父皇的意思也是要你把心思全放在操练兵马上。再说,不管你喜欢谁不喜欢谁,你是做不得主的,都是皇奶奶说了算,何苦要自寻烦?要传出你和寒玉的事,不要说父皇会生气,……,皇奶奶就先要打你!你且不要再生事了!”
沈长遗眨了眨眼,忽然痛哭起来“三哥,你救救我。”
三皇子听了甚合心意,俊美的脸上隐隐露出笑意,口中却说“你的事我怎好插手。”
沈长遗扑到三皇子怀中哭道“三哥,以后你说什么我都乖乖听话。”
三皇子亲亲他的面颊,笑道“我的元宝儿也有怕的时候。好了,这次的事过了就不能再提,你以后也不许朝秦暮楚的,伤了别人的心不算也害苦了自己。风流薄幸是最招人厌的!你收敛些!”
沈长遗垂头捂脸一时无语。
刘昭轻轻掰开沈长遗的手,叹道“傻孩子,这世上最脆弱的就是人心,你的心要是伤了可就没得救了。你好好的把心思都放在练兵上,不许再和女孩子夹缠不清!要是再有一回……你就等着挨打!……”
沈长遗低声道“再不敢了。”
三皇子点点头,招来宫人点上梦甜香,又给沈长遗解了衣裳,笑道“睡吧!”
永阳王暗下决心“再不能这样拖下去,成则得定天下,……不成则泛舟绝迹,登峨嵋之岭,罢罢罢我且赌赌天命所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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