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冰火交煎·无间修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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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军国的头号军神,所向无敌的天妖,确实不负其盛名,拥有非同小可的力量。
两团冰、火气劲的形成,迅速与外围的空气起反应,短短数秒过后,一边已变成了一个大火球,另一边则是凝气成冰霜,飘降起小雪来,这种惊人的景象,虚河子生平还是第一次见到。
而且,真正惊人的,还不只是眼中所见到的东西。在气机感应之中,虚河子所感应到的,可不是两个气团那么简单,那两团能量高速运转,不住与外部连结、反应,就像是两座巨大的山岭,巍峨崇高,随时都会崩压下来。
很显然地,刚才的两个阵地,就是被这一招给一次轰灭的,熊熊烈火、无尽寒冰,瞬间就消灭了百多人。虚河子想起一则谣传,中土魔门有一套非常厉害的邪功,名为「修罗劫」,这套邪功的每一层,都以地狱为名,模仿地狱中的种种苦状,其中也有寒冰、烈火之状,据亲身体验过的生还者口述,这套邪功的威力强大,非常可怕,不过……虚河子肯定,那套邪功再强,也绝对比不上眼前的这幕景象。
「哼!什么让我们选择,你以为这是猫捉老鼠,自己赢定了吗?」险要关头,虚江子忽然冒出的一句话,委实惊人。听见兄长的怒喝,虚河子暗自心惊,全身所承受的威压束缚,都减轻了几分,得以动弹,他首先便望向兄长,看看状况。
身临绝境之时,虚河子也曾想过生存希望,而答案除了有绝顶高手驾临救人,另一个微小的可能,就是兄长的身体又发生变化。先前碰到危机,就是兄长身体发生变化解了危,如今死厄临身,虽然兄长就算再怎么变身,也不可能打得赢天妖,但至少也是一个希望。
不过,转头侧看,虚河子的这个希望变成泡影,虚江子的情况依旧,没有变化,并不像那日变身一样,出现种种异状,只不过是一脸愤然,伸手指向天妖怒喝而已。
「若真是英雄好汉,就不要在树顶耍什么高人派头,下来接我一招,就算死,我们兄弟也死得心服口服!」
「……呵,年轻人不愧是年轻人,胆气十足啊!」
天妖的冷笑中并未存有多少好意,要是平常,碰到这种要求单挑过招的,早被他随手击杀,话都不多说半句,不然以天下之大,每个人都来要求比划一招,就算武功盖世也会被烦死。
之所以没对虚江子这么下手,是因为这个年轻人确实有些特别,明明已被自己的威压气机镇住,应该连呼吸、喘气都很困难,却突然不受气机影响,站起来指着人骂,这实在有点奇怪,莫非……他练了什么特殊的河洛武技?
「能够不受气机影响,本座应该重新考虑对河洛武技的评价啊,既然对拚一招,是你用最后性命所做的要求,本座就破例一次,看看热血男儿有什么特殊本领,来保住性命吧!」
身随声动,天妖瞬间便消失了形影,仅余漫天风雪,还有一道盘旋而下的火龙,直冲虚江子两人而来。
乍临敌袭,避无可避,虚河子第一反应是挺剑还击,但面对如此威势,这一剑犹如蜻蜓撼树,竟不知该往何处刺去,一下迟疑,炽热的火劲已是扑面而来。
虚江子面对的状况也是一样,而他外表看似勇敢无畏,心中却是忐忑不安,但那个锦囊中所记载的呼吸法奏效,解去了天妖的威压气机,现在就只能继续相信锦囊中的指示,刺出这一式苦练多时的「两仪剑」。
「天妖!接招!」
一式「两仪乾坤」递出,虚江子剑指熊熊烈火的中心,眼前只见一片烈焰腾空,根本看不到天妖的身影。若照剑理,这一剑会先把承受的敌劲分化阴阳,卸去四成力量后,再由剑手来承受,但碰上天妖,虚江子完全不敢指望这一剑的效果。
现实果然残酷,烈焰尚未烧至,虚江子、虚河子两人所持的长剑已经扭曲变形,虎口迸裂流血,腕骨折断,连衣袖都在高热空气接触下焚烧起来。数秒之内,两兄弟就是灰飞烟灭的命运,忽然,烈火消失不见,只剩下满天霜雪飘落,一瞬间,两人全身上下皆被冰封,觉得一阵奇寒刺骨,接着便失去意识。
在完全昏迷之前,虚江子脑海中闪过许多东西,那些都是绝对机密,连虚河子都一无所知的事。
当初,西门朱玉提及应付天妖的策略时,表情非常难看,几度欲言又止,最后甚至说不出口,只能用锦囊交托,虚江子还以为是因为难度太高,光说没用,这才把整套策略写在锦囊中。照理说,这种锦囊都是要到最危急的时刻才能拆开,但反正西门朱玉没特别交代,他前脚才离开,虚江子后脚便拆了锦囊。
「这家伙,学人玩什么锦囊,我脑筋又不好,锦囊里头要是有十七、八个步骤,我到时候临时才拆,当场傻眼,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除了这个担忧之外,虚江子更担心的问题,就是西门朱玉玩起来就没节制的个性,若是这家伙玩得兴起,锦囊内的字条上只画着一张鬼脸,到时候真碰上天妖,要自己对天妖猛做鬼脸,那才是真的死不瞑目。
幸好,西门朱玉料事机先,早想到虚江子拆锦囊的时间,而锦囊中所记载的内容,也是要花长时间准备、练习的,如果临时才拆,那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虚江子把锦囊中的字条读了一遍,看得头皮发麻,里头虽然有指示方法,却全然不做说明,自己反覆读了几次,只知其然,不知所以然,更想不通要怎么凭这些东西去对付天妖。
字条的首段,记载着两套功法,一套是特殊的「吐纳呼吸法」,一套是河洛派「两仪剑法」的一式,虽是河洛派的剑法,但运剑的心诀却全然不同,运气使劲的法门整个被改掉,比原先繁复十多倍,虚江子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才把这两套功法都给修完,修练过程中还求神拜佛,千万别修练未成,就碰上天妖。
之后的事情发展,倒也给了虚江子一些勇气。字条上的解释,若碰上天妖,光是天妖散发的威压气机,便足以让寻常高手动弹不得,而那套呼吸术,可以解除身体的僵硬状态,跟着再对天妖出剑;要是天妖一出现,并未散发威压气机,那就直接出剑。
「若是天妖一就直接袭击,那什么狗屁方法都没用,你已粉身碎骨,直接投胎,勿以为念,尚飨!」
这段话对斗志的打击非常大,虚江子努力让自己忘掉这些话,才有勇气进行准备,所幸,这些准备派上用场,自己的运气也不错,天妖没有一上来就出手,西门朱玉教的吐纳术成功解去肢体僵硬,让自己得以刺出那苦练多月的一剑。
事情到这里,都是顺利的,直到整个身体忽然一凉,眼前发黑,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虚江子脑中不住大骂,西门朱玉的应敌策略毫无效果,自己被冻成大冰块后,接着就是粉身碎骨,直接投胎,哪还有机会实行后头的策略?
不过,直到虚江子回复意识,悠悠醒来,他才觉得锦囊中的指示并非毫无意义。
清醒过来的时候,自己身在一间木屋之中,从周围悬挂的旗帜看来,这里是太平军的地方,自己很显然是成了俘虏,被抓到敌阵了。
给人俘虏,这没有什么大不了,但自己能够在天妖的手中保住性命,这就很不可思议,而且,这绝对和自己的实力没什么关系,当时那一击的威力,毁地摧天,彷佛世上无物可挡,自己的长剑熔蚀、手腕折断,没有当场毙命,实在是很奇怪的事。
唯一的解释,就是天妖出手留力,否则一击之下,万物灭绝,焉有生理?单是那一击火焰狂烧,就足以把自己灰飞烟灭,却突然转火为冰,把自己硬生生给封冻住,还要特别施以巧劲,否则光是极度温差的变换,就足以毁灭人体,这些……都证明了天妖刻意手下留情的事实。
更何况,虚江子低下头,看到自己手臂被包扎完好,这是比什么都更有力的证据。
看来……西门朱玉所指点的策略,算是成功了,接下来只要照着后头几个步骤,继续将策略进行下去,就有生存希望,若说有什么问题,那就是……锦囊中所指点的那些应答对话,虚江子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正在思索,门忽然打闲,一个人从外头进来,身材高瘦,头戴面具,正是天妖本人,他随手关上了门,凝视虚江子,无声无息之间,那股莫名感又笼罩室内,虚江子浑身发寒,连呼吸都倍感艰难,不得不运锦囊内所教授的吐纳术来对抗,才一运气,那股威压气机立刻解除。
「果然是本门心法,差点就看走眼,误了大事。」天妖来到虚江子的床畔,问道:「你是本门的棋子?」
虚江子根本不知道棋子是什么意思,但这正是锦囊指示中最重要的一点,他立即点头答应,道:「不错,庚子第六期……呃!为什么你会知道?难道……」
要佯装惊讶,这对虚江子而言是件苦差事,他并不擅长撒谎,所以这也花了他不少时间练习,而长时间练习的努力,就在今日收到成效,当这句问话出口后,尽管那个青面獠牙的鬼面具,看不见实际表情,但虚江子察觉到,天妖确实有着情绪反应。
「不对!」
天妖一声厉喝,周身杀气大盛,连带整个房间内的温度也狂降,虚江子首当其冲,几乎冷得牙关打颤。
「本门的棋子,我也略有所知,庚子六期所出的棋子,怎么从未听过有你这号人物?赤城子并非蠢人,你又怎能渗透到他的门下?想在我面前胡言乱语,嘿!你胆子果然不小啊!」
天妖一爪拍上虚江子脑门,急冻冰温连同庞大压力一起施加在头顶,比什么酷刑都要厉害,脑子彷佛要爆裂炸开,又冻得没法思考,如果应付策略不是早就熟记于心,现在根本不可能想得出来。
「掌、掌门人曾有嘱托……」
「哦?」
「掌门人」三字,似有着异样的魔力,天妖一听到便松了劲,让在阎王面前走了一圈的虚江子,能够把话说完。
「掌门人曾有嘱托,若我在太平军中碰到对我擒而不杀,又认出我身分的人,就以此物为凭,交付于他,来证明我的身分。」
「什么东西?」
天妖的语气严峻,虚江子知道只要一个应付不好,马上就是粉身碎骨之灾,连忙探手怀中,把那个已经贴身存放大半年之久的物件取出。
那个东西是一张薄薄的布帛,上头密密麻麻写着蝇头小字,但无论是横读、竖读,甚至是跳着读,都无法有效地读出意义来。布片的材质相当特殊,施力拉扯,延伸性好得惊人,哪怕是扯得再薄,也不穿不破,虚江子虽然未有试验,可是根据推测,这片布帛恐怕刀砍不烂、火烧不掉,不晓得是什么东西。
大半年来,虚江子反覆研究着这个护身符,想过许多种可能,但还是想不出来,如今生死成败俱在此一举,虚江子一下屏息,双手将这片布帛递了上去。

天妖接过这片布帛,最初不以为意,但当看清布面上的小字后,身躯一震,拿着布片的手都抖了起来。
「……这是……百变……本门的……」
虚江子紧张得直冒冷汗,眼睛盯着天妖的手掌,发现这只手掌看来很年轻,最多不会超过四十岁,换句话说,天妖的实际年纪该是三十多岁,这……确实是江湖上一大秘密。
「大哥……不,掌门人……唔,此物是掌门人亲自授予你的?」
天妖眼中的严厉之色,如海潮怒涛逼来,此情此境,虚江子除了用力点头,什么别的也不能做,而他的头一点下去,局面也发生戏剧化改变,天妖带着杀气的眼神,原本极为凌厉,却在瞬间变得柔和,甚至……说得上如沐春风。
「果然不错,你是本门中人……还真是巧,大水冲上龙王庙了,不过以你的年纪,庚子六期……怪了,赤城子并非老实木讷之人,瞒过他殊为不易,到底是怎么:…」
天妖喃喃自语,似乎仍感到怀疑,虚江子则是一句话也不敢接,不久之后,天妖便即释然,道:「也不奇怪,掌门人神通广大,本门的手段素来鬼神莫测,能在河洛掌门身边埋下棋子,这才是妙着……」
听到这里,虚江子松了一口气,知道终于把天妖蒙骗过去,自己保住了性命,这一次考验算是通过了。
「那个……盛胡问,我师弟……」
这句话不在锦囊指示之内,虚江子担忧弟弟的安危,忍不出脱口而出,但为了不多惹危险,他刻意不使用「弟弟」这个字眼。
「你不用担心,之前动手,我在你的两仪剑中察觉到本门真气,猜到你身分,便没有下杀手,等待确认,连带也饶了那个小道士一命,算起来他是沾了你的光。
你能潜伏在赤城子座下,身系本门的重大利益,幸好被我认了出来,不然枉送了性命,更坏了本门的大事。」
天妖道:「此地不可久留,我会尽快安排你们,今次你们能从我手下逃生,传出去必能名动江湖,在中土正道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希望你好好利用机会,将来完成本门的大业。」
怎么回答都是错,虚江子能做的也只有点头,寻思天妖不晓得要怎样放自己二人离开,但以他在太平军中近乎领袖的地位,下点命令应该是易如反掌吧?
天妖明显不是多话的人,而且在拿到那片布帛后,心情的激动也是显而易见,甚至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捏着那片布帛,怔怔出神,累得虚江子胆颤心惊,生怕自己一个应对出错,满盘皆输,把辛辛苦苦营造的生路毁于一旦。
「晤……」
隐隐约约,听见了天妖的声音,似是无意识的喃喃自语。
「掌门人……他近来可好?」
虚江子一惊,不晓得该如何回答,幸好天妖很快觉醒过来,哑然失笑道:「他一向行踪诡秘,不会被人知道他的状况,我问你这个根本是白问了。」
语毕,天妖飘然而去,离去的时候,虚江子从后方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这身影异常削瘦,完全没有那种杀绝当代的霸气,而天妖在推开门之前,还咳嗽了几声,更让虚江子错愕不解。
照常理,武功练到相当境界的高手,已是病魔不侵,像天妖那种层次,别说是寻常疫病,只怕寻常的自然力量,水火刀剑,都不可能伤害到他,居然还会咳嗽,而且听起来不是普通的干咳,是有长年旧患的咳嗽声,这实在是奇哉怪也。
虚江子心中一动,在这刹那间,他觉得自己可能把握到不败天妖的弱点,这个男人……恐怕并没有想像中那样强大,过去在军中,人们只要提到他,虽然都称呼「那个人」,心里根本当他是鬼神,但此刻看来……他也仍只是一个人。
只要是人非神,就不是不能打倒的,虚江子在此时坚定了这个想法。
不过,回想起来,自己为何能保住性命,还真是一件颇难索解的事,天妖的手下留情,绝对不是什么大发慈悲,而是因为认错了同伴,把自己当成他的同路人,但……他的同路人又是什么人?
世人提到天妖之名,唯一的认知,就是太平军国的不败战神,战无不胜,至于这个不败战神的出身,一直都非常神秘,隐藏在黑幕之下。从今日的所闻所见看来,天妖本身还隶属于另一个门派,他对这个门派仍保有相当的忠诚,所以一认出自己人,便马上出手袒护。
那么,这个神秘的门派是什么?太平军国的权力结构真是一团乱,不但幕后有黑手操控,连天妖这个领导人物的背后,也还有不明黑幕的存在,黑来黑去,真是黑得一塌糊涂。
除此之外,西门朱玉又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他明显是洞悉这些,才能布下今天这些局,但这些事放眼江湖,根本不可能有别人知道,西门朱玉能知悉这些秘密,最合理的解释……他是天妖的「自己人」。
越是深思,就越是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后头不晓得藏了一个多大的黑幕?
要平定太平军国之乱,肯定要先解开这层黑幕,虽然目前还看不出线索,但……
忽然之间,虚江子脑海中出现一样东西,那是西门朱玉在交付锦囊时的表情,他一定是深感此事的为难,知道这个锦囊一交出,许多见不得光的事,就会守不住,然而,再怎么为难,他还是把这个锦囊交付给自己,尽力保住自己一命,这里头的用心良苦……
想到这点,虚江子不得不承认,这个每次出现都拿剑抵着自己脖子的不良损友,其实也是很够意思的,甚至……可能是自己身边最够义气的一个朋友了。
正想得出神,门忽然又被打开,但没有全开,只是开了一条小缝,虚江子最初以为是门没关牢,被风吹开,却发现有人躲在门后,透过那条小缝往这边看。
这里是太平军的地候,照理说天妖不会那么无聊,到底是何人在悄悄窥看,委实令虚江子不解。
幸好,这个疑惑很快就被解开,木门移动,一个娇小的身影快步走进房内,虚江子微微一惊,颇意外躲在门后偷看的,不是战斗员,而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
女孩的长发垂下,遮住了半边脸,露在外头的半张脸,看上去仅是清秀,也不是什么很引人注目的美女。虚江子注意到,这个少女的肌肤很白,是那种常年不见天日的惨白,肤质也不好,人更是出奇地削瘦,细细的手臂,都快要看到骨头,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虚江子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这少女没有得到良好的照顾,但她身上的衣着,料子是很名贵的丝绸,有本事在战时、战地穿这么好质地衣服的人,没有理由会营养不良啊!
而且,少女的头发是土黄色、眼瞳碧绿如玉,轮廓也全然不似中土人,虚江子奇道:「你是域外的异族?」
「泥的手……痛不痛?」
少女的发音很奇特,带着异国的腔调,咬字也含糊不清,证实了虚江子的推测,而她指指虚江子的手腕,又做了包扎的动作,让虚江子明白,自己手腕正是被她上药包扎好的,连忙欠身致谢。
「谢谢……呃!」
弯腰瞬间,虚江子这一惊非同小可,被吓了一大跳,看见了另外半张被头发遮住的脸蛋。
与露出来的半边清秀面容不同,被褐发遮住的半边脸,尽是坑坑疤疤的伤痕,好像被什么腐蚀液体泼过。惊鸿一瞥之间,虚江子不太肯定自己是不是看到了森森白骨,但有一点非常确定,就是在少女的眼眶之中,没有眼珠,甚至也没有眼皮,只有一个恐怖的凹坑。
天底下不会有什么自然残疾生出这样的脸,百分百是被人伤害,这才弄成这样,虚江子瞬间感到一股义愤,无论是为了什么理由,用这种手段来凌虐一名少女,都是一件令人激愤的事,他很想问这名少女,是不是太平军伤害了她。
不过,少女抢先一步有了反应,她笑了起来,似是看出了虚江子的义愤,她笑着拍了拍虚江子的肩膀,用笑容表示感谢。说起来是很奇怪的事,但她这样一笑,看在虚江子眼中,清秀脸蛋说不出的美丽,就连被损毁的那一边,看起来都没那么吓人,彷佛这一笑之中带着无穷的魔力。
「泥……是好人。」
少女说着不流利的中土语,堆满了笑容,向虚江子比着大拇指。
虚江子注意到了另一点异事,通常颜面这样受损的女性,应该非常忌讳旁人的目光,动作畏畏缩缩,但在这名少女的身上,完全看不到这样的现象,她笑得灿烂,举止自然,丝毫不以面上的伤残为意,这给人很深刻的印象。
「泥跟踏,都是好人……我,沙玛……第一次看到踏这样和人硕话……」
语音含糊不清,说得又慢,全靠少女不住指指点点,虚江子才明白少女的名字叫沙玛,而她口中的「他」,是指离去不久的天妖。
说天妖是好人,这句话别说在官兵中不会有人同意,就是在太平军中恐怕也没几个人会真心附和,但沙玛说这话的时候,表情非常自然,对这句话深信不疑,虚江子马上察觉到,这女子与天妖的关系匪浅,在太平军中的地位也甚为特殊。
……如鬼如神的天妖,不但有了人性化的一面,而且,还似乎有着弱点,如果能够把握到这个弱点,是否就能够打倒天妖呢?
一瞬间出现的念头,让虚江子心头狂跳,但看见沙玛的微笑,他猛力摇头,暗责自己卑鄙无耻,居然生出这种想法来。
把杂念压下,虚江子端正表情,认真地向沙玛道谢,谢谢她替自己包扎手腕,沙玛闻言,满意地笑了起来。
「沙玛,擅长这个……每次踏有伤,都是沙玛……处理的。」
沙玛不太会使用词句,说话中经常停下来,侧过头思索,选择适当字词,才往下
继续说完,纯真的表情,任谁都看得出她不涉世务,虚江子甚至感到愧疚,因为自己虽未刻意套话,这个天真的女孩已经说了太多。
「泥,饿不饿?」
少女的一句话,解除了虚江子的愧疚感,不过与饥饿相比,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就是弟弟的安危。虚江子委婉地表示,想要看看那个与自己一起被带来的人,本以为这事不太容易,没想到沙玛一口答应,就这么带着虚江子走出房间,东拐西绕,去找虚河子。
沙玛说,虚河子的手臂也是自己包扎好,还和虚河子说了一阵子的话,这些事令虚江子心安不少,两人在行走间碰到许多太平军士兵,都对虚江子投以奇异目光,但却没有人敢阻拦,让两人通行无阻。
然而,到了应该是虚河子被软禁的木屋前,却看到那边围了一堆人,木屋半毁,里头的人也不知去向,虚江子心知有异,连忙向沙玛查问,沙玛则向负责此地的军官打听,得到了一个奇异的答案。
「踏们说,刚才有一个奇怪的面具人,把人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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